“傳劉和進殿。”宮侍左右將人傳了進來,皇帝照例是不可能主動站起身的。
“聖上,劉和拜見聖上,聖上……”
“不必多禮。”劉和的話還未說完,就已經被皇帝叫起,“這些年,朕託你養着的貓如何了?”
劉和聽聞此言,當下裡就要跪下去——當年皇帝爲何動怒,幼稚小兒不懂,但劉和能做到這樣的地位上,不可能不明白。
“罷了,當年之事,朕已然罰過,如今早已過去,若是再追究下去,倒是朕的不是了!”劉和能夠識大體,皇帝無心爲了過去的事兒再和一個臣子糾結下去。
“多謝聖上。”見好兒就收,劉和轉過來回應起甫一見皇帝,就被問及的話題,“陛下要那孽子養着的貓如今還活得好着,可是要給殿下送進宮來?”
前些日子皇帝剛纔在朝堂之上,當着衆臣的面兒,把嫡長子楊承下獄問罪,轉頭又要自己送貓進宮,劉和知道君心實不可測,只等着皇帝下來旨意。
“等到五年之期一到,你連你那孩子一同帶進宮來,萬不要忘記那隻貓。”
皇帝金口玉言,即便而今情遷景移,也依舊要一切自己可控的事照原樣發展下去。
坐下身來,皇帝翻開桌案上擺着的書,朝着下手站着的劉和示意:“愛卿且坐罷,朕同你聊聊家常話。”
“你那孩子如今怎樣了?可習詩書禮易,又或是策馬彎弓?”拿出毛筆來飽沾了墨,皇帝在紙上寫寫記記,半晌未得到劉和的迴應,方纔又繼續說了下去,“這孩子,朕記得沒錯的話,該是叫玉寵?你倒也是寵他。”
“孽子愚鈍,多煩陛下記得……當年是臣寵他太過,落得個文不成武不就,難爲國家棟梁之材。”
劉和麪帶羞愧之餘,似乎不是很願意再提起這個兒子來。
皇帝注意到了劉和的表情,卻只是輕笑一聲:“你啊你啊,玉寵那孩子年紀小,做錯了事也屬正常,還是你這個做父親的該多思考思考自己!”
“是,陛下教訓的是。”劉和站起身來作揖,又在皇帝示意的目光中坐了回去。
“如今你同玉寵這孩子關係還如往常麼?”
皇帝若是真的好奇什麼,大可不必張口來問一個臣子。只是時過境遷,回憶起當年,即便是萬萬人之上,並不受人牽制的皇帝也未免唏噓。
“臣……”
“哦?”皇帝目帶玩味的看了過去,看着劉和的侷促不安,“難不成是因爲玉寵這孩子做錯了事,你這個做父親的便不再在乎了?”
“陛下,是臣又有了孩子。”不是獨子了,沒有這麼個蠢貨延續香火對於劉家來講也帶不來什麼影響,劉和當然就不在乎劉玉寵這個曾經捧在手心兒裡邊兒,寶貝的不行的兒子。
“罷了,朕也不與你說些旁的。”
皇帝也曾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愛不釋手,也曾看着夜雨裡的人心浸苦澀,可是到底物是人非,一切都不再是“曾經”。
劉和不是那個時候的劉和,劉玉寵不再是那個時候的劉玉寵,一些烈酒也能讓人大醉酩酊,回憶起那是的放肆歲月。
皇帝和楊承也同當年大有不同了……
總算是打發走了劉和,月色也潛入了夜空。皇帝只站在窗邊,望了望遠處層層疊疊的雲,似乎想要看到這一片霧靄後掩藏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