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權被重新成功抓獲,最擔心最害怕也最倒黴的還有一個人,此人就是懸圃縣公安局副局長阮濤了。
現在社會中的人,辨別是非的能力和判斷能力都十分的強,一件事情處理是否公平、公正,大家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因此,肖子鑫明白只有對全局所有同志都一視同仁,才能讓全體同志都信服,讓所有同志口服心服,才能讓整個縣公安局保持平衡,他這個局長在處理問題的時候纔會有威信。所以“公平”二字很重要。
即使是在處理阮濤副局長這件事上,他同樣如此。阮濤這個長期以來充當金老八等人保護傘的人,這次因爲重新抓獲了從看守所脫逃的徐小權而徹底改變了其官場命運。
面對徐小權和管教董明春的交待,肖子鑫找阮濤談話,阮濤開始還搖頭不承認,但是很快他就雙手捂住了臉,低頭了……
“我承認,我什麼都承認……”
隨後,早已安排好的人將一小時前還是縣公安局副局長的阮濤帶到了樓下作了簡單訊問筆錄,阮濤心裡明白,完了……
阮濤的事一暴露,當時就被弄市公安局去了。
孫偉在帶他上車之前,把肖子鑫叫到一邊,小聲說:“縣裡市裡和省裡,你抓緊跑一下,別讓人鑽了空子。”
“好,我明白,你放心。”肖子鑫知道他所指是何事,點頭笑眯眯道。
呵呵,可以說,作爲幕後黑手的最大嫌疑人,這麼長時間,好不容易纔把徐小權重新抓到了,而且還意外查清了內部的這個阮濤,肖子鑫心裡高興啊,這樣一來,他原先的所有判斷和減輕自己在這件事上的責任都有了可以解釋得通的原因。他看着孫偉他們的車把阮濤帶走後,上樓回到辦公室,立即拿起電話……
肖子鑫當這個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當然不會是事事順利的,在面對困難的時候,他會靠自己的聰明和果斷來取得上級的信任與支持。在公安局內部也是一個團體,阮濤之前怎麼取得他的信任,也是和現在的其他職場中怎麼取得上司的信任是一樣的道理。
身在官場中,的確有不辨是非的時候,肖子鑫再聰明能幹,再有才,作爲一名主持大局的一把手,工作之中也不可能對所有身邊的人都看得那麼透。俗話說,人心隔肚皮啊,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要說阮濤的工作幹得也不錯,對肖子鑫也非法尊敬,經常受到一些委屈,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自己突然發生了徐小權從看守所意外脫逃的事件並迅速引起巨大轟動之後,肖子鑫慢慢感覺到了阮濤的異常,尤其是前後多次追捕徐小權未果,十次就有十次撲空之後。安心背後告訴他,阮濤很可疑,如果沒有內部領導跑風,徐小權怎麼那麼能,總是在關鍵時刻溜之大吉?
是的,這也正是肖子鑫一直在思考和苦惱的問題。在這個時候,與其在那兒怨天尤人,不如學會化危機爲動力,因爲危機不是最爲重要的事情,你在官場的生存和發展纔是事關你成敗的重中之重。要想達到這一目的,關鍵在於查清到底是什麼人跟這個徐小權有聯繫?肖子鑫和安心、包括後來孫偉從市裡帶人來到懸圃縣協助抓捕徐小權之後,對阮濤的一舉一動格外關注。
肖子鑫也安排安心暗中調查阮濤跟金老八、馬雙遼、馬雙通兄弟和徐小權的關係,有所收穫……
期間有這樣的一件事。那天,肖子鑫找阮濤要一個有關馬雙遼、馬雙通兄弟的治安處罰材料:
“阮局長,上午我要的那個材料簽了嗎?”阮濤一愣,想了想,然後翻箱倒櫃,最後攤開雙手:“呵呵,肖局,對不起哈,我上午一忙活把這事給忘了,我這就辦。”如果是心裡沒鬼或沒有經驗的人,碰到這種情況通常會驚慌失措,或者說:“哎呀……我把材料弄哪去了!”但是阮濤這種有經驗的老手就絕不是這樣了,他平靜地說:“馬上就好,馬上就好,一會兒我叫人給你送去吧,我回去再找找那份文件。”
肖子鑫臉色不悅,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走了。
於是,阮濤也趕緊下樓,回辦公室,把電腦中的文件重新調出再次打印,那是經過他親手修改過的材料,跟原始的那份已經完全不是一回事了。當他再把文件放到肖子鑫面前時,他連看都不看就在上面簽了字,因爲他比肖子鑫更清楚那份文件的原稿的去向。
阮濤過於耍了小聰明,肖子鑫這一手真的讓他上當了。材料,安心已經掌握。他對了,阮濤錯了,可是阮濤當時還自以爲得意,他也要開動腦筋爲自己尋找一個下臺的臺階,無論如何解決衝突化解個人危機的前提就是“老老實實”合作!因爲在縣公安局這個大環境裡,他還會出現老問題,他知道自己鬥不過肖子鑫,到那時他又怎樣呢?
