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和敖己換座位,並非是爲了近水樓臺先得月,只是不想讓蕭蘭一個人太受冷落。
接下來,楊戩也試圖找幾個話題,想讓蕭蘭融入他和敖己的交談中。但楊戩每每開口詢問,蕭蘭都只是輕飄飄的兩三句話就將他‘打發’了,讓楊戩也有些哭笑不得。
這也算是熱臉貼人冷屁股的洪荒典範了吧,二爺也有點尷尬。
敖己也看出了楊戩的意圖,卻幫不上什麼,只是暗中傳音給楊戩:
“這位蕭姑娘來龍宮幾次,素來清冷,從不與人熱絡,楊兄不必介懷。”
楊戩點點頭,忽然心中一動,笑道:“蕭姑娘,不如你去換身行頭吧,我還想見一見當年的蕭公子。”
蕭蘭一愣,那雙妙目看着楊戩,似乎能把楊戩的護體玄功看透。
可惜,她看不透。
蕭蘭輕聲問道:“爲何?”
楊戩一時有些無法回答,他總是感覺穿了男裝的蕭蘭更……自在一些。
一旁的敖己笑道:“聽楊兄這般說着,我也想見見蕭姑娘變做蕭公子,又該是何等風采。”
見蕭蘭有些猶豫,敖己扭頭看向了一旁的幾位龍女,低咳了一聲。
幾位龍女紛紛開口,都說想見見蕭姑娘男裝的打扮。
“這……”蕭蘭有些凌亂,有些幽怨的颳了眼楊戩。
“蕭姑娘這邊請,”一位龍女起身相邀,“我帶你去我宮中更換衣物吧!”
蕭蘭看了眼主桌方向,有些尷尬的答應了下來,款款起身,跟着那位龍女嫋嫋而去。
她站起時,主殿各處一道道目光看了過來,其中也並非只有年輕氣盛的男修,還有許多一臉老相的‘前輩高人’。
敖己用手肘撞了下楊戩,眼神略帶曖昧,低聲道:“楊兄,我觀蕭姑娘也有幾次偷偷瞧你……她乃靈山老祖珍愛的孫女,你也是出身名門的道門高徒,這……嘖,也是一件美事啊。”
楊戩莞爾一笑,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敖己面前,“敖兄請看,這酒盅中有何物?”
“你這一杯還沒動過,自然滿是酒水。”
“但它看起來,卻也像是空的。”
楊戩話裡有話、意有所指,敖己露出恍然的神色,還以爲楊戩是在說‘我早已心有所屬’這種話語。
敖己笑嘆,不再傳聲,故意開口詢問:“不知是哪位仙子能有如此運道?可得楊兄青睞。”
“並非男女之事,”楊戩正色道,“此杯中、我心中此時裝滿的,只是救出我母親。母親尚在天宮受苦,我卻在人世間逍遙,這本就讓我惶惶不安,如何再敢念及私情?只恐掛念太多,到時英雄氣短,真就貽笑大方了。”
楊戩的話語,讓席間落針可聞,一道道目光都放在楊戩臉上,都帶着些許探尋之意。
“哦?”敖己皺眉問道,“這是何事?”
“些許家事,難以啓齒,”楊戩不動聲色的將話題揭過,“待得時機成熟,敖兄自會知曉。如今,我卻只想早日在洪荒中闖下名堂,早早迎回母親,不作他念。”
話最怕說一半,席間這些龍子龍女、人族俊傑,都是若有所思。
敖己舉杯,打了個圓場。他們繼續飲酒吃菜,但誰人心中都對楊戩的故事打了個問號,想着宴會散後再仔細探知。
不只是角落的這張桌子,就連主桌之上,當楊戩說出那句話語之後,也有三四人暗中掐指推算……
赤精子與黃龍道人對視一眼,兩人盡皆露出些瞭然的神色。
赤精子嘆道:“玉鼎師弟收了個好徒兒。”
“二師兄,”黃龍當真是個熱心腸,一本正經的傳聲道:“咱們不如等這邊散了宴,直接去天宮走上一趟。玉帝料想也不敢不給我闡教這個薄面!”
赤精子卻道:“此乃楊戩師侄自身的機緣,何況大劫在前,我等也不宜去天庭招搖。”
“也對,”黃龍頓時有些糾結,沒再多說什麼。
東海龍王敖廣,身負當代龍族的族長之責,四海龍宮皆以東海爲尊。
敖廣平日裡十分和氣,左右逢源,在洪荒大能之中交友甚廣。
赤精子和黃龍道人在傳聲商議時,敖廣也在掐算,那雙龍眼之中流露沉思之色。
轉瞬,敖廣在旁開口詢問:“兩位道長,這位楊戩師侄可有道侶?”
