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若未央吩咐,嶽書豪和王柱帶領手下奔赴登封,而且王柱率領承義門大造聲勢,揚言要與武林盟決一死戰。
而如此一來,武林盟前進的方向無論希望什麼,都不得不往登封一行。因爲他們就算不把少林放在眼裡,不把承義門放在眼裡,但也絕對不會願意走過去被人前後夾擊。
一連兩天,承義門爲首統領其下橫亙登封城外,與莫暢寧所率領的武林各門派形成犄角,與敵對峙。
武林盟一方雖仍名義是葉聖林爲主,但已經是有名無實。而事實上也不是人們認爲的會以蘇逸琛爲首領。因爲此番武林盟入關,還有一個名叫“猛圖”的滿洲大將。
對這個人江湖上顯然所知奇少,但據傳說此人上陣着實一名悍將,因統領原燕雲十六寨,所以得號“燕雲千歲”。
江湖盡知,武林盟投靠滿洲的時候,因努爾哈赤寵愛十四子睿親王多爾袞,所以屈身投靠。而原本燕雲十六寨中人對葉明並不心服,便暗中爲皇太極賣力。
後來努爾哈赤戰死沙場,皇太極繼位爲帝。本來多爾袞兵權在握,並不會真把皇帝多放在眼裡。可惜葉明死於長江,葉聖林更屢遭敗績,在多爾袞手下已經很不得寵。
至於蘇逸琛,通天的毀約讓他在多爾袞面前也沒少受白眼。但皇太極卻對其武功極爲欣賞,因此一直暗中籠絡,只是並未明言過招攬之心。
這在皇太極也有兩種想法,其一,多爾袞乃滿洲大軍先鋒,攻打明朝的主力干將,不便公開對他下手挖角。其二,多爾袞能征慣戰,軍功顯赫,如今戰事頻仍雖不必擔心,可日後天下大定他卻終究是皇太極的心腹大患!
蘇逸琛雖然武功極高,但爲人卻十分卑劣,一向有奶就是娘。如果可以好好對待,也能算是在多爾袞身邊放了個眼線。
此番武林盟入關,燕雲十六寨的人也一同前來,還是三十多年來雙方的首次合作。
而且蘇逸琛雖然厲害,但終究只是多爾袞的一個幕僚。所以猛圖身爲滿洲大將,自然便是此行首領。但若未央卻不認爲那猛圖只是因爲官位才作爲首領前來關內,因爲皇太極和多爾袞都可謂當世人傑,他們必然明白江湖廝殺與上陣打仗不同。單純的匹夫之勇絕對沒多大用處,而單純的心計城府也難有用武之地。
所以,若未央相信那個猛圖絕非尋常人物,至少無功比蘇逸琛一定只高不低,否則他們之間也無法共事。另外滿洲對中原江山的策略一向是堅持先滅江湖,所以對那個猛圖絕對不能小看。
所以,莫暢寧等人離開後,若未央也帶着長白劍派的人趕往河北,一路打聽武林盟此行情況。
不久,諸人來到了京城,若未央讓丁孝先往太子府通報,不久便帶了太子回來。
相見之下,若未央當先行禮:“在下此番前來行蹤隱秘,不便外泄。因此只好請太子紆尊過往,失敬之處還望太子原諒!”
太子聽了忙拱手謙道:“若王叔太言重了,小侄萬萬擔當不起!”
沉吟片刻,若未央緩緩道:“於先前請太子往玉門關邀南昌王入京,而後他卻在杭州因病辭官之事,在下以爲還是有必要向太子言明……”
太子聽過神情果然嚴肅起來!“若王叔名震天下,文韜武功舉世無雙,所爲自有原因。但於此事,小侄心中確多有不解,還望王叔開示!”
點點頭,若未央道:“我既然提起,必定會對太子分說明白!但此前我還有一事相詢,希望太子明示!”
“王叔請講!”
沉吟片刻,若未央緩緩道:“我本一介草民,不該干涉朝政宮苑中事。但請恕我直言,太子身爲儲君,但卻能如此輕易來往民間,恐怕並不僅僅是因爲太子爲人仁厚寬大吧?”
