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諸子百家而言,最重要的並不是權力,也不是修爲,更不是實力,而是教義。
這些教義,都是由那些道行精深的諸子提出來,包含着各種各樣的大道,是聖人對宇宙奧義的探索。支撐諸子百家存在的,也是這些教義。
如果聖人,感覺這些教義有道理,就會追隨諸子,從而日趨龐大,形成組織。就像是道家,當初鴻鈞提出的“道生一”和顓頊的“大混沌術”,就是道家的奧義精髓,只可惜被陸壓三言兩語點到了其內矛盾,不攻自破了。
雖然,陸壓所說的話,大多有投機取巧之嫌,只是對這些教條的質疑,找出一點很小的矛盾。但那些追求完美、標榜自己教義纔是最嚴密奧義的諸子,自然受不得教義中有瑕疵。當初鴻鈞就是這麼被陸壓害死了,現在這個墨家鉅子,看似沉穩,卻也容不得旨意,惱羞成怒。
剎那之間,一波波磅礴的黑浪,從墨家鉅子手中的墨劍上擴散出去,波濤洶涌。在氣浪之中,居然憑空出現了一扣猙獰的巨獸嘴巴,有一丈來長,向陸壓、文昌王和后土咬來。
森森獠牙,將空間劃破了無數道口子,那些崩碎了的空間碎片,如同碎掉的琉璃,被巨獸吞入口中,咯嘣脆。
后土像是沒有看到墨家鉅子的攻擊一般,有些意外的望着陸壓,說道:“你怎麼會知道,‘兼相愛,交相利’,其實是自相矛盾的話?”
不得不說,后土現在的模樣,較之以前,有了另外一番風情,沒有了仇恨遮蓋,愈顯厚重。陸壓笑了笑:“我隨便猜的。”
他前生的那個地方,也有個“諸子百家”,也有兼愛非攻之類的東西,很可能也是月神爲他規劃的,畢竟這一切都在月神的計劃中。他雖沒看過那些,不過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一些,至少算是涉獵吧。更何況他修爲直接跨進天君境界,道行飆升,對原本就不甚嚴密的兼愛,當然有辦法挑出刺來了。
“縱使是墨翟,也不敢對我動手。你是誰,真是好大的膽!大祭司、易主都已經迴歸,易宗即將崛起,你不思悔悟,居然還對易主、大祭司不敬,着實當誅!”
文昌王搖頭嘆氣,伸出枯老的手指,朝空中輕微一點,瞬間激射出了一道真氣,洞穿虛空,憑空現出了一張八卦圖,在空中來回盤旋。
八卦光圖十分神秘,雖然只有八個卦,卻將天地山澤、雷水風火都包含在裡面了,甚至在八卦圖上,隱約可以看到是一副自然山水的畫面,是另外一片天地,甚至其內還有生靈存活。
吼啊……
黑色氣浪中,咆哮猙獰的巨嘴,一口咬在了八卦圖上,猙獰的獠牙,居然在瞬間洞穿了八卦光圖,引發一股極其強大的氣浪。只可惜,巨獸雖然兇猛,但那張八卦圖,像是柔軟的水,泛起層層漣漪,卸去了力道,任由巨獸如何撕咬,都無法再上其分毫,反而那一尺來長的獠牙,居然掛在了上面,掙脫不得了。
這張八卦圖,與《易經》的八卦同源而生,威力亦是絕倫,竟隨手中抵擋住了墨家鉅子的攻擊,使其一時間掙脫不得。
那猙獰巨獸,本就是墨劍幻化,而今被鉗制住,墨家鉅子的攻擊也就隨即中斷了。墨家鉅子冷哼,道:“文昌王一直將墨翟掛在嘴邊,豈不知墨翟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退隱了,誰也不知他的去處。文昌王想要藉此困住我,只怕無力啊。”
墨家鉅子身軀一震,巨獸幻影隨即震散,裸露出一道尚且沒有開封的墨劍,直接點在了八卦光圖正中心,當即一聲叮鈴脆響,八卦光圖震裂,使得文昌王被反震後退了數步遠。
文昌王蹬蹬後退,步步踏虛,震碎了無數空間,方纔卸去力道。他面色凝重,不敢有絲毫大意,他左手化圓,右手虛託,朝身前推開,登時又浮起了一張光圖。
這張光圖,較之先前的八卦圖,要複雜一些了。在光圖的外側,仍舊是乾坤坎離等八卦,由一道道陰陽爻組成。而在光圖的內部,卻是太極圖案,鑲嵌在八卦中心,霍霍運轉。
叮鈴——
清脆的金戈聲響,像是玉珠落盤。
那柄遲鈍的墨劍,在觸及了太極八卦圖時,最終停止了前進,再也無法伸展分毫。
陸壓緊皺眉頭,細細的打量着二人的打鬥,若有所思。
之前他總以爲,打鬥就是拼內世界,拼法寶,拼真氣,拼力量。可是現在看來,卻是在拼道行。
文昌王的修爲,也是始祖境界,不過較之墨家鉅子,稍微弱了些。但他戰鬥經驗極其豐富,臨危不亂,僅憑着一雙手,就能阻礙墨家至寶墨劍的前進,這在陸壓的眼中,幾乎不太可能,畢竟人的身體是很難與法寶抗衡的。
文昌王抵抗墨劍的方法,就是八卦太極。八卦主導變數,太極主導定數,無論變或者不變,都在文昌王把握之中。八卦穩固定位,太極圖主導卸力,再強大的力道也難以突破太極圖案。
“太極八卦?”
