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死了,無論死因是什麼,只要有人質疑,有人承擔了後果,無論真相如何,一切都不重要了!
若未央不會在乎天子的生死,因爲他從未忠心於任何人!他的責任只是完成自己的宿命,不必爲了塵世任何教條去付出自己的自由!
很明顯,若未央心知沒有人能阻擋白蓮教突圍,他只是沒料到自己會虛弱到那種地步!經過連番奔波惡戰,一直都沒好好休息過。若未央再次感到自己行動如常,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而這段日子裡,白蓮教在不斷被圍捕追殺中,只剩下一部分教衆與百毒教隱藏到了連綿羣山中。
若未央凝視着雲煙深鎖的山脈,他最不願意見到的情況還是發生了。一連幾天裡,葉生華帶着密探在叢山峻嶺中穿梭,發現了許多人跡。但這也說明對手的隱藏之處在不斷轉變,也更加難以追蹤。
朝廷連遭變故,若未央也無法再調集地方軍隊。可只憑那兩三千江湖人,是無法在連綿羣山中搜查的。
自打擊退了阿里大軍,除非若未央在休息,或者有所吩咐,屠萬山始終不離他左右。一來他認定若未央必須爲師父報仇,二來他是師父不惜一切要保護的後人,自己也必須全心全意的守護他。
若未央沒去阻止過,因爲他知道除此之外屠萬山已經一無所有了。可是連綿山巒中,自己又要如何去追尋目標?自己手上的寶劍,又如何才能斬盡阻礙視線的一切?
看着遠處緩緩走來的四個徒弟,那麼年輕,那麼快樂!可惜,自己的人生從未感受過那樣的幸福!
“屠師兄,答應我件事,可以嗎?”
怔了下,屠萬山點點頭:“你既然叫我師兄,我就認了你這個師弟。有什麼事你說吧……”
“謝謝……!如果未來有一天,可以的話,請你幫我照顧他們……”
疑惑的看着他,屠萬山還來不及問什麼,四人已經到了近前。看到他們,年輕的臉上都泛起了羞澀!
若未央微微一笑:“我這一生可以值得慶幸的事真是少之又少,不過可以收到六個好徒弟,也算是上天對我很眷顧了!”
雒絲絲聽了忙道:“師父哪裡話?能遇到您,纔是弟子天大的福氣呢!”
鄭家兄弟聽了也連連點頭。雒如惜感覺氣氛有些沉重,當即故作扭捏:“聽師父誇獎是讓人高興,可以後師父私下多誇點就行了……”
若未央看了屠萬山一眼,二人相視一笑!
“鬼丫頭,你武功沒見多大長進,可倒把三妹的貧嘴滑舌學了個十足!”
正說着,另一邊莫暢寧等人也緩緩走進。相見之下,看鄭子月夫妻神色,若未央淡淡道:“屠師兄,勞你帶他們四處去看看……”
屠萬山暗暗轉念,當即點頭帶着四人走遠。
莫暢寧剛想說話,卻見弟弟走過自己身邊,對鄭子月夫妻道:“鄭兄,嫂夫人!承蒙二位擡愛,將愛子教我爲徒。如今將近二十年,我雖不敢自稱教徒有方,但自問也算盡心盡力了!”
鄭子月聽了忙道:“賢弟快別這麼說,你肯收小兒爲徒,那是我全家的福分。如今兩個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而且一身武功遠勝我們做爹孃的,我們夫妻還得多謝你的!”
若未央點點頭:“其實我心裡有件事想和兩位商量,只是一直事忙才耽誤了。今天既然遇到,我想和二位討個差事……”
夫妻倆聽了詫異對視,若未央微笑又道:“天下爲人父母的,最大的心願無非是可以看到兒女成家立業,生活美滿!而爲人師長,除了盡力授業,這份心情也和父母無異!我很慶幸,柱子和三妹不僅是我徒弟,而且還能喜結良緣,實屬一件美事!而如今,我看月兒和星兒,和絲絲、如惜之間也頗情投意合,所以有意成全他們。只不過無論如何月兒哥倆出身名門,可絲絲姐倆身世坎坷。但我絕對能保證,她們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
幾人聽了他的話都不免感到奇怪!
沉吟着,鄭子月看看妻子:“賢弟!我們江湖人行事向來只問是非黑白,豈會以出身看待人?況且多時來,我們也看出兩位姑娘實屬溫柔善良,又是你精心**,自然不會有絲毫輕賤之心。不過此時談論兒女婚嫁,會不會有點……?”
張花雨也點頭接口:“是啊賢弟!我們也蠻喜歡兩位姑娘的,只是現在大夥都那麼忙正事,不如等此事了了再說?”
若未央緩緩搖頭:“白蓮教藏匿深山,行蹤難料,如果一直等下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我身爲人師,最希望就是能看到徒弟們都能功成名就,成家立業!而且本來也不會有什麼妨礙,除非二位嫌棄我門下出身,怕辱及了星月洞的名聲?”
張花雨聽了忙搖頭道:“你這話可說哪去了?如果嫌棄你,我們何必讓兒子拜你爲師……?哎!反正師如父母,你既然開口了,咱們就依你說的了!”
聽妻子也同意了,鄭子月素有俠名,雖感此事或許有違道義,但也是無法回絕。而聽了師父要爲自己結親,四個年輕人雖滿心歡喜,卻也不禁羞澀!