太子聽了不由臉上一紅!這話正好說中了他心裡的隱痛!
原來太子雖尊爲儲君,但卻是神宗皇帝早年和一個普通宮女所生,因出身和地位在父皇心裡一向都不受寵愛。而且神宗皇帝一向專寵鄭貴妃,宮中無出其右。鄭貴妃之子福王,自然也很得皇帝的疼愛,素有立嗣之心。
只不過自古以來皇位的傳承大多長幼有序,但凡廢長立幼必定多生事端。但太子雖身爲儲君,卻始終不受重視。不僅沒什麼實權在朝,連府中的安排也都極爲寒磣。說白了,根本從來沒有人真正在乎過這個太子,所以他想幹什麼也就沒有人會注意。
若未央提到這些,當然也不會是爲了讓他難受而已!
“太子勿怪,我說這些只是希望太子瞭解一點,我或許有曾藉助太子之力,但對太子本身並無惡意!”
太子聽了點點頭:“王叔俠名蓋世,小侄絕無懷疑!”
“好!如此我也不必隱瞞了,當初請太子前往玉門關,我本意正是引南昌王出面,然後取其兵權……”
太子聽了皺眉問:“可是南昌王的兵權,不是已經交由皇姑手中?難不成王叔……”
不等他說完,若未央淡淡截口:“我去南昌王兵權,其一是因我自己!因爲我不希望朝廷再生內訌,那樣江湖也獨木難支,而我確知南昌王野心勃勃!其二,此事對太子只會有利,不會有害!”
“哦?”
淡淡一笑,若未央輕啜口茶:“我若未央爲人淡漠,薄情,最不耐世俗煩擾!但我既身在世俗,有些事也不得不設想一下!比如早年我就武功盡失,可天下間欲置我於死地的卻大有人在。我要自保不能單靠身邊有多少人保護,更要能防患未然。如此,江湖中傳說我手下諸多密探也就因此出現了……”
太子聽了緩緩點頭:“王叔心思縝密,設想周全,小侄萬分佩服!”
若未央微笑搖頭:“我的意思是,當我廣佈眼線到處查訪敵情的時候,有些也許無關的事也可能無意中發現!比如:南昌王和鄭貴妃的關係……”
太子聽了不由身子一震!若未央微笑又道:“早年南昌王賦閒在京,雖然行事一向低調,但和朝中的貴人關係卻都非常好,對宮裡自然也不會疏忽。在當時來說,他一個藩王在京城無論巴結多少人,也只會被人當做是爲求自保,並不會引起很大疑心!但我發現,鄭貴妃一直在朝廷廣結人脈,其中不乏南昌王代爲拉攏。而那些和他們過從甚密的官員,也皆是當下福王一黨的中流砥柱!”
太子聽了不禁感到心裡極爲慌亂!而如今朝廷中,福王一黨的實力也的確遠勝***。
“小侄與福王乃是至親兄弟,說到底都是姓朱的,誰做太子其實都沒什麼關係!可是沒想到,南昌王居然會有不臣之心!多虧王叔慧眼識破,小侄實在感激不盡!”
若未央淡淡一笑:“南昌王野心勃勃,他搭上福王無非是見其得寵!但他當然也不會甘心爲人作嫁,可如果真的就讓他們連成一氣,恐怕太子是萬難抵擋的。而對於朝陽公主,我二人也算相交一場,我深信她對朱明基業的忠誠,因此才助其奪取兵權,至少這對朝廷絕對是有益無害的!”
太子聽了點頭道:“皇姑女中豪傑,文武雙全,小侄一向欽佩!”
“但如此對太子似乎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好處……”
太子聽了一愣!若未央微笑又道:“方今關外戰事正緊,朝陽公主手握重兵自難逍遙。可一旦她回京,福王爲人機警,勢必會設法投其所好!而一旦福王得到了朝陽公主的支持,我恐怕太子會不無不便吶……”
太子聽得臉上連連變色,轉念半晌,突然離座跪地:“求王叔救小侄一命,小侄他日必當重謝!”
