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吃得各有滋味,賀渠自我那番意味深長的笑聲後,便不再動筷,沒多久沉默離了席,我看着他獨自上樓的背影,猶豫了片刻最終沒有追上去。
紀容恪與賀潤全程吃的非常和諧恩愛,我不斷麻木自己也許只是做戲,做給這羣傭人看,甚至做給我與賀渠看,唯有他們深情不渝,才能將這場鬧劇以最好的方式收尾。可一個人的眼神真的能欺騙嗎,紀容恪與賀潤經過一夜相處,都有些改變,我不知道這一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他們之前形婚昨晚終於突破了底線成爲了真正的夫妻,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藉口可以讓兩個人在一夕之間翻天覆地。
敷衍與疏離蕩然無存,親密得令我心慌令我妒忌。
以致於我產生了幻覺,昨天早晨發生的事,到底是否真實存在,還是我因爲太想要知道他的心,太想了解在我與賀潤之間,到底誰佔據了更重要的位置,纔不斷臆想出來的場景。
我們用過早餐後,賀潤由司機送到賀夫人孃家,與孃舅聚餐,她不太想走,似乎多年來關係並不和諧,她與那邊的長輩不親近,私下懶得接觸,她偎着紀容恪央求能不能陪她一起去,紀容恪笑着垂眸看她有些孩子氣委屈撒嬌的臉,“原本我想陪你過去,可我今天事情繁重,你說公私我顧哪一個,你讓我顧什麼,我就顧什麼。”
賀潤雖然依賴過重,但她並非不識大體,她當然清楚紀容恪更看重公事,就算她要求他放棄,他也不會,她顯然不會那樣不識趣惹他不快。她抿了抿嘴脣委曲求全說,“當然是顧公事。說得我好像盼着你昏庸無道一樣。”
司機在她身後一邊看時間一邊催促她,她依依不捨拉扯着紀容恪袖口,許久才鬆開,像是要失去什麼珍寶一半,險些紅了眼睛,她一步三回頭走到門口,紀容恪非常無奈盯着她說,“又不是分別多久,這樣讓人笑話。”
賀潤跺着腳死不悔改朝他擠眼睛,“笑話我怎麼了,我本來就是這樣,我捨不得自己丈夫還錯了呀。”
她說着話又衝過來抱住紀容恪,一副胡攪蠻纏的模樣,紀容恪並沒有不耐煩推開她,他托住她臀部防止她掉下去,鼻尖抵住她嫣紅的脣,“誰敢笑話你,我都不敢還有誰敢。”
賀潤張口咬住他鼻尖,“這世上除了你沒人能讓我哭那麼久。”
她說完後從紀容恪身上跳下來,平穩落地,她指了指自己臉頰,紀容恪十分無奈,可仍舊縱容了她,他按住她下巴輕輕在她指的地方吻了一下,然而他脣剛點上去,賀潤忽然壞笑着將頭一偏,恰好脣對脣吻上,他們同時睜着眼,紀容恪顯然沒想到她這樣主動和調皮,他眼底略有怔色,而賀潤則笑得得逞。
我站在二樓對這份戀戀不捨的大戲冷眼旁觀,我脣角滲出一絲不屑而嘲諷的冷笑,不知道是我無意識發出了聲音被紀容恪聽到,還是他原本就察覺到了我犀利的目光,在賀潤關上大門身影消失的霎那。他忽然轉身眼神準確無誤定格在轉彎處的我臉上,他眼底有深邃笑意,和我的陰狠截然不同,他朝我一步步走來,他邁上臺階,在距離二樓僅僅一步之遙時停下,“好看嗎。”
我說當然,他又問,“感覺有趣嗎。”
我捋了捋垂在身後的長髮,將它們一多半都順到胸前,我所問非所答說,“我剪短髮好看嗎。”
紀容恪面對我無聊的問題仍舊耐心回答,“我沒有見到過你短髮的樣子,從我認識你第一面。你始終長髮飄飄,也許這是你最好的模樣。”
“沒見過怎麼知道不適合呢?”
他盯着我散亂在身前的長髮,“不需要見,往往勾勒出大概就知道怎樣,這世上還有比我更熟悉你的人嗎。從身體到靈魂,應該是沒有了。”
他後半句略帶下流的話,我沒有放在心上,我笑着反問他,“既然是這樣,我不是你們那場恩愛戲碼的當事人,我也不熟悉她,我發現自己也不是很熟悉你,我當然不知道有沒有趣。不過你演的開心,她也十分享受。這就夠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演。”
他眼底笑意變得越來越濃烈,“那樣溫婉會撒嬌的女人,誰能拒絕得了。男人喜好什麼你不知道嗎,太頑劣的性子就像烈馬,雖然渴望收服,但馬的不溫順也會讓人暴躁。你覺得是演,也許真情流露呢。”
他越說到後面越柔軟得猶如一汪水。我險些跌入他的柔情漩渦內,“一夜可以改變這麼多嗎。”
他說,“一分一秒鐘也許都可以改變一生,一夜還不夠長嗎?”
