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惡難赦(中)

“海掌門!!!”

衆人招式未發,只見那海望崖跌倒在地,屍首分爲兩段,剎那擂臺嫣紅如潮,伴着這六月的奚落梅雨,點滴激起漣漪,空氣中血腥頓時瀰漫開來,灑進各路好漢的心頭。

“看!那惡賊往那石階行去!莫非他要?!”滄瀾見着蕭衍手執長刀,邁步緩行,竟是往那龍攆的方向行去。

“不好!這賊廝怕是得了突厥可汗的軍令,前來行刺聖上的!”屈中橫見着海望崖的屍首,心頭暴怒,喝道,“魔頭!你當大唐好漢貪生怕死麼?老夫今日和你鬥個生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圍住這廝!”方勉和石軍對視片刻,也奔上前來,破雲掌、摧山分海拳盡皆使來。

“賊廝!看刀!”

“狗賊!還我師兄弟的命來!”

“嗯?”蕭衍雙目不離李恪,眉色默然,伴着這細雨往那殿上行去,卻不料身後各路掌門好漢又逼近身來,弟子門徒不下千餘,“看來只斬一人立威,卻是不足...”

想罷,蕭衍也不答話,只等身邊又圍來層層千人,卻是足下一轉,眨眼是了蹤跡。

“人呢?”滄瀾一劍刺空,大驚不已,“那惡賊人呢?”

“一羣蠢貨!蕭衍在你們頭上!”魑魅魍魎此刻也趕了過來,“不好!”

“嗯?”石軍一愣,只覺對方話語剛落,頭頂剎那飄過一道黑影,竟遮住那梅雨,“蕭....”

石軍一字剛吐,雙目轉黑,劇痛襲來,卻是被一刀毀了招子,此刻跪在地上嚎叫連連。

衆人趕忙擡頭看去,只見那蕭衍點地騰起,衣袍飄然躍至空中,單手負後,一掌握刀,整個人片刻翻轉過來,雙目好似看着草木一般盯着各路好漢。頃刻,還未等衆人出聲,這黑袍道士掌中寒刃幾掠,或點或刺,斜出急收,輕描淡轉,卻似一曲無聲的曼舞,轉眼飄然落於地上,收刀回鞘,踏雨而去。

再看那場上衆人,跌跌撞撞,或跪或坐,那石軍兩臂皆斷,方勉雙耳具聾,滄瀾胸前三個小孔緩緩流着鮮血,屈中橫了空看着手中的鮮血,卻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腿腳皆斷。

蕭衍凌空數招,便廢了這些掌門幫主,驚得這些門派的衆弟子門徒止足不前,難有膽氣,有的更是退回席上,只等這朝廷如何收場。

“蕭衍!!!”忽然,場下又傳來一聲暴喝,卻是那離凡躍至臺上,“你!你今日來這長安到底是何目的!!!”

當下,南宮煙紀子寒也難忍這蕭衍濫殺無辜,此刻卻紛紛踏上前來,凝眉問道,“蕭少俠!你今日所作所爲卻是太過了!便只有自己的恩仇纔是恩仇嗎!?你可想過他們的師兄弟死在你的刀下?”

“哦?”蕭衍聽出故人聲音,不免回頭瞥了衆人幾眼,寒聲道“你們也想攔我?”

“臭小子,受死吧!”魑魅魍見着蕭衍回頭答話,破綻大開,鬼步移行,眨眼閃至背後,齊齊躍起,鐵爪、飛輪、雙刺全勁而發,直取蕭衍背心脖頸。

“三個小鬼,別來無恙。”蕭衍面色淡然,也不擡頭,反手把修羅心負在身後,左掌一凝,取上一式,頃刻周身氣勁匯聚百穴,由掌而發,真氣化實,把魑魅魍定在空中,好不駭人。

“什麼?!”離凡瞧得一愣,“氣勁混元,暗吞天地,這蕭衍僅憑內力就可把這三個好手困住。”

紀子寒南宮煙見狀也是沉眉難言,只見蕭衍一掌凝出,氣勁收而不發,自成混元,便似一幢樊籠鎖住三人手腳,把人困在了空中。

“八年前,讓你們這三個小鬼逃了。”蕭衍忽然面色一沉,雙眉驟凝,煞氣如寒風般陡然現出,只把在場幾人瞧得心頭一突,“用刀砍了卻是太痛苦,你們三個小鬼設伏於我,害死北伐壯士無數,今日也讓你們嚐嚐碎屍萬段的滋味。”

