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朗月,清風如絲,這本事該開懷暢飲,盡情享受人生的美好時光!可此時,人們卻在面對一具可怕的屍體驚恐萬狀!
乾癟的小腹,充滿驚恐的眼神,緊咬牙關中滲出的血絲,滿頭灰髮倒豎,雙頰凹陷,尤其是咽哽處深凹尖細的窟窿,其中還微微滲出泛着藍光發愁的液體!
有人認出這是浙江天泰門掌門之子,年近二十出頭,本來是個挺俊美的年輕人,沒想到居然會變成這樣。
若未央見了當即吩咐衆人不可擅自行動,把整個院子點燃火把照亮,不許有人外出,也不許任何人獨處。
並且,若未央還讓所有女子離開當場。洛應明檢查了屍體,發現死者死因還並不是在咽喉處,而是首先耗盡了精元而死。而且死者腹中臟器都已經枯萎,連下體也已經乾癟萎縮,這實在不像是人爲造成的。
從某種程度看,此人死狀和通天很相似,只是更加恐怖!若未央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多希望自己不知道!
讓人掩埋了屍體,諸人回到堂前。莫暢寧急忙問:“應明,究竟是什麼人會下這麼狠的手段?”
洛應明皺眉搖頭:“我也想不出,而且以死者屍體看,即便是我爹孃在也根本無跡可尋!不過……,未央,你是不是可以想想?”
“想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什麼可想的?我本來就知道……”
“你知道?那快告訴大夥啊!”
“憑什麼……?”
衆人聽了都不由愣住!若未央冷冷看着他們:“聽着,告訴所有人,不想死的話從今天開始就不要走出這院子一步。而且最好所有人從此聚在一起,不要單獨行動。否則,出了任何事都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們……”
放下錯愕的衆人不理,若未央回到自己的房間,看向屠萬山悲涼道:“終於還是開始了……”
“是他?”
“是!”
“但……他會有這麼可怕的手段?”
輕啜口茶,若未央心裡此時氣勢也感到一陣驚慌!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一點,我娘祖傳神功,是以女子真元積累。而白蓮聖功雖然不知道修煉要訣,但我想我爹當年拿到的,和他送出去的一清氣功一樣,都並不是完整的。可是吸取別人精元提升功力,這種事本事也不是很奇怪!只是今天死的這個人,他身上還中了毒。我想,無論那是不是白蓮聖功,總不會是任何人願意見到的!”
屠萬山聽了不禁又氣又怕,忍不住擔心問:“你可有辦法對付?”
若未央苦笑聲隨意道:“沒有!這院子就這麼大,可卻聚集了那麼多人,很容易被人偷襲!但同樣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該沒人發覺。可是事情還是就發生了,而我也一點沒察覺到周圍有異常。就是這麼回事,即便是我,說實話也真的不想見到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可到底該怎麼辦呢?”
“先下手爲強……”
所有人都按照若未央的吩咐不敢疏忽,甚至連上茅房都不敢獨自去。可事情還是發生了,正當輪值巡守的十二個武當派弟子,出去纔不到一個時辰就匆忙跑回來四個人。
原來他們在外面巡視的時候,突然遭到詭異的襲擊,眨眼間就死了好幾個同門。四人僥倖逃脫,可始終都沒看到對手什麼樣子。
如今的武當掌門逍遙子聽着又氣又羞,又忍不住極爲恐慌!此時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若未央身上,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淡淡掃視衆人,若未央王重生,莫長虹和洛應明三人跟自己一起去查看。而四個武當弟子顯然都嚇得不輕,根本不敢動一動。被掌門逍遙子一陣責打,才戰戰兢兢的頭前帶路。
一行九人來到事發地,當地的情景讓人觸目驚心!
地上八個武當弟子全部被和昨晚死者一樣的方法殘殺,而且還被更加殘酷的割下了性徵,顯示於各自脣間。
這對於武林泰山北斗的武當派來說,實在是前所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逍遙子憤怒的跨到若未央面前:“若大俠!貧道能淺德薄,不敢請求垂簾相助!但還請告知是何人殘害本門弟子,貧道自會報仇!”