若未央輕輕伸手扶起他:“我請太子來,自然不會只是爲了說閒話!據聞皇上如今身體每況愈下,朝廷中幾乎全被福王一黨掌握。而朝陽公主久疏朝政,即便回來恐怕也不能輕易把握,反而會容易被拉攏!而如今我覺得太子需要做的首先是穩住自己陣腳,然後設法在朝廷中顯示才能。”
太子聽了不禁猶豫道:“王叔高見!但小侄自問資質平庸又無實權,恐怕……”
若未央搖頭打斷他,當即暗授機宜,聽得他心裡大爲驚奇!但雖然心裡疑惑,可眼下情勢他除了聽話還能怎麼樣?
太子走後,孫元昊等人走進來問:“若兄,你現在找太子來,難不成朝廷又什麼變數?”
看着諸人,若未央輕嘆道:“朝廷已是積重難返,就算立刻出現個英明皇帝,也已經沒有希望了!我只想做好眼下的事,有結果之前朝廷必須安穩。而且我想,你們也不會希望福王當上皇帝吧?”
丁孝點點頭:“不錯!我在京城多時,常見福王黨羽仗勢欺人,無法無天。而據聞福王也是個恃寵而驕,目空一切的人。反倒是太子,雖然未必多德高才俊,但總算是個忠厚的人!”
若未央點頭道:“沒錯!只要他可以有些功業,日後朝廷和皇帝都會對他另眼相看。再加上朝陽公主的支持,福王絕難逆天。而且這個太子好歹還是個厚道人,他不會輕易去改變什麼。而且袁崇煥一向和鄭貴妃母子不睦,我不希望他會變成第二個熊廷弼……”
此時嵩山少林本院,息心、王柱等人聚集一堂,個個愁眉不展。他們和武林盟雙方已經對峙了十多天,雖只偶爾交手,但自己一方的損失卻遠多於對手。不僅蘇逸琛、祁英彤和葉聖林等素知其名的高手難以應付,再加上燕雲十六寨的人,讓衆人頗感疲於應對!
可最讓他們煩惱的,還是那麼久若未央始終不見人影!尤其是前一天王柱和蘇逸琛打了一場,雖未分勝負,但他也自認非其對手。
從王柱當上承義門掌門之後,若未央除了神話劍法,又交了他一套掌法和拳法。在當今武林,就算是白守智和成挺等名宿也已未必是他對手。但昨天如果不是危機時鄭家兄弟及時搶救,王柱恐怕至少已經一條手臂被廢了。
不僅如此,莫暢寧一邊的情況更加是兇險!燕雲十六寨數百人的屢次衝擊,讓他們疲於招架。武當掌門浩清喪命,華山掌門陸子奇也身受重傷,連鄺文傑和入道都掛了彩。若非憑着人多勢衆,早就被人潰敗了!
在他們想,無論彼此何種關係,現在既然是同一立場,正是“脣亡齒寒”,沒人會願意讓武林盟得逞。但如今的情形看,若未央一天不到,自己只能勉強批命抵擋,可這樣下去只能是任人宰割而已!
商議良久,多數人認爲現在這樣和莫暢寧分庭抗禮,最後被敵人各個擊破絕不是好現象,應該摒棄前嫌,結合全江湖力量纔有勝算。
可是要和江湖聯手,人們心裡不禁擔憂!誰敢妄自揣測若未央的心意?他不肯的事,誰又敢隨便做決定?最後人們還是把眼光都投向了王柱,畢竟此番行事承義門爲首,他身爲掌門,又是若未央的大徒弟,雖然輩分低,但在場卻無疑是一把手的位置!
可看衆人都把眼光看向自己,王柱不禁極感爲難,只是低着頭不敢說話!
半晌,嶽書豪緩緩道:“柱子!咱們這些人能聚在一起,說到底全都是爲了你師父!現在他人雖然不在,你是他大徒弟,又是承義門的掌門,這個大注意我看還是得你來拿啊!”
王柱皺眉看向衆人:“各位!我畢竟是晚輩,而且一向都不聰明!再說師父只吩咐我來抵擋武林盟,其他的師父沒吩咐,我實在是不敢擅作主張啊!”