言罷,左手一凝,反掌沉握,只引的那氣勁猶如巨巖壓身,把那三個小鬼包裹在其中。

“滾吧!”蕭衍冷喝一聲,內力大開,只聽砰然一聲,那三個小鬼咽喉被制,還未言語半句,便被這山嶽般的氣勢擠成幾段,殘肢碎屑落得四周漫步,引得場下衆人遮目偏頭,心頭駭然。

“住手!”離凡再也看不下這慘劇,足下一轉,逼上前來,“蕭衍!你已失了心性!成了嗜殺的魔煞!”

蕭衍冷冷回頭看了離凡一眼,只見以前舊派的南宮煙、紀子寒、南谷、冷月、花召奴也趕了過來,“故人都來了...”

蕭衍言了一句,只等那離凡逼近身來,單手一掌拍去,逼的離凡側步避身,還不驚訝“這人的功夫已破清風?”

眨眼,蕭衍趁着間隙,身法兩轉,發力疾行,竟然避開離凡,奔向他身後的衆人。

“什麼?!”南宮煙瞧得一愣。

“接好了!”蕭衍淡淡一句,修羅心帶鞘一沉,徑直襲去。

“當心!”紀子寒瞧得大驚,趕忙運起伏龍掌力,接過那刀鞘,“這...”

男子雙掌觸鞘,頓時兩臂發麻,丹田一頓,退了兩步跌到在地。

“紀哥!”南宮煙瞧那蕭衍足下不停,徑直向那紀子寒奔去,趕忙雙袖齊出,護在男子身前,“蕭... ”

一字尚未落地,南宮煙肩頭一麻,周身癱軟,眼前那黑袍道士早已現在身後,點了自己背心三個大穴。

“諸位舊友,小心了。”蕭衍淡淡說道,身法飄搖無形,足下無步輕影,直取最後三人。

“不好!”南谷冷月均是一驚,當下左右相護,以成守勢。可不料,剎那眼前黑影掠過,自己卻已氣海受阻,愣在當場,便是半步也挪不出來。

“蕭少俠...”花召奴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軟劍緊握,“今日你遭下太多殺孽!召奴願隨你共赴黃泉!”言罷,一招五魄幽然,凝全身氣勁於一點,毫無收勢,破空刺出,竟是個換命的招式。

“花掌門言過了,蕭某現在還不能死。”蕭衍低聲回道,片刻周身一轉,兩指輕凝,只一眨眼便出現在了花召奴的胸前,“得罪了!”

言罷,兩指掃過那軟劍,兵器當下碎成幾段,蕭衍搶出半步,單掌一反,順勢拍出,還未及身便已把花召奴震出五丈開外,暈厥在地。

“蕭衍!”離凡見着蕭衍連敗衆人,便似如鬼魅疾行,輕影掠過,自己發足狂奔,卻也難以趕上,“你莫非忘了當年是怎麼幫他們重開江湖的麼?八年前那頂天立地的狐面蕭少俠去了哪裡?”

“蕭衍不是俠,卻一直在這紅塵中,哪也沒去。離凡,你我相識十餘年,今日才認識我麼?”蕭衍冷笑一聲,兩招衝着身後黑影拍去。

“今日便是個了結!”離凡心頭一沉,卻是難以忘記那十年前的一幕幕,這少年被自己誤傷入水,又幫自己脫身流球,鳳凰閣上力敵贊普,長安擂臺誓死不棄離心。

“強敵當前,還有功夫發愣?”蕭衍瞧出對方心頭旁騖,搖頭輕嘆,兩招破風、攀雲,掌法凜然,毫不留情。

“哼!”離凡眉色一凝,足尖一定,兩掌凝於胸前,而後順勢迎出,青山空冥決,百年難現世。

二人招式相觸,不免震的含元宮上青瓦幾響,擡目看去,只見那離凡退了兩步,長袖一擺,點足又攻,此去及反,力猶相濟。

“哦?學那翠竹?”蕭衍笑了笑,稍退半步,一指點出,寂絕乘丹氣,玄冥上玉虛。

“玉虛玄冥指?”離凡一愣,也不強攻,當下收了掌勢,頓足一定,身法離散,化爲四道身影分別向對手逼去。

“好似清風?”蕭衍點了點頭,“這青山空冥決果然非同小可,便是我這煉神的眼力也瞧不出虛實所在。”男子眉色一沉,也不再辨認真身,當下長刀出鞘,橫掃而過。

“看掌!”四周陡然傳來飄渺的喊聲。

蕭衍凝神聚氣,身形一轉,帶動修羅心橫劈掃去,這才勉強破去對方身影,可還未吐納回氣,卻是一愣,只見離凡散去身影,此刻早已抽身騰起,出現在蕭衍頭頂,兩掌沉揮,壓勢拍下。