淡淡看了他一眼,若未央無所謂道:“是什麼人下手?這難道還有必要問嗎……?”
逍遙子聽了一愣!微微皺眉,的確!這何必還要問?
莫暢寧看着四下猶豫問:“未央!難道白蓮聖功真的如此厲害?”
“莫盟主這是何意?是在嘲笑我小題大做?”
莫暢寧被他說的一愣!當下也不敢再問。
若未央和洛應明分別檢查了屍體,都和昨夜情形一樣。唯一的區別,或許是今天這些死者咽哽傷口中流出的液體眼色更深了。
兩人對視一眼,洛應明問:“死者皆是被吸乾了精元而死,世上雖然有采陽補陰之術,但死者卻無生前行房跡象。未央,這到底是如何造成的?”
若未央搖搖頭不置可否,當即站起來四處觀望,半晌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對手不僅厲害,而且陰毒,超過我想象很多!不過,看樣子他對精元的需求很頻繁,所以就算白天也要找人下手!”
王重生沉吟問:“這麼一來,無論我們的防衛多嚴密,也都阻止不了有人受害!難道要這麼退下山去……?”
現實情況的嚴重,的確已經超過了若未央的預料。而要進行自己的計劃,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可如果真這麼繼續下去,一定是沒法再進行什麼計劃了,自己也根本沒法去掌控局勢。
左思右想,若未央感到只有暫時困守而已!
草草埋葬了死者,諸人回到莊院中,誰也沒多提發生的事。若未央獨自在房間半天,直到晚上纔出來交給莫暢寧一大包藥粉,讓他派人平均灑在院子周圍。莫暢寧也不敢多問,當即親自帶人去辦。
當晚,若未央讓所有人聚集在院子裡,自己也一起留守。其實就算各自回去,也沒人還能睡得着。
獨自思索着計劃,若未央沒和任何人交談。可突然心裡莫名一顫,當即命令所有人退進大堂,關閉所有門窗,而自己則獨自站在院中一手火把,一手長劍的全神戒備!
莫暢寧和王柱擠在極細的門縫看着外面,所有人都緊張的呼吸緊促。
若未央凝立當院,火光劇烈晃動着,更顯得情景陰森詭異!
而此時此刻,若未央心裡也不禁感到一陣驚悚!因爲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也在害怕,那絲微弱已極的氣息迅速在整個院子中穿行,讓他根本無法準確捕捉位置。
本來以若未央的輕功,絕對不會容許對手這麼近距離隨意行動。可現在他雖然能感應到氣息,可卻完全無法抓住時機,這是他從來沒遇到過的情況!
良久,院子裡傳出一聲充滿憤怒的嘶鳴!院牆上忽閃出現了一個詭異的身影,纖瘦細長的身體,四肢着地,如同曠野中飢餓無比的獨狼。全身火紅的衣裝加上血染般的長髮披灑下來,完全遮住了面目。可髮絲間閃動的紫紅光點,明白無誤的表達着憤怒!但那因激動而發抖的身體,面對着獵物卻並未攻擊,似乎也在猶豫着什麼。
此時,若未央完全沒法把眼前的東西和心裡的印象結合起來。他感到心裡驚悸,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收斂氣息,令對方無法尋隙攻擊。
對峙良久,牆頭上的怪物始終沒進一步行動,卻突然發出一聲怒極,不甘的嘶鳴,然後轉身而去。
衆人見了急忙衝出門來,若未央暗暗鬆口氣。可知剎那間,追出院子已經找不到目標了。阻止人們去追,若未央讓人端來清水衝淨周圍的藥粉。
那是他今天下午配製的強力麻藥,等閒只要碰上一點都會馬上癱倒。他心知沒法以毒攻毒,所以用強力麻藥鋪滿了莊園四周,無論對方從什麼地方進來都必定會沾上。就算不會被麻倒,也會漸漸失去力氣。也正因如此,才被他發覺到了稍微加重的呼吸!
回到房裡,若未央也不由心裡愁煩。雖然還不知道對方深淺,但他已經發覺那將是自己前所未遇的強敵。
王重生坐在旁邊,心裡也滿是擔憂!
“未央!那……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話是問若未央的,可老人的眼光始終凝視着明滅的燭火,顯然心裡也非常恐懼!
