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時冷
吃了寒露飯,單衣漢少見;吃了重陽飯,不見單衣漢。
重陽和寒露只相隔一天時間,氣溫驟然降了下來。天氣預報說是北方有一股冷空氣向南移動,波及了我國的大部地區,聽說在西北,一夜之間溫度下降了近二十度。
筆架島上空彤雲密佈,稀稀瀝瀝灑下了秋雨。風吹着雨點打在臉上,既冰且冷,滑入脖子裡可以讓人直打囉嗦。但九叔公他們樂得開懷,冬小麥種得早,就盼這一場透雨了,早麥不齊的話,還可補補。
站在窗邊直望着池塘的桑木蘭,穿上一件淡紅的羊毛衫,看那細雨中的丁文,暗罵這個鬼天氣。偶爾,風捲來的雨點,掛得她垂落的發眉,密密扎扎。
今天氣溫只有十度左右,按照正常情況,魚可能減少了活動,也減少進食,進入亞冬眠的狀態。丁文趁這個中午溫度最高的時分,將少量的豆渣放在食臺上,卻沒想充滿雨點的水面,爭現了魚種的背脊,一現即隱。
莫非......魚體的體質經過洪荒湖水增強後,具備一定的禦寒能力,看來自己擔心多餘。披着雨衣的丁文,蹲在魚排上竟咧嘴笑了。
豆渣被爭食一空,接着要下草料了和浮游植物,魚體主要補的是維生素和蛋白質,至於雜食性的鬍子魚,只能叫它的口味向衆看齊。
與外面冰涼的天氣對比,洪荒空間內仍四季如春。自從父母回縣城後,桑木蘭幾乎形影不離,丁文只能尋找各種“遁法”,匆匆進入空間後,抓緊時間辦了事,又匆匆出來。
花鰻鯢有了重新活躍的跡象。小樣,就等着瞧餓不動你們一家三口。雖然說,花鰻鯢的膽子比較小,也不喜歡光線太亮的地方,但食物,足以讓許多海魚迴遊幾千公里。
而許多魚苗們喜歡躲在荷花大葉下,果然是樹大好乘涼。
最讓丁文驚訝的是泡泡的那些丹鳳仔魚們,太有智慧啦,附在嘟嘟栽的小樹苗邊。
原來的肥水池,成了浮游藻類的培殖基地一樣,整個塘子綠得讓人晃眼。對於這種瘋長的狀況,丁文自然採取了措施,將浮綠的水拿出來喂外面池塘裡的成魚和網箱中的魚種,當然還有育苗池中的烏子們。這種空間裡培殖出來的藻類,絕對是理想的飼料,一放下池便被哄搶而光。
“文,快點啊!你不怕冷嗎?”
桑木蘭叫喊讓丁文蹲着呆笑回神了,丁文朝窗口方向擺擺手,示意知道啦。
冷麼?就是涼快一些。丁文收拾起精神,去喂網場裡的成魚,由於雨天怕木筏溼滑,只得繞了一圈,卻在池岸滑了個跤。池岸的雜草都被鋤光,裸露出的黃泥巴,這被雨水一浸泡,比蹚海泥還艱難,一不小心就摔個四八叉。
“昨天還和大舅說運來幾車海沙鋪一下,最近淨忙着鋪路,最來只有親自出馬了。”丁文從地面撐站起來,撿起滾到一邊的木桶,反正穿着雨衣褲不怕髒了,但想及如果其他人經過池岸滑到池塘中,也不見會是好事,便從校舍找來竹杆橫在入口處。
最近桑春一直忙着修路,根本無暇顧及到魚塘這邊。對此,丁文自是無所謂,自己這個養魚方法,也用不上那麼多人。
說實在,經過那件事之後,丁文覺得自己不用那麼費心。這幾天的日子過得簡單而輕閒,除了最近豐泉那邊送魚接收時忙碌了一會兒,將魚扔到洪荒湖中後,剩下的時間就多起來。
昨天見葡萄架下的海鴨子們要過冬,丁文特意架了一個狗房子那般大的窩。那海鴨子們居然肯領情,進駐到這個窩裡。其實丁文在這裡使用了小小的馴化手段,在窩裡放進了飼料,然後乘機撿走了鴨蛋。
有來有去嘛,咱鄉村的習俗。丁文撿走了鴨蛋時,還理直氣壯地這麼想。
喂完了網場中的魚,丁文將木桶放進了木屋中。一瞧,木屋頂有的地方滲雨水。估是這雨毛氈質量不合格,這纔多長時間就開始硬化開裂了。要修,也得等天氣放晴。
回到宿舍門口,桑木蘭連忙幫着脫下雨衣,看到衣上的黃泥巴,關切問起有沒摔傷。
小意思嘛,看緊張的。丁文脫去行動不方便的雨褲後,坐下沙發伸攤着腳趾頭,一陣子輕鬆。
“小玉剛剛打電話來說魚莊十月二十五日開業,特別邀請咱們去。”桑木蘭將雨衣、褲掛到門外,迴轉時說了這事。