墨家鉅子隨即抽回了墨劍,快速跳出戰圈,無聲息落下,眼神凌厲,似要把文昌王一眼看個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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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墨家鉅子修爲雖高,但似乎並沒有十分強大的殺招,甚至都沒有靠近文昌王,就被文昌王逼退了,這令陸壓十分的不解,完全搞不懂這個墨家鉅子到底在想什麼。
非但如此,墨家鉅子身後的衆弟子,也有了些躁動,有些焦慮不安,像是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事。
文昌王顫顫巍巍的撤回光圖,望向墨家鉅子,冷哼道:“怎麼不打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支撐幾個回合。”
墨家鉅子搖頭:“你知道的,墨家擅守防,不擅攻擊。這樣與你打,我佔不到便宜,也就沒有打的必要了。不過,令我想象不到的是,你居然與儒家在一起。太極八卦,是儒家的君臣之道,暗合三才。可惜,偌大的儒家,也成爲了走狗。”
儒家?
陸壓心神一震。
文昌王輕蔑笑道:“你根本不會懂,儒學的玄妙之處。且說這太極八卦,能完美的銜接在一起,這就不是你們能做到的。至於走狗一說,你也太驚乍了。如果墨翟還是墨家鉅子,他就不會敵對易宗,因爲他知道,易宗遲早有一天會再次崛起。”
陸壓這才明瞭,原來文昌王在這裡,一直和墨家鉅子說話,就是在拖延時間,等待儒家的救援。
雖然,陸壓對儒家還是沒有什麼好感。
“這個墨家鉅子,很羅嗦,你幫我殺了他。”
久久沉默的后土,忽然開口說道。
陸壓眉頭微皺,有道銀光從他眉心射出來,洞穿身前的空間,幻化成八卦天書。他默默望着八卦天書,根據八卦的卦象變化,感受諸天氣脈,在急速推算着墨家鉅子的命線。
因爲這種推算,是根據諸天氣脈的波動來感受命運。所以只要距離那本人越近,八卦天書算出命線所消耗的時間,也有越短,也越精準。
只是墨家鉅子的修爲實在是太高了,周身像是朦朧了層淡淡的水霧,也沒有任何靈力波動,以至於陸壓很難根據八卦天書,來推算到墨家鉅子的命線,這令陸壓很是不解:“怎麼會,八卦天書並沒有找到他的命線,難道他已經超越到了神巫境界,抑或他穿了法衣,隱匿了那些真氣波動。”
后土搖頭:“這就是墨家的防守,墨守。一般情況下,只有超過墨家鉅子的修爲,至少達到至尊境界,才能夠破開他的防護,真正傷害到他。我的神國,對他沒有半分的用處,縱使是神國,也很難將其誅殺。”
陸壓點點頭,示意明白,又默默的低着頭,算計着墨家鉅子的命線。
可是,在墨家鉅子背後的那些墨家弟子,有些不樂意了,紛紛叫囂道:
“鉅子,陸壓手中的那張八卦,是易宗的八卦天書,千萬要小心啊!”
“看來陸壓就是周紹,一點也沒錯了,沒想到他已經有了控命之書!”
“八卦天書又如何,墨家屹立萬億年,依仗墨守防禦,從沒有在戰鬥中有一人受傷,這足以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墨守的防禦已經達到了極限,縱使是八卦天書,也不可能傷害得到鉅子。”
“墨家成爲諸子百家第一大勢力,就是因爲非攻,墨守,這才使得我們聲名鵲起,甚至有蓋過儒家的勢頭。文昌王、大祭司和易主,都已經是過去了,就算迴歸又如何?只是天君而已,太弱了。”
“文昌王好像與儒家有關係,他們莫不成是在等待儒家的救援吧?”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並沒有把陸壓和八卦天書放在心上。
非攻,墨守成規。
“墨守?只要你們稍微有些大意,就會被八卦天書捕捉到命線,有沒有誰不相信的?”
陸壓捧着八卦天書,走到墨家衆人面前,淡淡的說道。
文昌王微微彎腰,退到陸壓身後,畢恭畢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