他說完忽然身體朝我前傾,雖然他站着的位置矮了我一級臺階,但他比我高出一頭,我們這樣的差距仍舊十分和諧,可以使彼此平視,他手指壓住我衣領,向下按了按,到達鎖骨,還不肯止息,最終來到我胸口第一根凸起的肋骨處,他眸底閃過一絲冷光,“你這一夜,不也翻天覆地嗎。”
我不清楚他在說什麼,等到我低下頭看向他指尖壓住的地方,我才發現那裡竟然躺着兩枚吻痕,不是紅豔豔的顏色,而是紅紫,嘬得十分用力。可我昨晚並沒有感覺到疼痛,我在賀渠親吻我的過程中,一直在神遊在失神,我根本不曾察覺他留下了這樣醒目而引人遐思的痕跡。
我張了張口想要解釋,他忽然勾出一絲冷魅的狂笑,“彼此,昨晚風花雪月。你我都不亦樂乎。”
我因他這句話所有到嘴邊的澄清都戛然而止,我怔了怔,忽然發現我們之間這樣經不起考驗,大風大浪都熬過來,唯獨栽在了感情的是非上,一絲一毫離間與挑撥都可以讓彼此懷疑,我忍不住笑出來,我伸出手戳了戳他鎖骨處那一枚同樣無比清晰的紅痕,“看來你甘之如飴,你心甘情願。”
他不語,意味深長凝視我,眼神內蘊含一抹複雜,我歪頭笑着在那枚紅痕上重重掐了掐,對他莞爾一笑。“等我。”
我轉身進入臥房,賀渠並不在,他在書房內忙碌法院即將開庭的兩個案子,我翻箱倒櫃找出藥箱,打開取出棉籤和藥膏,我立刻走出去,紀容恪果然還在等我。他背靠牆壁,右腳尖抵住地板,手上夾着一根菸,他聽到腳步聲,微微偏頭看我,朦朧的白霧後,他臉上有幾分痞氣,眉梢眼角帶着一絲風流,他笑着問我等什麼。
我站在他面前,他勾起半邊脣角,似笑非笑看着我手上的東西,他饒有興味吸了一口,並沒有將煙從口中取出,而是斜叼着,趁我沒有任何防備,將我反手一拽,拽進了他與賀潤的房間。
撲面而來的溫香氣息讓我有一瞬間的反胃,空氣內彌散的味道來自於賀潤身上,我聞得出來,一模一樣,我想到紀容恪在這樣滿是她體味的房間內睡了那麼多晚上。也許糾纏,也許相擁,也許用他吻我的薄脣,對她每一寸肌膚愛撫滋潤着,我就難以自抑的發狂。
他不知何時將半截煙抽出,食指勾起我下巴,脣微微開闔。將他口中始終沒有吐出的煙霧渡入我嘴裡,我喘息不了,又抵抗不得,我頑抗的舌尖本想將他抵出去,可他舌頭實在太靈巧,鑽來鑽去我始終沒有得手,而煙霧也順着他的動作在我口中盡情融化。嗆得我眼淚都要滾下來。
我雖然吸菸,但癮頭並不大,而且我吸菸必須是制定的女士香菸品牌,其他的我基本都會嗆住,因爲勁頭太猛,菸絲裹得又多,容易悶氣,當初學的時候我單純爲了樑媚所說的派頭,她說夜總會裡女人不吸菸,猶如應酬桌上男人不喝酒,特別沒意思。
爲了做個風月場上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有意思的女人,我才碰了人生中第一根菸。
紀容恪抽的是除了旱菸袋之外勁兒最烈的,到最後煙氣使勁往我喉嚨裡擠,我實在扛不住狠狠推開他。我掐着喉嚨重重咳嗽出來,我眼睛裡帶着淚霧,“在你與賀潤的房間這樣對我,你覺得刺激嗎?”
他一臉下流相又吸了一口,偏頭朝我臉上吐過來,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不爲了刺激,爲什麼要冒險做呢。”
我蹭了蹭眼眶四周濡溼的水霧,彎腰把墜落在地上的東西撿起,然後站直身體,用一根棉籤蘸着褐黃色的藥膏,塗抹在已經由淡紅色變爲紫紅色的吻痕上,他動也不動,只邪佞笑着。任由我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我起先還十分溫柔的塗抹,可到最後發現不管我怎樣抹,都遮蓋不住那一絲讓我不能忍受的豔麗,它赤裸裸明晃晃的宣告着什麼,我知道賀潤沒有這份心計,可我控制不了自己胡思亂想甚至浮起殺機的咒念。
我塗到最後用了極大力氣,恨不得眨眼間將那塊斑痕清除,他在我不停用力的過程中,忽然一把扼住我手腕,幾乎要將我整個身體都從地面拔起,我被迫仰起頭看他,他盯着我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說,“昨晚做了嗎。”
他目光下移,在我腹部流連輾轉,“如果做了,我就殺了賀渠,還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