“我就不去了。到時叫大舅和爸媽一塊去就成,有沒叫咱們備上哪些貨?”丁文坐直上身問。桑家魚莊終於開業啦,聽章守志講,還邀請到一些領導參加,不得不說這招很靈,也希望這個開花彈能炸開大舅那迂腐的腦子。
桑木蘭聽說丁文沒去,臉上一喜,覺得平平靜靜地過二人世界,也是一種幸福。便說:“那倒沒有,說到時會打電話通知咱們。”
“那她有沒說啥時候還她錢啊?嗯,有空叫泡泡幫忙買傳真機,這書面訂單放在哪兒,以後也好作數。”丁文覺得這生意之間往來帳目清清楚楚,免得因爲一些小數字,鬧得大家心裡有了疙瘩,不爽快。所以進成魚的時候,丁文都吩咐桑木蘭記上各類魚總重量,反正說好了以重量論計的,多出來的量就算爲桑家塢魚場的。
一個月時間能讓魚長個多少斤兩?特別超過三斤之後的魚,成長就緩慢了,這是說正常情況。丁文沒有去仔細覈算,但從網場撈上來的成魚個體來看,還增重了幾兩不等,若讓章守志知道了,肯定要求按魚的數量。
“小玉說照例一個月後她親自來桑家塢算數交錢,叫你到老渡頭那邊去迎接她。”桑木蘭狹黠地笑,看你到時當不當人家的桅杆。
“這丫頭架子還挺大的,想要本島主出島,那些錢說什麼都得打五折。”丁文不在意地說,整個人已躺上那張三人座的紅木沙發椅上,頭靠在把手上,說不出的懶樣。
桑木蘭從臥室內拿出羊毛紅,坐到一旁開始織起羊毛衫,拈着幾條鋼針,纏上了毛線,在雙手間靈動地編扎着......
“大頭!大頭!”是九叔公從門外喊進來,桑木蘭連忙手中的活,過去推醒了正在打小鼾的丁文,又招呼他進來坐。
可九叔公說腳底髒,就不踩進去了。
看九叔公上身披着蓑衣,捲起褲管,手持着竹子,那光着的腳板上沾滿了泥巴。丁文揉了揉眼後,過去幫他脫了蓑衣掛起後,將九叔公拉進來。
九叔公有點拘束地坐在沙發上,腳板不敢挪動,卻是摸出煙桿,點了一口煙後才慢慢鎮定下來,“我跟大虎說那事,他說能做的,剛好那邊工地完工了,這個月底就回來。可二虎還愣不吭聲,我也沒了主意。”
“九叔公,這事咱不急。對了,這麼冷的雨天上山做啥呢,別摔了纔是。”丁文現在反而很有耐心。
“人說‘寒露前後看早麥,要得苗兒壯,寒露到霜降。小麥點在寒露口,點一碗,收三鬥。’我到山上看麥苗,估計過些天能出芽了。但也不能下得太久,不然低窪的那些地瓜要泡水了。”九叔公有些矛盾地說。
這種地看時季,還得看天年。一場雨對於不同的農作物、不同田地卻有不同效果。村裡的地瓜田,一般集中在低窪的地方,是砂土地,長出來的地瓜大且表皮光滑,如果雨水一多,地瓜泡上了水就算廢了,吃起來拗口、有水味。
九叔公見丁文沒說話,勞神以爲那天得罪上了,便小心地說:“大頭,那天......”
丁文用爽朗的笑聲打斷九叔公的解釋,“九叔公,這事正和大夥兒一塊琢磨,現在一些細節還得推敲一下,別再蝕本一次讓大夥兒沒了信心。”
“大頭你能這麼想最好,反正剩下的這些人就是地裡的疙瘩、老不開竅的,估計還得敲打敲打。”九叔公說完了這番話,似乎去掉了顧慮,便說該去看老黃牛,別吃葡萄藤纔好。他走得匆忙,邊走邊穿着蓑衣,往果園那邊去了,原來是鑽蘆葦牆進院子的。
吃葡萄藤?丁文嚇了一跳。
現在寒露來臨,草木枯黃。唯獨自家果園子裡的葡萄藤反而鬱鬱蔥蔥,澆上了寒露雨,更如抹上油似的,青翠欲滴。丁文這幾次往果園裡逛,總要多看上一眼,真養眼啦。
怪不得那黃牛看上去也眼饞。丁文沒有趕到果園,反正葡萄藤被牛吃了現在也趕不及,不如坐着看看九叔公有沒回轉;沒有的話,就平安無事了。
“老公,現在你可舒心了。”桑木蘭似瞋帶怨地看着丁文那得意樣,就是弄不明白丁文爲何對這事上心。
“其實我是看到了資源浪費心疼。我看花錢在鋪那些古屋老巷的路,還不如從池塘裡引水來得實在一些。”丁文沒有去刻意地解釋,心裡在盤算着現在挖池的話,明年開春就可以放苗了。
嗯,有空得去選些優秀的親魚分開飼養,明年開春就能孵仔了。想起那些活潑好動的小魚苗,就是一陣爽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