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七彩神女突然明白了整個棋局的走向,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笑容,因爲她看出來了,剛纔女媧所落下的那關鍵一子,似乎是女媧一時大意落錯了子,而這一個大意所落下的錯子,被蠻陽帝慧眼揪住而不放,所以蠻陽帝一直以此子爲契機,對女媧整個棋面予以了猛烈攻殺!
蠻陽帝居然要勝出了!
而當七彩神女看出來時,蠻陽帝的臉上也已經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他咧着嘴笑了,得意地道:“星神你看,我這孤浮葉一落下,你便要失一大片星棋子!”
蠻陽帝這是也看出了自己已經獲勝的喜悅,以爲自己必勝,所以心中萬分的喜悅,而止不住脫口叫出聲來!
蠻陽帝正想落下手中孤浮葉定下決勝一步,卻見女媧微微一笑,隨即其清脆、卻又那般冰冷的聲音響起:“可是不知不覺之間,我卻已在你首步所落的‘危畢’方位,開了一個活孔,你已經殺不死我那片星棋子了,相反你無論落子於何處,都要被我殺滅大半棋數!”
女媧說話之間,將潔白的手掌朝潭面西北方一指,果然,只見星星點點的星棋之間,不知何時,女媧竟已經悄然無聲地拉出一個活孔。
蠻陽帝想要絕殺女媧棋陣的希望居然落空了!不僅落空,還連累着他的整個棋面出現巨大破綻,造成了將被女媧必殺的局面!
“啊!”望此一幕,情緒緊張的七彩神女止不住啊地一聲厲叫,七彩神女是被女媧的星陣驚到了,連蠻陽帝都沒發現局勢中所出現的這個小變化,她更是沒有看出來,此刻被女媧這麼一點醒,她才恍然大悟女媧的棋藝實在是太高超了。
蠻陽帝也發現了自己的破綻,就像女媧所說,他將手中之葉落在任何一個角落,都會敗在女媧的手中,於是原本興致盎然的臉頰神色驟變,改爲了沮喪與失落。
他下意識地抽回那隻正準備將孤浮葉擲入靜水潭中的右手,將那手停滯在空中。
是啊,孕育星澤乃是從天地誕生以來,一直被衆天地神族所公認的最智慧之地,每一個時代的顛峰智者,都是孕育星澤的掌管者,心思縝密的女媧,哪會給任何博弈者戰勝自己的失誤?無非只是落下一陷阱,讓自己心驕大意,然後徐徐圖之而已!
自己這個孕育星澤之外的神族,怎麼可能勝過能夠將十萬星辰擺出星羅棋佈陣的智絕第一人星神女媧?
即便九千年的苦苦修煉,又有何用?
但是,實在是不想就這麼認輸,放棄心中九千年的追求……所以他良良久久,都不想落下自己手中這片認輸的孤浮葉。
見蠻陽帝久不落子,女媧正想要開口提醒,卻見蠻陽帝舉手道:“星神莫急我,且待我再細細思量一會兒……”
那聲音甚爲憔悴,就算是已經丟失三千年兒時記憶的心性一向冷漠的女媧,聽着那聲音,也爲蠻陽帝感覺有些心碎,可是她實在是沒有太多的如娥神那般的邪異想法,所以即便血海圓了,孕澤枯了,她卻依舊不想跟這個憨厚的男人去到不周山上。
爲了緩解氣氛,一旁的七彩神女輕咳了一聲,隨即幾步輕快地跳到了女媧身旁,拉起女媧道:“你便讓我家帝尊再想一會兒吧,我們姐妹倆先去別處走走!”
女媧被七彩神女拉起,又回頭看一眼靜水潭,但凡博弈雙方,總想着有一個結局再離開棋陣,女媧這也是習慣性地回頭。
七彩神女於是出聲朝女媧催:“走吧走吧,還看什麼,說過等會兒再來看啦,你這樣子,不會是擔心我家帝尊會作弊吧?你知道的,我家帝尊可是出了名地正直仁善,怎麼都不會作弊的對不對!”
女媧想想也對,隨即點了點頭道:“對,你家帝尊不會作弊,你家帝尊若是能作弊,我也認輸!”
女媧說着,頗具禮貌性地笑了,她太熟悉蠻陽帝的秉性,蠻陽帝自是不作弊,想到這一點上,她倒是覺得蠻陽帝其實也是一個挺讓人感覺踏實的男神。
一旁的七彩神女拉着女媧而謔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連作弊也要算數,你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了,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可不要反悔!”說罷,七彩神女已經拉着女媧跑向了洞府深處。
蠻陽帝則繼續坐在靜水潭邊默默地思考,此刻潭中所能落下的空位已經不多,尚不夠萬餘數目,他想不出好的落子方位,便一個一個空位地去思索。
第一遍所有的空位他都仔細考慮過了,最終卻任何一個空位都沒有尋到,落在任何一方,他都只有敗的結果。
他就開始繼續想第二遍,到想第二遍時,他的額頭開始微微皺起,他感覺到了疲倦,自從能夠吸食到天地靈力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累的時候了,這是九千年來他唯一一次感受到疲倦,他苦苦支撐着想要找出破局之法,卻依舊沒有想到任何可以扭轉戰局的落位。
他於是繼續想第三遍……而當他開始想第三遍時,他的疲倦感便越來越重了,他感覺自己的神識已經不再受自己的理智控制,於是漸漸地,他居然手抓着那片遲遲不肯落下的孤浮葉睡着了。
睡夢之中,他似乎夢見了天地回到了太陽尚未出世的時代,大地的西北角落,有一羣明亮的星辰,他崴着腳從血光山上那個陰暗的巖洞中走出來,他看到了西北方那些繁繁亂亂的星辰煞是好看,他想回到西北方去。
他又似乎重溫了一次回到孕育星澤的經歷,那日他受了無盡的委屈,被他童年時所最親近的師兄羽奴從高高的鵬翅上推了下來,他很傷心很悲切很委屈覺得自己如墜冰窟找不到落腳點。
但當他將頭部栽倒在女媧的肩膀上,任着眼淚與鼻涕一起流淌在女媧肩膀上的時候,他這個粗獷有如巨山的男人,才隨着淚水的流盡,而逐漸找到了自己的倚仗,那個倚仗不是比他更偉岸的大山,不是這方廣博的天地,而是嬌小的女媧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