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臉色一變,二話不說,忽得抽出刀來,朝天離狠狠砍去。與此同時,堂中吃飯飲酒客人也同時停住,不復嬉笑吵鬧,一個個提着刀槍劍弩,向他們而來。
子歌瑤玉心下大驚,他們此刻除了天離桃邀外皆虛弱無力,這些人應是地尊的手下,如此才知道他們此刻無力反抗,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子歌聚起一口氣,準備拔刀。
天離突然伸手按住他的刀柄,嘴角一彎。
地尊失算了,這些人,縱然是武林高手又如何?
子歌回頭,見適才拔刀相向的掌櫃已倒在了地上,而他,竟沒有瞧見天離什麼時候出的手,不禁暗歎了口氣。
面前大約有三四十人,朝他們一涌而來。天離倏得伸出手,一道黃光自他手中張開如網,攔在衆人身前。那些紛涌而來的人突然像受了重擊般被光網彈了出去,一時面面相覷,不敢近前。
“桃邀!”天離叫道。
聞言,瑤玉見桃邀從他們身邊一躍,跳出天離施下的術法保護,來到那羣人身邊,手中長槍橫掃,一挑一刺之間,已擊落對方兵器。
那些人終於緩過神來,合力朝桃邀砍去。
天離一個揮手,那些剛聚集的人便又被扔了出去,四下散落倒地。衆人見狀不對,交換着眼色紛紛朝門外跑去。桃邀右手輕擡,在眼前畫了半個圈,而面前欲逃之人便恰如被繩圈住,動彈不得。
桃邀回頭朝天離一笑:“你就應該這麼做,何苦那麼麻煩!”
天離聞言也衝他笑道:“如果我都做了,你做什麼?”
桃邀又一噘嘴,不理他,轉頭看着面前被定住的人:“你們到底是誰?爲什麼要殺我們?陳流裳和……碧蘿是不是你們抓去的?”
被桃邀問話之人眼珠斜了斜:“我們只是受命行事,你殺了我們也沒有用!”
“誰說要殺了你們?你們以爲每個人都和你們一樣狠心啊!”桃邀不滿一笑,“冤有頭債有主,人間這句話還是說的挺好的嘛!我們是不會妄造殺戮的。當然……”桃邀眼神一變,對着那人不懷好意的笑起,“如果那個人自己想死的話就不算造殺孽,助人爲樂的事我們還是很樂意做的!”
桃邀小大人似的話讓那人有些哭笑不得,卻又感到深深的危險,心亂之間,已潰下陣來。他眼中漸有了無奈,身子卻無法抖動,開口道:“我們都是尊主的人。”
“這我知道,還有呢?”桃邀快語道。
“既然小神仙知道,怎麼還問我。”天離桃邀動手時,他便察覺他們可能不是凡人,早有落跑之心。
“我是想知道你們把陳流裳藏哪兒了?”桃邀道。
“什麼陳流裳?”他想了想,“哦,是那個……啊!”
“啊”便是他此生說的最後一個字,也是堂中所有被定住之人的最後一個字。
天離已追了出去,彷彿瞬間就從所有人前消失,空氣中迴盪着他留下的話:“桃邀,保護他們!”
桃邀看到面前情況也是一驚,他明明沒有看到有人出手。是他大意了還是動手的人太厲害?他皺了皺眉,走到那些人身邊。剛剛還和他說話的人,此刻卻成了一具屍體,仍是站着,面龐無法動彈,眼中卻寫滿驚恐。
是我害了他們嗎?因爲不能動,纔會一起遇害?桃邀觸動,擡手解了他們的定身法術。
“砰!”各自落下,弄倒了擺設桌椅,卻再也無法起身將它們扶穩。若他們此刻還活着,會不會想,如果沒有練武該多好,如果不曾爲某些東西聽命於人該多好,如果可以在客棧做個安份的小二該多好……
他們會不會想?桃邀無法知道,他只是突然怔住了,自下凡來,他沒有真正見到人間江湖的不公與殺戮,沒有見到這麼多凡人死在自己面前。他其實……還是一個孩子,一千五百年,只是一個時間。
桃邀蹲着身子看地上的人,死前眼中還帶着痛苦。
子歌不禁緊握住清凝的手,瑤玉也半倚在張苗臂上不忍見面前躺滿一地的死屍,她嚇得不清。清凝朝子歌看了一眼,也緊緊扣住他的手。
子歌看向她,卻見她眼神堅定:“事有緩急,此刻,我們不能再陷在尊主的設的幻境中了!”
清凝朝子歌輕聲道,提醒他,也在告訴自己,告訴自己,暫時去忘了孃的話。
“孩子,你爲什麼,要傷孃的心……”娥兒到最後,仍是雙目不解的看着子歌,看着清凝,和她的相公。但她的眼中沒有怒,只有傷,“我以爲,我們一家人,可以永遠,在一起……”她沒說完,人便如輕煙散去,他們也重新回到甬道內,回到現實。可是,誰又真的清楚,哪裡纔是現實?
子歌的刀划進娥兒的心口時,清凝落淚了,她相信子歌一定也哭了。還有張苗的聲嘶力竭,他們都知道這不過一場迷幻,卻都陷在其中。而現在,他們一定要逃出來,不顧一切的逃出來!
她發現地尊的手段太可怕,此刻這樣的他們又怎麼會是地尊的對手?所以他們的手緊握,他們要儘快恢復力氣,才能對抗地尊。
瑤玉突然咬緊嘴脣,在無人在意時轉過身,扶着長櫃。
“發現了什麼?”天離忽得出現在桃邀身邊。
“你回來了?”桃邀猛地轉頭,臉上泛出欣喜,“追到了嗎?”
天離搖搖頭。
桃邀嘆了口氣,神色又黯淡下來:“連你也沒有追到……”
“因爲我根本沒有看到任何人……或者別的東西。”天離開始懷疑地尊究竟是否是凡人。
“可怎麼會……”桃邀看着天離,天離卻緊蹙雙眉看着地下屍體。
“你看,這裡!”天離沒有接他的話,指着躺下之人的眉心道,“有沒有感到奇怪?”
“不知道……這是……”桃邀看着那人眉心,見到需用法力才能看到的時隱時現上下流竄的光,一臉迷茫。
“不好,走!”說話間,抱起一旁桃邀退後至瑤玉等人身邊,並讓桃邀護好他們。
與此同時,所有人都看見了,就在天離退後離開的那一剎,全部屍體又站了起來。同時轉身,看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