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師”這個名號似乎並沒有“羲皇”、“媧皇”響亮,不過後來聽太一說妖師可以掌控妖族的所有決斷,是妖族千萬軍隊的首位決策者,陸壓這才心思落定——若是地位不高於伏羲,豈不是被他比下去了?
成紀地處洪荒中腹,貫穿東西,是戰爭要塞,且四周皆是廣袤平原,適宜操兵訓練,太一便回到東海之濱,將精銳妖兵五百萬,帶到了成紀駐紮。
他麾下本有一千五百萬妖兵,但因爲地域廣闊,必須分兵鎮守,能用兵力也只有五百萬。
這五百萬軍隊,有三百萬日夜操練,按照伏羲的吩咐,佈置八卦陣;有五十萬人負責砍柴冶鐵,打造兵刃法寶,再有五十萬人在女媧的安排下負責供給,從東方領地調集食物、精鐵、兵刃和物質;剩下的一百萬人,則在陸壓的監督下負責徹夜擴建城池、佈陣八卦,將成紀從南到北的一百里平原,橫腰攔截,建築成一座長城,用以抵禦帝俊東進。
成紀西方的五百里平原,便是預定的決戰戰場。
這一片廣袤平原上,被佈置了數不勝數的機括、陣法、陷阱,猶如一座雷池。
長城的前方,則並排建造了數十座甕城,用以殲敵、緩衝和吞併。
成紀被這番改造,成爲了一座極爲浩瀚壯大的軍事重地。
“這般明目張膽,若被帝俊發現,他豈不是會繞開成紀,由南方偷渡,侵襲東方?”太一顧慮道。
“不會,帝俊自號妖皇,與東皇一般,都是頂天立地的王者。東皇只需要修戰書一封,與妖皇帝俊約戰,由我送去,到時帝俊必定如約而至。”陸壓笑道。
帝俊與太一,雖同是三足金烏,同生於太陽星,同爲妖族首領,但兩者盡皆是不可一世的霸主,誰也不願服從誰,這一戰在所難免。
也只有真正較量一番,才能夠讓太一和帝俊走到一起,攜手並肩,共拒巫族和先天之民。
“確實,如果我是帝俊,也會很期待這一次戰鬥。”太一點頭附和道,但沉吟了片刻,又說道:“那爲何要在戰場上佈置陷阱,豈非有失風範?”
“風範能當飯吃嗎?能保住性命嗎?其實,猥瑣點沒什麼不好。”
陸壓無奈,辭別太一,回到自己的房中。
太極圖可煉化靈力爲陰陽二氣,乾坤鼎可將靈力轉化成先天之氣,陸壓便將太極圖覆蓋在乾坤鼎上,用太極圖自動吸收煉化的陰陽二氣注入乾坤鼎,自己再呆在乾坤鼎中修煉。
這樣一來,不用勞心費神的凝聚真氣,也不用施展法訣將真氣煉化,就能夠直接吸收,修煉速度有了極大提升,力量也有了較大變化,愈發強橫。
不過證道之路已被斷絕,天人合一雖然玄妙,卻沒有提升空間,使得修爲止步不前,始終無法突破到聖人境界。
“這些天一直都忙於建築工事,排列陣法,冷落了朱雀姐姐。”
乾坤鼎裡的世界是一片玄黃、天地初開之景,充斥着先天氣息。
即便是站在裡面,什麼都不做,也能淬鍊體質、提升修爲。
陸壓招出山河社稷圖,輕微朝畫卷上一抹,赤火淡紅的朱雀便從社稷圖中飛了出來,落在陸壓跟前。
“易主。”朱雀神色恭敬,對陸壓抱拳躬身。
“以後見面別拜了,你不嫌累,我扶着都嫌累了。”陸壓一陣無語。
朱雀神色有些怪異,猶豫片刻,這才直起腰身。
“我有件事要問你,你經歷的事情多,想必也該清楚。”陸壓想了想,說道:“我怎麼感覺心口的地方,有些不對勁,似乎有着一塊石頭壓着。”
朱雀神色一驚,旋即擡手揮出真氣,注入陸壓體內。
一股溫潤暖流遍及全身,令陸壓如沐春風,全身暢爽,片刻便流轉了他所有筋脈,繼而消散無形。
陸壓不解,忙問道:“我身體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腳,或者是因爲功法的原因?”