黃龍一愣,轉身看着自己本族的族長,他沉吟一聲,道:“這個還真是說不準,今日我也是剛見到這位師侄……玉鼎師弟一心向道,山中修行多年沒有走動過了。”
“直接問他便是,”赤精子看出了龍王之意,在旁笑着說了句。
敖廣卻笑道:“這般直接詢問,反而有些不美。我觀此子尊師重道、頗有禮數,若二位直接問詢,他就算有心拒絕,怕也難開其口。不如,這樣……”
三位大佬在那竊竊私語,同坐的大能多數面色有些不悅,可並未有人發作。
倒是坐在旁邊的那位慈眉善目的靈山老母,嘴角露出了些許微笑……
片刻後,龍宮門口進來一位翩翩美少年,面若冠玉,卓爾不羣,坐在了原本蕭蘭的位置。
若非那龍女相隨,在座還真認不出他是誰。
“蕭公子,”楊戩一笑,開口喊了句。
蕭蘭輕笑着點頭,雖然身形略顯單薄,可一種自有成竹在胸的氣勢,由內而外的飄散開來,與她原身時簡直判若兩人。
“多謝楊兄點醒,切莫喊我公子,實在是太折煞我了。”
“蕭兄。”
“楊兄。”
兩人對視一眼,而後同時輕笑了一聲,舉杯對飲。
蕭蘭換裝之後像是完全換了個人,在席間與龍子龍女打趣笑語,談天說地,展露出了她辯通古今的不凡見識,讓幾位龍子龍女都是暗暗心折。
就連楊戩這位闡教新貴的風頭都被蕭蘭分去了一些。
楊戩樂得輕鬆自在,在那和敖己說些話語,安靜的吃酒。
敖己笑道:“這位蕭姑娘若非女兒身,數萬年後怕也是一方豪傑。”
“或許吧,”楊戩不置可否的回了句。
敖己突然傳聲:“楊兄或許沒注意,蕭姑娘偷看你不過數次,可這位蕭公子回來後,偷偷瞧你已經不下幾十次了。”
楊戩打了個哈欠,“我怎麼有些乏了。”
便在此時,龍王爺站了起來,一聲“諸位道友”,聲傳整個龍宮。
衆人盡皆側耳聆聽。
敖廣那粗重渾厚的嗓音在龍宮之中四處迴盪:
“多年來,諸位道友賞臉前來吾龍宮羣仙宴,實乃龍宮之幸,龍族之幸,吾在此多謝各位道友,敬酒一杯,以詮心意。”
數萬人舉杯同飲,主殿之中也有人高呼‘龍王客氣’這般話語。
往年,敖廣說完這句之後就會坐下,讓蚌女獻舞。
但這次卻改了規矩,敖廣繼續用渾厚的嗓音,說了段讓羣仙都感意外的話語。
“今年吾龍宮羣仙宴,幸得洪荒之中的青年才俊匯聚一堂,不若也來些往年不曾有的花樣,做個趣事,讓各家子弟比試一番。”
“鬥法不可傷人性命,拼鬥也不可夾雜私怨,今日只論本領高低。若得了三甲、拔去頭籌,吾龍宮有重寶相贈。”
“吾已命人在殿前擺下擂臺,全程由吾族高手相護,諸位道友,以爲如何?”
龍宮羣仙宴素來一團和氣,吃完就走;今年怎的換了規矩,讓年輕一輩鬥法比試?還說以重寶相贈,能拿出何等寶物?
雖然有些錯愕,但主殿之中的大能、大神通之輩盡皆稱善,主殿周圍的九殿中,也有不少年輕人神色激動。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名揚洪荒的天賜良機!
主殿角落中,楊戩卻在那低頭思索。
此事有些蹊蹺。
對他而言,龍王此舉,甚合他心意,好比自己剛想睡覺,龍王爺就遞了個枕頭過來。
楊戩突然一笑,看着敖己,一字一句道:“龍族這份心意,我楊戩承下了。今後若有機會,必有所報答。”
敖己一臉茫然,不知楊戩這是發什麼癔症。蕭蘭面露恍然,輕笑不語。
幾聲呼喚從主桌那邊傳來,卻是幾位大能在呼喊自己的弟子、孫女過去,而黃龍道人也對楊戩招手,讓楊戩近前說話。
頓時,十多‘年輕人’聚在了主桌旁,聽各位大能訓話,皆是讓他們稍後去擂臺之上助興。
唯有蕭蘭,被她奶奶喊過去之後,被罵了幾聲。
“你這般裝扮像什麼樣子?”
那位寡言少語的靈山老奶奶一開口,蕭蘭就緊張的顫了三顫。
楊戩在旁笑看此景,‘蕭公子’還瞪了他一眼,目光中滿是嗔怪。
楊戩想起此時正在兩位師伯面前,連忙回頭,喊了兩聲‘師伯’。
“師侄,”黃龍拿出一方玉磚,塞到楊戩的手中,“這是你雲中子師伯煉製的拍雲磚,威力甚大,你且拿去玩耍。”
赤精子也在袖中取出一把流光溢彩的寶劍,遞到了楊戩手中,一臉嚴肅的說道:“此寶殺伐之力過重,切勿在龍宮傷人性命。”
“是,”楊戩並不推辭,雙手捧着寶劍和寶……磚,也並未表露太多歡喜,只言謝師伯賜寶。
赤精子暗贊楊戩心境,黃龍卻開心不已——楊戩將自己送出去的寶物,與赤精子送出去的寶劍同等對待,當真難得,難得啊。
黃龍看這位師侄越發順眼。
寶劍乃是後天靈寶,鋒銳無匹,赤精子又不像黃龍這般一窮二白,當衆拿出手的寶物決然不會差,直接就送了一件後天靈寶。
更難得是兵刃!
那塊拍雲磚品階比這把名爲‘斬魔’的寶劍低了兩階,只是仙寶,但楊戩掂了掂這塊磚的分量,眉頭一挑。
嚯,還挺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