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哥，我的作文‘遭到’了老師的表揚！”鶴弟紅光滿面，一進門就大喊大叫。
“第一次‘遭到’了老師的表揚吧？” 鴻哥問。
“也不是。不過，上一次表揚還是三年前呢！”
“寫的什麼作文呀？”
“趕巧了。作文題目是：說一說你心目中的‘二’。”
“把我的觀點都用上了？”
“用不了那麼多，只用一點點，老師還在全班唸了我的作文！”
“你沒說在我這麼上課吧？”
“沒有。在你這兒上課是個秘密。——你過來呀，鴻哥人挺好的！” 鶴弟將頭探出門外，叫道。
“你帶寵物了？”
“不是寵物，是我的同學於曉燕。家裡門鎖上了，進不了屋，你今天不是講‘三羊開泰’嘛。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放，三隻羊長得更壯！”
於曉燕進來了，怯生生的，小姑娘長得挺可愛的，也很乾淨。
“鴻哥，我只是找個地方寫作業，不打擾你們上課。” 於曉燕很懂事地說。
“於曉燕，你就跟着聽一聽吧。——鴻哥沒那麼小氣。” 鶴弟大包大攬。
於曉燕一邊寫作業，一邊聽我講課。
“‘三陽開泰’是個成語， 也是一句稱頌歲首的吉祥話。《周易》十月爲坤卦，純陰之象；十一月爲復卦，一陽生於下；十二月爲臨卦，二陽生於下；正月爲泰卦，三陽生於下。表示冬去春來，陰消陽長，有吉亨之象。羊與陽同音，羊年時也寫成——‘三羊開泰’。”
“鴻哥，講得太深了，通俗點講。” 鶴弟提了意見。
“鴻哥接受。有句話叫‘一問三不知’，你們聽說過吧？”
“聽說過。”二人同答。
“爲什麼說‘一問三不知’，而不是說‘一問二不知’或‘一問四不知’呢？”
“‘二’是個傻子，問他也不知道。” 鶴弟一答，把於曉燕逗笑了。
“我告訴你們爲何叫一問三不知——出自《左傳·哀公二十七年》:君子之謀也，始、衷、終皆舉之，而後入焉。今我三不知而入之，不亦難乎!”
“說得太文了。” 鶴弟很不滿意。
“老師——”於曉燕舉起手來。
“請說。”
“是不是說，一件事情的開始、中間過程和結局什麼都不知道呀？”
“正確，加10分。”
“於曉燕，你怎麼知道？” 鶴弟一臉不解。
“因爲人家學習好，能夠舉一反三。” 鴻哥代答，“你們說一說開頭爲三字的成語，誰接不上誰輸。”
“三陽開泰——”這樣的便宜鶴弟從來都會搶的。
“——三教九流。”於曉燕聲音輕脆。
“三三兩兩——”
“——三皇五帝。”
“三十六行——”
“——三更半夜。”
“三令五申——”
“——三家村。”
“哈哈哈……你輸了，三家村怎麼會是成語呢？——成語都是四個字。” 鶴弟大叫。
“‘莫須有、三家村’都是成語。——不信，你問老師。”
二人爭了起來，將球踢給了鴻哥。
“於曉燕，你說‘三家村’是成語，爲什麼呀？” 鴻哥將球又踢了回去。
“對呀，爲什麼是成語？” 鶴弟跟着追問一句。
“反正我知道它是成語，可我說不清爲什麼。”
“‘三家村’指的是偏僻的小村。蘇東坡有首詩名爲《用舊韻送魯元翰知洺州》：我在東坡下，躬耕三畝園。君爲尚書郎，坐擁百吏繁。鳴蛙與鼓吹，等是俗物喧。永謝十年舊，老死三家村……好了，帶三的成語說到這裡。下面你們說一說，將‘三和四’合二爲一的成語。”
“不三不四。”鶴弟搶答。
“三反四復。” 於曉燕接道。
“朝三暮四。”鶴弟又答。
“………………”於曉燕一時說不上來。
“這回我真贏了！” 鶴弟蹦了起來。
“朝三暮四是什麼意思？” 鴻哥問。
“我也不清楚。”
“這個成語你是怎麼學來的？”
“有一次，我爸媽不在家，我就瞎翻。一下就找到了我爸媽的情書。我爸寫着：親愛的，我朝三暮四地愛着你；我媽回：親，我更是暮四朝三地愛着你……”
鶴弟講完，把鴻哥和於曉燕差點樂吐了。
“你們樂什麼呢？”
“曉燕同學，給他講一講。”
於曉燕忍着樂說：“這是《莊子》上的故事：宋國有一個養猴的老人，喜歡猴子，把它們成羣養着，他可以理解猴子的意思，猴子也可以理解老人的心意。養猴的老人寧可減少他與家人的食物也要滿足猴子的需求。不久，他家裡的糧食缺乏了，他將限定猴子的食物的數量。但又怕猴子不順從自己，就先欺騙猴子說：‘給你們橡實，早上三顆然後晚上四顆，夠嗎?’猴子們都站了起來並且十分惱怒。他又說:‘給你們橡實，早上四個，晚上三個夠了吧?’猴子都非常高興，然後一個個都趴在地上。——這個成語被引申爲反覆無常，用來譴責那些說話、辦事經常變卦、不負責任的人。”