“好個離凡!”蕭衍脫口贊罷,左掌急出,雙足定穩,歸元空雷掌法合一,頂上而出。

場下衆人早已瞧得目瞪口呆,這蕭衍身法飄搖,鬼影難識,頃刻間連敗十餘家掌門幫主,此刻又於盟主離凡激戰不停。

眨眼,蕭衍一掌上拍,勢取扛鼎,當下與離凡的兩掌對過,只聞碎石裂地,蕭衍足印入階,身形稍晃,堪堪接住這青山空冥決第六式俠影難覓。

“接住了?!”離凡兩掌攻罷,接着蕭衍氣勁飄然回身,吐納片刻,“這小子竟能生生受我這兩掌,猶能反轉內力阻斷我的氣海,好不厲害...”

忽然,只見那蕭衍笑了笑,足下一點,挑起那地上的一柄朴刀,而後大袖一擺,反掌拍出,那朴刀如利箭強弩,順勢疾行,破空之聲驚人耳目。

“還沒完!”蕭衍喝道,身法連轉,雙袖長舞,掃得地上朴刀凌空刺去,直逼離凡面門,“看刀!”喊罷,蕭衍面帶詭笑,兩手負後,點足如風,隨着那十餘把朴刀同時向離凡攻去。

“嗯?!”離凡一愣,卻不知對手耍的什麼心思,當下避開當頭一刀,沉掌側步,氣勁激的袖袍長舞,“來得好!”話罷,丹田一定,內力灌注雙掌,青山空冥決第七式,浩然正氣,頃刻拍出八掌,端端化爲一式氣牆,猶如銅牆鐵壁刀槍難入。

“好傢伙!”蕭衍笑了笑,只見自己拍出的十餘朴刀盡皆被離凡擋在半丈之外,自己擡眉看看那無形氣牆,當下足尖蹲地,再轉身法,繞行而過,卻不出一招,只是將將和離凡取了個擦肩之勢,嘴角冷笑,“離凡,上次和你交手,是你阻攔我回那洛州,害我落入賊窩。”

“這...”離凡聞言,心頭一沉,一掌剛出,竟慢了半分,被蕭衍側身避過。

“十五年前,我被你誤傷落入泉中,生死難卜,可謂第一怨。”蕭衍雙手負後,僅憑着身法和那離凡過了兩招,“你又在洛州傷我,害我與啞兒分離,可謂第二怨。”

蕭衍足下一點,繞着離凡轉了幾圈,堪堪避開三掌,“而後我歸還乾坤玉,換你自由之身,可謂第一恩。”

離凡聽了蕭衍低言,招式卻是越來越慢,氣勢也漸漸弱了下來,“你....”

“八年前,蕭某獨闖擂臺救下離心,捍衛青山,可謂第二恩。”蕭衍見對方招式一頓,破綻漸開,當下兩指一併,破空刺出,笑道,“兩恩兩怨皆是你欠蕭某的,如今若是阻攔我取那李恪的性命,不知你離凡究竟落得什麼人心?”

“不錯!離某是欠你這兩恩兩怨,可你今日...”離凡看的對手一指點來,趕忙退了兩步,喝道,“可你今日想行刺大唐皇帝,便是禍亂天下!”

“好個禍亂天下!”蕭衍冷笑,也不再出招,竟是背過身去,停在了離凡的身後,“當年朝廷滅你青山派時,天下又在哪?”言罷,也不再糾纏下去,卻是笑道,“蕭某今日必殺這李恪,你若是想阻攔便來,蕭某絕不還手!”

只見蕭衍低聲言了幾句,也不知說些什麼,那離凡愣在當場,沉眉不語。而蕭衍面帶冷笑,七分邪氣三分俊朗,闊步輕足,往那龍攆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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