修爲止步不前,無法再做超越,必然是鴻鈞暗中做了手腳。
“沒有,一切正常。”朱雀舒了口氣,說道:“易主的五藏六府、三脈七輪安然無恙,腦海、精神也井然有序,沒有受到任何詛咒之術。”
“那我爲何修爲止步不前?”陸壓一愣,說道。
雖然實力仍舊在一點點增長,但他卻被以後的修煉之路迷茫了。
無從下手的感覺。
“你修煉的是何功法?”朱雀蹙眉,問道。
“玄明氣,天人合一。”陸壓忙道。
“天人合一?”朱雀冷笑,說道:“道家玄門的那羣蠢貨,宣揚天人合一,但出發點便已大錯。他們尚不知曉何爲天,何爲人,便妄談天人合一。縱使機緣巧合,能夠獲得力量,也無法再作精進。易主只有將其完全捨棄,另闢蹊徑,才能夠步入聖途。”
朱雀俏臉冷峻,咬牙切齒,似是與這“道家玄門”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
“這麼說,我心頭的壓抑,不是玄明氣所致?”陸壓疑慮道。
天人合一,一直以來是自古不變的逍遙真理,長生久視、永存不朽。
但聽朱雀所說,“天人合一”非但不是一種正途,反而是種“異術”,阻絕了他通天成聖的腳步。
斷送陸壓修煉聖途的罪魁禍首,正是“天人合一”。
“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據我推測,易主所說的‘壓抑’,很有可能便是易變。”朱雀微微垂着腦,不敢與陸壓直視,說道:“易主傳承,不是絕學,也不是法器陣圖,而是‘易變’。只有掌控易變,才能真正成爲易宗門主,逆天改命,戰天不朽。”
“易變?”陸壓愕然。
鴻鈞曾說易變,朱雀也說易變,這‘易變’必定非同尋常。
易之變數,不變之理。
掌控了易變,通曉易理,便可以推演天機、把握命運。
“這是易宗的最高機密,只有易宗歷代易主知曉。”朱雀說道:“因爲只有掌握了易變,才能夠進行最爲玄妙的占筮,從而領悟天命、趨福避禍,甚至上通命運,下達人魂,擁有逆天改命的本領。易宗的一切,都建立在占筮的基礎上,只可惜占筮至寶渾天儀已經毀滅。”
占筮,便是卜卦,利用卦象的變化與恆定來解析福禍、命運、趨勢。
遠古易宗,也是藉助占筮卜卦,來解析命運。
“占筮,不就是瞎眼算命瞎子騙人的玩意?我這易主,是算命瞎子的頭頭?”
陸壓愕然。
用卜卦來推算命運,在他看來,純屬無稽之談。
毫無根據。
“只有掌握了易變,才能夠卜算出真正的命運。整個易宗,雖說體系龐大,但也只有易主一人占筮卜卦,其餘人皆無資格。”
朱雀微微蹙眉,語氣微重,似乎對陸壓看扁易宗很是不滿。
“看來一切,都圍繞着易變展開的。”陸壓舒了口氣。
另闢蹊徑成聖,陸壓也有選擇的餘地,搶女媧的前途造人、搶接引準提的事業立教、搶紅雲的鴻蒙紫氣成聖——這些都是途徑,陸壓心裡也沒有太大壓力。
對這“易變”,陸壓心生些好奇,甚至對億萬年前的古老“易宗”也有了些嚮往。
不過,億萬年前的輝煌,現在落在他的身上,只怕真的要沒落了。
他從來都不認爲,自己可以當成一個大英雄。
相比於那些榮耀,反而朱雀的俏臉,更加令他着迷。
“只要易主重拾易變,掌控易理,便能逆天改命,恢復易宗昔日榮耀。”
朱雀緊咬銀牙,堅定道。
“這個……以後再說吧,哎呦我肚子好痛。”
朱雀說話間,胸脯起伏,微波泛起,令陸壓心神盪漾。爲了佔到便宜,他忽然佯裝腹痛,哀嚎呻吟,張開雙臂便跌撞在了朱雀懷中,兩條胳膊掛住她的溫潤雪頸,臉面深深埋在噴香的柔胸前。
而後,他便一動不動,就像突然陷入了昏迷。
朱雀面頰旋即變的殷紅如血,她下意識的擡起纖手,想要將“無賴易主”推開,但玉臂卻最終僵硬在了半空中,一動不動,猶如靜止。
淡淡芬香自臉面前的柔軟傳來,令陸壓心神沉醉,恨不得將臉面長埋在這裡,不由暗歎一聲:“當真是溫柔鄉啊,令我這個英雄折了腰。”
良久,陸壓方纔直起腰身,對朱雀無辜的說道:“方纔感覺頭有點暈,不知道怎麼着就昏倒了。”
“我也不知道。”朱雀粉面泛桃,聲音細若蚊蠅。
“有姐姐真好,跌倒了可以扶着。”
陸壓眨眨“童稚”的眼眸,“天真”道。
不過,朱雀的眼神很是慌亂,似是在有意的避免着陸壓的侵犯。
朱雀咬着下嘴脣,輕嗯一聲,身體驟然化作流光,飛速鑽入了地上的社稷圖畫卷裡,神態舉止頗有些慌張,似乎在被洪水猛獸追趕着。
朱雀,雖歷經了無數年月,切狂熱好戰,成天喊着報仇雪恥、恢復榮耀,性子卻十分的乖巧憐人,從未忤逆過陸壓的任何要求,難免令他想入非非。
或許,即便推倒了她,她也不會反抗吧?
“算了,不想了,還要過陣子再去西方送戰書,不如先去太陽星,讓朱雀恢復些實力,在關鍵的時候,也能夠保護我。”
陸壓收起心神,將山河社稷圖揣入懷中,折身飛出了乾坤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