正當事端,索性親眷都在,若未央就提議一切從簡。他說了,也就不會有人反對。
一切也只有王重生心知肚明,若未央是希望儘可能在可以的時候了卻心願!而婚姻之事既然兩情相悅也沒必要太苛刻其他,況且同門之間結合,也一定可以傳爲佳話!
至此,若未央算是了卻了自己的私心願望。可之後,也再不許四人獨自行動,人們也都明白他是想保護徒弟。
又過了幾天,無所事事的日子讓若未央感到煩悶!信步山林中,除了屠萬山,沒有人發覺他突然走進了危機重重的地方。
走了很遠,若未央才突然停住了腳步:“屠師兄!你一番心意我很感激,不過我真的不希望你繼續這麼下去了……”
走出暗處,屠萬山落寞道:“我只是不能讓你出事……”
回頭看向他,若未央點點頭:“我知道你的心意,也很感激的關護!可是我希望你能真正瞭解世叔的心願,那不是一直這麼跟着我!”
屠萬山滿臉糾結的猶豫着,若未央看出他心裡必定有事。當即一言不發,靜等他自己開口!
良久,屠萬山似乎鼓足了勇氣,才把通天臨死前十多天的事仔細講出來!
原來那時候通天突然經常外出,又不許屠萬山跟隨。他總是難免擔心師父年紀大了,就不經意間問了一聲。
而通天似乎對什麼非常隱晦,可也體諒徒弟的一番心情,便把自己一生中最不願提起的往事告訴了這唯一的徒弟!
那是在三十多年前,聽說了若煙雪爲莫仙穎殉情而死,通天心念恩義,不免極爲傷感!可人都死了,又能怎麼樣呢?
而無意中聽說了若煙雪死前還生下一子,卻被其侍女搶走不知下落。
感到恩情難捨,通天決定去爲恩姐找回兒子,好好撫養長大。於是,他數十年中第一次走出了滴水崖。
多年裡,他找遍了天下的名山大川,並且無數次去查探過莫仙穎生前有關的地方,可始終是毫無線索。
而當他漫無目的的走進了西南羣山,跨出了中原地界,進入了一個景象全非的地方。
對中原來說,暹羅並不能算是很熟悉,可也不是非常陌生!彼此多年中通商貿易,對中原人來說,暹羅的“人痾”,就像暹羅人對中原的“太監”一樣感到好奇!
而人對於自己難以理解的東西,總是很缺乏抵抗力的。走進暹羅,通天不免很期待去見識一下那傳說中比女人更讓男人着迷的“男人”究竟是怎麼樣的怪物?
不可否認,那一個個無法讓人平靜的軀體,的確非常令人驚訝!可一旦想到那些皮囊的真相,通天都不免感到一陣噁心!
直到他遇到了那個令所有人癲狂,雖然生具殘疾,但卻唯一半點讓他無法因心理作用排斥的身影,通天終於沉淪了!
幾個月裡,和那具與自己身體並無巨大差異的身體纏綿繾綣,讓通天感到流連忘返。而那個怪物對武學異常強的吸收力,也比自己兩個天資過人的徒弟強得多。
但也許可以說人終究是人,不會對任何人或事永遠保持最初的無法捨棄。通天的心裡,產生了忘恩負義的自責!
他並沒忘記自己的使命,更加不能忍受獨自遣懷是內心的自責和內疚!於是他離開了暹羅,雖始終沒能找到那個孩子,但這件事也一直成爲他心裡磨滅不了的污點。
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三十年後,自己居然在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又見到了那個不想再見的人。而且也和當年一樣,完全不能憑藉畢生修爲抗拒誘惑!這是老人畢生的隱痛,雖然悔恨,但更自責始終擺脫不了。
而把這些告訴了徒弟,一來是體諒其關心,二來說出了自己心裡也感到舒服些。
屠萬山無法坦然接受一切,但也沒法對師父提出什麼質疑。除了任由老人,他毫無辦法。
直到發現了師父悲慘的屍體,屠萬山心裡不免對自己未加防範感到深深的自責。雖然可以猜測兇手是誰,但又根本沒法確定是誰!雖然並非無跡可尋,但又如何把恩師的巨大隱私宣之於口?
對這一切,若未央也不免感到無法輕易消化。但他見過歐陽謫仙,完全可以想象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如果以找尋發泄的心態遇到,恐怕都是難以抵抗的。
紅兒的美,是那種讓人不敢直面,無法把她當做世俗所生去看待的。會愛慕,卻也讓人有種疏遠。
而葉靈也是美麗無雙的,可那終究還是人可以接受的。會懷念,但也不是無法割捨。所以完全能夠想象,即便自己二人走到一起,最終也將會化爲親情而已!
可是,歐陽謫仙和她們不同。如果僅指美貌,或許可以說各擅勝場!但歐陽謫仙身上有一種令異類無法抗拒的誘惑。在面對他的時候,會不自覺感到一種迷醉。
多少年來,每當回想起當年峨眉山的那一戰,若未央心裡都會有種如真如幻的奇異!而今時今日,明白的原因雖然感覺很不舒服,甚至可怕!但若未央卻已經不再迷惑,因爲他擁有超越常人的理智,所以他知道那種詭異的吸引力最終會成爲致命的威脅!
看向屠萬山,若未央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被滿面驚恐跑來的鄭星粗重喘息着打斷:“師……師父,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