“原來是這個意思呀！”鶴弟撓了撓腦袋，忽然又笑了，“我爸和我媽就是‘朝三暮四’地愛着。好的時候又秧歌又是戲的，打起仗來動刀子！”
於曉燕“媽呀”一聲。
“四在中國是一個極特殊的數。有人喜歡得不得了，有人討厭的要命。因爲‘四’與‘死’諧音，所以人們討厭它。可它是又‘二’的倍數，生活中誰也離不開‘四’。成語幾個字的最多？”
“四——”二人異口同聲，十分清脆。
“不用說成語，用四來概括的東西太多了。——你們說一說。”
“花中四君子：梅、蘭、竹、菊。” 於曉燕說。
“四大美人：西施、貂蟬、王昭君、楊玉環。” 鶴弟隨口就來。由此可見，長大了有可能爲色鬼“一枚”。
“中國四大名亭：蘭亭、醉翁亭、陶然亭、愛晚亭”
“《天龍八部》裡有四大惡人：惡貫滿盈——段延慶；無惡不做——葉二孃：凶神惡煞——南海鱷神；窮兇極惡——雲中鶴。”
“這個你倒記得清楚。” 鴻哥冷笑了一聲。
“他是我們學校的‘四小惡人’之首。” 於曉燕指着鶴弟說，“惡貫滿盈——傅鶴聰；無惡不作——趙大牛；凶神惡煞——王百虎；窮兇極惡——李一郎。”
“鶴弟，你們都是怎麼作惡的？” 鴻哥冷着臉問。
“也沒怎麼作惡。就是往老師茶水裡摻點菸絲，往女生的文具盒裡放個螞蟻……比起四大惡人來，真是小巫見大巫。” 鶴弟還謙虛起來。
“以後，可不許這麼幹了。”
“好久就不麼這麼幹了。”
“戰國有四大公子，你們可知道？” 鴻哥問。
“不知道。”鶴弟搖頭。
“我知道。”於曉燕點頭。
“那你說一說。”
“信陵君魏無忌，春申君黃歇，孟嘗君田文，平原君趙勝。”
“說得不錯。四公子的故事很多，我只講一個‘雞鳴狗盜’的故事。孟嘗君喜歡招門客，號稱三千。他對賓客是來者不拒，有才能的讓他們各盡其能，沒有才能的也提供食宿。
有一次，孟嘗君出使秦國。秦昭王將他留下，想讓他當相國。孟嘗君不敢得罪秦王，只好留下。
不久，大臣們勸秦王說:‘留下孟嘗君對秦國不利，他出身王族，在齊國有封地，有家人，怎麼會真心爲秦國辦事呢?’秦王覺得有理，便改變了主意，把孟嘗君和他的手下人軟禁起來，想找個藉口殺之。
他的一個門客裝狗盜出已經獻給秦王的白狐裘，送給秦王的愛妃，才得以釋放。
孟嘗君帶着屬下急忙逃走。到了函谷關正是半夜。按秦國法規，函谷關每天雞叫纔開門。大家正犯愁時，只聽見幾聲‘喔，喔，喔’的雄雞啼鳴，接着，城關外的雄雞都打鳴了。守關人打開門，放他們出去了。原來孟嘗君的門客裡有擅長學雞叫的。等秦王派兵追來，孟嘗君已回國了。”
鶴弟聽完大笑不已。
“你笑什麼，我講錯了嗎？”
“鴻哥，你沒講錯。我笑的是我前幾天用的招，怎麼讓他給學去了？” 鶴弟邊笑邊說，“我媽特愛吃德芙巧克力，我也愛吃。可她不讓我多吃，每次只能吃一塊，太不過癮了。有一天，她不在家，我打開盒子，一氣把剩下的6塊全吃了。我怕我媽回來打我，就學耗子叫，用手機錄了下來。我看我媽上樓上，就放給她聽。我媽最怕老鼠了，聽見那聲就跑，找我爸抓耗子……他們真的以爲巧克力讓耗子給吃了。”
忽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鶴弟去開門，闖進一位年近四十的女人。
“於曉燕呢？”
“在這上課呀！” 鶴弟答。
“上什麼課？”
“聽鴻哥講課。”
“媽——”於曉燕站了起來。
“走，快學鋼琴去，在這兒瞎耽誤什麼功夫！” 曉燕的母親一邊拉她走，一邊數落着，“你怎麼跟傅鶴聰混在一起，他一個降級生，打仗大王，整天不學好……學生不自麼樣，教他的老師也不會好到哪去！”
“鶴弟呀鶴弟，我的一世英名全讓你給毀了。” 鴻哥哭笑不得。
“鴻哥，對不起！是我不好。” 鶴弟臉紅了。
“你想不想往上衝一衝？”
“想！——做夢都想！”
“你學習確實比於曉燕差一大塊。”
“是的。”
“好好努力，跳一級，把耽誤的時間奪回來。”
“鴻哥，我能行嗎？”
“鶴弟不行，誰行？你是鴻哥的學生，再差也差不到哪去。我要給你增加點學習任務，好不好？”
“好！哪種教學方式？”
“仍然是實踐加民主。走，咱們出去——”
“去呢？”
“去一個有‘羊’的地方，咱們現場教學。”
“三陽開泰是太陽的陽啊？”
“不要管那麼多，反正它是一頭‘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