半晌,若未央暗暗握拳:“不管是什麼!我一定會把他揪出來,挫骨揚灰……”
雖然暫時危機解除了,但這一夜仍舊沒人能安心入睡。
一早出房,所有人都是滿臉的疲憊和惆悵。若未央從來不會鼓舞人心,況且現在他也想不出還有什麼話能激勵人心!
因爲昨晚的安穩度過,也說明了自己沒法向對方出手。爲什麼?難道連他都會畏懼了?如果連若未央都無法對付的敵人,那又說明什麼?
走出莊園,面前的景象又是觸目驚心的一幕!至少是上百句屍體散步在門口三丈以外,從衣着看不像是江湖人。而其中有的人粗手粗教,似是樵夫。有的四肢健壯,似乎是獵人。百餘屍體中,並不是每個都和先前一樣死狀!若未央明白,這是對手向自己的示威!
若未央可以保護一座莊院的人,但天下何其之大?只要他想,隨處有人可殺,若未央根本不可能阻止。
明白無誤的挑釁,顯而易見的嘲諷!若未央的心裡,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鬥志。
看到他臉上從未見過的表情,衆人心裡都不禁暗暗嘀咕。終於有人讓他真正想去戰勝了,那將是怎樣的情形?
當若未央真的僅僅爲了勝敗去做一件事的時候,他會顯示出怎樣的力量?
“哥……”
詫異着,莫暢寧感到自己已經太久沒聽到這平靜的稱呼了!
“啊……?哎!”
“從現在開始,連你在內所有人都聽我的命令,沒問題吧……?”
“沒……沒有!”
當然沒問題,若未央終於肯真正承擔了,不用莫暢寧說什麼,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鼓掌歡呼起來。
緩緩回頭,若未央首先看向徒弟:“柱子,從現在開始,承義門一力負責守衛莊園。所有人穿戴鐵甲,配上長槍,以雷光陣守衛!”
“是,師父!”
“雷光陣”是承義門建立之初,若未央交給王柱,讓他訓練門下操練的一種陣法。所有人穿戴鐵甲,配備長槍,方盾。是一種攻守一體,變化迅速的戰陣。而且必要的時候,長槍頭上都會喂毒!
“武當、終南以及華山三派,自今日起每天四個時辰輪流巡查方圓兩裡之內!放心,中了我的麻藥,那怪物至少幾天內是沒法再行動自如了。其他人嚴守門戶,沒有我的指令誰也不許擅自行動……”
衆人都沒有異議,若未央把莫暢寧單獨叫到外面:“哥!你記住我現在對你說的,一個字都不要漏掉!”
莫暢寧聽了連忙點頭問:“未央!你要我幹什麼?”
凝視着他,若未央從所未有的堅定道:“當今世上,已經只剩下我們兩兄弟是至親骨肉了。我知道你一心想兄弟團圓,可有些事你可能永遠也沒法理解!不過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聽着,如果哪天看到我死了,無論什麼情況你一定要馬上逃走。不管去哪,只別再回中原!”
莫暢寧聽了不禁滿臉驚恐:“未央,你……你別嚇我!這次……難道真的連你也……”
搖頭打斷他,若未央截口道:“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這是唯一一次,你一定要答應我。否則,我死也不會原諒你……”
深山未知處,一個峽谷中只有深入纔會發現許多大小不同的洞穴。而如今,這些洞穴中正隱藏着白蓮教和百毒教的倖存者。
朱洪祖無法不去對若未央仇恨,但他明白,現在自己只有忍耐。古道人此時也已經無計可施,他只能看着教主一天天墮落。
也許有一天,他可以報仇雪恨,甚至可以殺光所有人,直到他自己的生命結束。但是,他已經再也不可能完成心願!
也許從一開始自己就該想到,正如世間萬物相生相剋,若未央的存在,就是爲了打敗朱洪祖的野心!可世上很多東西都可以擊潰,卻總難以根除!
自從當年雁蕩山見到通天,歐陽謫仙就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朱洪祖費盡心思才從他嘴裡知道了過往,可是那些往事對自己又能有什麼幫助?