不過,阮濤畢竟也是當過縣公安局長的人,辦事有能力。雖然後來擼了,但是如今又是副局長,他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愚蠢和肖子鑫的真實意圖。
“我靠他馬的……”他臉上陪着笑,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話。“被耍了……”
如果爲了爭口氣大鬧一場,就可能會斷送了他的官場職務和前途。這件事,只要不是很大的問題,好漢不吃眼前虧,就忍住吧。
阮濤詭計多端,爲了錢跟金老八、馬雙遼、馬雙通兄弟和徐小權他們的關係早已不是什麼重要新聞,利用工作之便過去沒少給這些人辦事和擺平一些東西。但自從金老八等人被抓後,他變得小心謹慎起來,由於某種原因,在公安局內部人緣也不行,這是有目共睹的……
一個縣的公安局副局長,長期跟一些社會人打得火熱,兄弟相稱,從中漁利併爲這些人服務這在如今這個社會似乎早已不算神馬新鮮事了。
如果說不是徐小權從看守所意外脫逃,再被重新抓了回來,阮濤這件事也許不會如此嚴重。
但是有了徐小權這事,阮濤這個副局長被牽扯進去之後,一切便完全不同了。縣委、縣政府和市裡非常重視,主要領導聽到肖子鑫的彙報後非常震驚和氣憤,都有嚴肅查處的重要指示……
現在,阮濤被帶到了市公安局,由孫偉親自出馬審訊,檢察院也來人了。由於問題嚴重,孫偉審他時一開始說是老同事跟“老同事”談話,檢察院說是請他“協助”,那是客氣,凡是被孫偉“請到”他對面這個位置上接受審訊的,往往與犯罪有關。二十幾年的警察生涯,阮濤從未跟省檢察院打過交道,難怪瞅着眼生,但不打交道不等於這方面一無所知。
他聽說上邊檢察院下來人都這德性,有的“協助”完了沒事,有的一“協助”就“協助”好幾個月,有的乾脆給“協助”進去了,有的連腦袋都給“協助”丟了。執法機關,工作性質大同小異,他們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對待有犯罪嫌疑但缺乏直接證據的人,通常採取的第一步不也是這一套麼,淌淌水深淺也好,摸摸底兒乾溼也罷,目的只有一個,形式爲內容服務。
如今這年頭,“請”你自有請你的依據,也許太平無事,一旦找到空隙就不一樣了,先軟後硬,先客氣後威風,不抓着蛤蟆捏出尿,一般是不會輕易撒手的。市公安局如此,檢察院更不例外,阮濤心裡當然明白,自從他在懸圃縣被肖子鑫停職檢查,這一“協助”自然也是凶多吉少,但他心裡有數,盡力鎮定情緒。
“說吧,阮濤,最好省繞彎子,撈乾貨,說實事。”孫偉開口道,遞他一支菸。
“好,我說,但讓我想想,行吧。”阮濤抽了一口煙,詢問。
“馬上說,你懂,對你有好處。”孫偉回答得不容置疑。
“你們到底要我協助什麼?”阮濤臉色有些難看了。
“你不要多問,你在懸圃縣做了什麼,就老老實實說什麼,請配合我們工作。”檢察院的同志目光一凜。
“配合你們工作?”阮濤忽然變了臉色。
阮濤坐着不動,手有些抖。他當刑警、刑警大隊長和副局長時,他當縣公安局長時,這樣的場面和問話方式他也曾刻意製造過無數次,任何刁蠻強橫的人物,只要他或他的手下嚴肅地提示這一點,大多都會挫了銳氣,白了臉色,乖乖地按要求辦。
現在,看到原先的懸圃縣公安局長孫偉和市檢察院的人,阮濤有點沉不住氣了,他怎麼會不明白呢,這次被他們弄到市公安局來,凶多吉少啊,他想說卻又不甘心,安心在旁一直沒有找到插嘴機會。
以前他跟阮濤在刑警大隊時就是正副大隊長,不過阮濤後來居上,在肖子鑫到縣公安局政委之前,率先當上了副局長又很快扶正,他們之間也就不僅僅是同事和上下級關係那樣簡單明瞭,還是長期以來的剔徑交頭的鐵哥們關係,這在公安局內部也不是什麼秘密。
不過,自從阮濤被高書記一擼到底,變成普通民警之後,阮濤懷疑可能是安心出賣了他,兩個人的關係從此以後變得微妙起來……
工作上,大家仍然協助配合默契,但是在個人關係上,肖子鑫到公安局之後,安心投向了肖子鑫,阮濤也開始成爲對手。
後來阮濤花錢,又當上了副局長,二人面和心不和。這次阮濤犯事,他跟金老八和馬雙遼、馬雙通兄弟及其徐小權背後的一些錢權交易,就是安心帶人暗中調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