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無邪已經正式入住地府了,除了鬼軍之外,那些交雜了兩個魂魄的雙魂鬼軍,也該有着落。
大神王司徒無邪正式入住地府的當晚,當喝了忘湯的雙鬼人們進入夢鄉之後,大地上七洲的所有蛇,都悄悄爬出了洞穴,從地洞裡,從窗戶口,從煙囪裡,從牀板下邊,爬到了所有雙鬼人的身上。
雙鬼人全都安安靜靜地沉睡在夢境之中沒有動彈,因爲他們都受大神王司徒無邪的控制,司徒無邪讓他們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安靜的狀態,他們所有的人就全都保持着安靜的狀態。
魂魄與魂魄又要重新分離了,合攏的時候,那種感受是痛苦的,分離的時候同樣也有如受着千刀萬剮之苦。
因爲人類早已經適應了那種一具身體,卻有兩個魂魄的生存方式,早已經適應了那種鬼迷心竅的感覺,讓人類改變這種生存方式,改變這種不再鬼迷心竅的感覺,還真是不太容易。
一陣痛苦的痙攣過後,那種久違的自由襲上心頭,被惡鬼纏身多日的人類,終於又恢復了以前那種靈魂自由,不再受外來之魂干擾的狀態。
過往人類在鬼治時代的特殊存在雖然就此終結,但一具身體兩個靈魂,鬼迷心竅神魂顛倒的狀態,卻依舊還是會存在後來人的潛意識中,只是後來人的那種顛狂狀態,可能不會再表現得像鬼治時代這般地強烈。
人族體內的鬼怨被蛇族吸入了牙齒內,從此,蛇族也已經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族羣,它們將擁有自己的毒牙,哪個生靈再敢去傷害它們,它們就會用自己的毒牙咬對方,把魂怨之毒,注入到對方的體內。
當第二天朝陽升起的時候,蛇族完成了赤蛇妖下達給大家的命令,大多都已經退去了,但仍有一些速度慢的,被醒來的人發現。
以前的蛇沒有毒,所以醒來的人不畏懼它們,都把它們當作是自己的食物,可此刻當人們歡喜地去抓蛇的時候,蛇卻狠狠地咬了那些抓他們之人一口,那痛,是那麼地劇烈,就像是又有惡鬼,鑽入了人的身體之中。
蛇不像以前的狗,以前的狗助人類渡過劫難,最後卻被人馴養成了奴隸,蛇吸食了魂怨後,卻有了自己的鋒利毒齒,可以以牙還牙。
蛇族用牙齒告訴着世人:“我曾經爲你們吸食鬼怨救了你們的命,現在你們卻要以我爲食,那我就把怨恨還給你們,讓本屬於你們體內的怨恨,重新回到你們的軀體之中,讓你們死在鬼怨之內,永不再活!”
被蛇咬中的人,沒多久就死了,那是因爲蛇的牙管裡邊有了由惡鬼轉化而成的劇毒,那些劇毒,將致人於死地。
被蛇吸走鬼怨的人,與正常人沒有別的異樣,只有無名指從此以後,不再能像別的四個手指頭那般靈活。
爲什麼人類的其他四指都可以很靈活,很自由的活動,只有無名指會特別笨拙,甚至會不自覺地受中指與小指的影響,跟着它們一起活動?
因爲當年,人類曾以此指與大神王定契,這個手指,曾經賣給了鬼魂,是鬼魂進入人體內的通道,現在鬼魂們已經走了,但這個無名指卻還在見證着人與鬼魂訂契的故事。
衆蛇離去的時候,赤蛇便回到了地府之中,與赤蛇終於分體的玉知風,經過了一個晚上的虛弱,從寒夢中醒了過來。
當他醒來之時,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中,驕陽底下,他竟感覺到皮膚曬得有些發燙。
他感覺有些不適應,他驚喜着,二十年停止的感覺,怎麼會突然回來?
他打開雙眼,觀看着自己的身體,那一條一條的紅色蛇棋格線,全都消失了,自己白裡透紅的嫩肉,多想咬一口啊!
不過不能咬,現在有知覺了,不像以前那樣,怎麼受到傷害都不痛,現在若是被咬着了,會痛的呢!
更讓玉知風覺得可喜的是,困擾了自己十八年的,心臟中劇烈的冰寒,也消失不見了,這冰寒就是蛇妖的怨念,如今蛇妖怨念已經化解,加之蛇妖又已經魂歸地府,蛇妖的怨念,自然也不會再侵擾到玉知風的身體。
“汪汪汪汪汪!”
大雪從不遠處的山頂上,飛也似地跑了下來,跑到了玉知風的身旁,朝着玉知風跳來跳去,跳了一陣之後,撲通跳到了玉知風的身上。
玉知風在微風之中站起身來,他此刻已經離開陰生邪谷和仙人橋甚遠,他又再回頭看了一眼陰生邪谷和仙人橋所處的方向,再轉過身去,朝着遠方走。
大雪搶到玉知風前頭,快速地奔跑,竟不怕把自己的小主人玉知風給弄丟了。
玉知風朝着大雪叫喚:“大雪,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啊?”
大雪吼着:“汪汪汪汪汪!”
大雪當然知道,它跑去的方向,是它與他魂牽夢縈的地方,他們兩個共同的家園,那裡有蝴蝶飛舞,在七月七日熱情似火的日子,那裡的蝴蝶還會吸着谷地裡的酒糟,醉倒着一片又一片!
當玉知風和大雪回到蝴蝶谷空曠的賽酒場上時,已經花發的無量,正在用木齒耙,翻曬着溼漉漉的酒糟。
要是一個人真愛喝酒,他或許就會像無量一樣,在酒糟之中,不時地用鼻子長長地吸進那辣刺鑽鼻的酒糟味。
九月份的太陽是金黃色的,山坳間一塝一塝的梯田,就像仙人撒下的金網,稻子熟了,在秋風的吹拂下,涌起一陣陣黃燦燦的金濤。
玉知風和大雪回來的時候,無量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便在那太陽照耀下的金黃稻田間,擡起了黝黑油亮的灰髮酒糟頭,他那額間的紋壑,就像被時光犁過的大地。
是它!無量欣喜地笑了,是他家的狗,從那梯田間的田埂上,飄飛過來,梯田是金色的,大雪是秋季裡的一團白色的雪球,它在朝着無量翻滾着一寸一寸地靠近,它回家的,他的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