直到若未央和紫微宮即將決戰,他派人嚴密監視若未央的行動,但目的卻不是若未央,而是紫微宮的絕世武功,修羅密傳。
因爲他意外知道,葉靈敗給若未央並不只是因爲武功不如,而是因爲她並沒真正的練成修羅密傳。而要練成奇功,她必須懷孕產子,然後以畢生功力傳續,當然自己也就一命嗚呼了!
朱洪祖也料想自己未必能有機會練成,所以想奪取修羅密傳說不定可以另闢蹊徑。同時他讓歐陽謫仙學習白蓮教不傳之秘,白蓮聖功,希望可以從中找到將兩種絕世武學融而爲一的方法。
而當他把已死的葉靈和被斷了四肢經脈的黃鹿公帶走,從黃鹿公口中知道修羅密傳已經不存在了。憤怒之下,朱洪祖讓歐陽謫仙吸乾了兩人的精血,並且發現之後歐陽謫仙的功力居然進步奇速!
難道白蓮聖功和修羅密傳居然可以互相融合?朱洪祖似乎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而爲了更加提升功力,朱洪祖設計讓歐陽謫仙誘騙通天,伺機合理將其功力奪取。
畢竟要搶就搶最好的,搶不到若未央,那退而求其次,通天勢必也是天下間無可取代的。
只是他並沒爭取到更多時間,若未央擊退了阿里大軍,迫使他不得不全力打開一道缺口。但想不到,若未央居然抄了自己後路。
如果不是歐陽謫仙見機快,也早就死在不知名的洞穴裡了。可即便如此當歐陽謫仙逃到朱洪祖身邊的時候也已經走火入魔,時常突然發狂吸人精元。
而朱洪祖卻在其中發現了一件驚人的事,就是自己可以藉由和歐陽謫仙的淫樂獲取他取自別人的功力。雖然進境不是很大,但卻可以有效的提升。
但當被趕出唐門,逃進深山後,朱洪祖漸漸發現自己想的恐怕太簡單了!因爲他已經感到自己會時常無法控制情緒,正在逐漸陷入和歐陽謫仙相同的瘋魔狀況!
但他沒去想辦法遏制,因爲他覺得這已經是自己唯一可以殺掉若未央的方法了。只有全力積攢足夠的功力,才能爲自己報仇。爲此就算同歸於盡,自己也在所不惜!
可這一早歐陽謫仙回來就顯得極其疲憊,說中了若未央的暗算,然後就倒頭昏睡。
朱洪祖不知道若未央用了什麼辦法令歐陽謫仙無法行動,但這卻證明了自己目前還不足以成爲其對手。
思來想去,朱洪祖看向古道人:“長老!幾十年來你對我的忠誠關懷,我此生恐怕是無法報答了!但我還有件事希望你能幫忙,因爲只有殺了若未央,我這輩子就算死也才能瞑目!”
古道人聽了悽然苦笑:“教主,不用說了,你想我如何?”
“他會這樣,說明若未央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行動。如果繼續對那些江湖人下手,恐怕遲早會把麻煩惹上。所以,我想就地取材!”
古道人聽了不由大爲驚愕!但轉念一想,這又何嘗不是現在最穩妥的唯一辦法?
“教主想怎麼做?”
沉吟片刻,朱洪祖緩緩道:“即便下手,也要先從百毒教開始!你暗中讓人把他們控制住,然後再慢慢收拾。再有爲防萬一,派人嚴防若未央偷襲。我已經不想再跟他耗下去了,上天讓我倆同生一時,那就註定必須有個人先死。這次新仇舊恨,我一定要和他清算乾淨……!”
人類最可悲的就是缺乏自由,永遠有太多無法選擇!而最可笑的,就是總會自以爲可以選擇!可以改變命運,但命運到底是什麼卻永遠不會清楚的知道!
人類同時還具備一種可恥,那就是希望憑藉奪取別人的自由來彌補自己的缺憾!通過去掌控被人的命運,覺得自己至少可以更接近命運的真諦!
世上有太多這樣可悲、可笑、可恥的人!也許他們的可恨,也同樣源於某種可憐!但正如有生必有死,無論你生來貧窮還是富貴,那些都不能成爲迴避死亡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