衆人聽了面面相覷,丐幫河南分舵主焦傑道:“王掌門!據在下所知,承義門雖只建派數月,但你一行行事公正有理,頗爲令人佩服!而若大俠一向並不干涉旁騖,在此你總是咱們大夥的主心骨,不能臨陣退縮啊!”
王柱聽了皺眉道:“焦舵主言重了!雖說這陣子我遇到了些事,可那一門家事豈能與此番江湖大計同日而語?再說你們各位想……,我怎麼能違背師父的吩咐……?”
衆人聽了也不禁感到發愁,此時**雪突然開口:“我說柱子,無論怎麼說你現在也都得拿個主意才行!難不成真等着讓人一個個幹掉?要我說事急從權,反正公子又沒說一定不許和江湖合作啊?”
她此話一說,諸人紛紛點頭贊同!
看丈夫對自己投來詢問的眼光,許三妹沉吟半晌:“你既然當了一門之主,該拿主意的時候就不能太猶豫!咱們總也不能一輩子什麼都指望師父教,我想師父既然讓你自立門戶了,也不會阻撓你的決定……”
聽她這麼說,王柱心裡不禁更亂!其實他現在也和大多數人同樣的心思,都明白這時候江湖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可是若未央一向不和江湖共事,他實在不願意違背師父的意願!
但王柱終歸是個忠厚正直的人,眼看着同伴一天比一天少,敵人的攻擊一天比一天兇猛,他心裡也實在很着急!
連連轉念,王柱環視在場衆人,心裡暗暗決定要以大計爲重,大不了回頭自己一個人向師父去請罪!
當下衆人商議妥當,王柱夫妻、嶽書豪和息心,焦傑五人一起來到莫暢寧等人的駐地。而看到他們前來,衆人也不禁感到詫異!
聽說他們是來商量合作的事,莫暢寧等人不禁更是驚奇!而雖然這必然是好事,但莫暢寧心裡終歸還是不禁猶豫!
“各位!大家能明辨是非,大義爲重,我莫暢寧非常感佩!可是,我們大家都知道未央的脾氣。如果各位和我聯手,我怕他日後會不高興!而且此地激戰多時,未央必應早已瞭然。但他至今尚未現身,或許暗中另有計較。我們如果貿然行事,我擔心會不會無意中破壞了他的計劃……?”
聽了他的話,鄺文傑等人不由暗暗皺眉,心想他居然要把上門的夥伴往外推,那之後豈會再有機會?
王柱心裡此時更加猶豫不決了!他本就擔心之後會讓師父不高興,此時也想萬一師父有什麼計劃,自己這一來豈不是另生枝節?
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許三妹已當先道:“師父一向足智多謀,但他也絕不是見死不救之人。現在我們雙方分庭抗禮,繼續下去只能被對手趁火打劫。只有聯手抗敵,才能力挽狂瀾。我們現在這樣做,也只是爲了減少死傷,相信師父一定可以理解的!”
衆人聽了心裡暗暗讚許許三妹心思通透,如果她是個男子,今天承義門掌門之位必然是不二人選。
可還沒等人們反應,許三妹又道:“可是聯手是爲了共抗外敵,之前我等還需約法三章!第一,我們聯手是爲了有共同的敵人,不代表我們會屈居人下!有什麼事可以互相商量,但任何人都不可以憑着名望地位強加於人!”
莫暢寧聽了點頭道:“這是自然,眼下生死攸關之際,誰也不能獨斷專行。而且三妹你乃當今江湖上有名的女諸葛,大夥有什麼事必然還都要仰仗你出主意的!”
“不敢!第二、現在我們遇到的還只是武林盟敗類,聽說他們後面還有很多厲害的滿洲武士。所以我們對敵應該以穩妥爲上,最好還是能等到師父感到再定計策!”
“你說得對!只要不讓武林盟再向前,我們至少還能耗死他!”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們聯手合作只限於我們在場的這些人。一旦師父感到,合作馬上終止,一切全交他去做主!”
莫暢寧聽了心頭不由一陣黯然,其實就是這樣,只因爲若未央沒在,所以無法應對敵人。換言之如果他在,對頭就算不是早被打跑了,他也不會想來和自己合作。
但無論如何,江湖可以聯手抗敵總是一件大好事,未來會怎樣?那不是眼下能顧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