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陸壓在太陽星上修煉時,曾偶遇過羲和,不過那時他是半人半鳥的形態,是以羲和一時間也沒有把他認出來。
陸壓悄然運起一絲氣息,周流六虛,朦朧住自己的身影。
若是被羲和認出來,就會令望舒難堪。
羲和左右又盯着看了陸壓兩眼,卻只得搖頭,道:“只是感覺有些眼熟,現在看來又不像了。不過你的冰,真的不怕火?”
“當然化不了,”望舒自信滿滿,伸手拍了拍陸壓肩頭,說道:“不信你燒下試試。這塊冰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勁兒,從太陰星最深處挖出來的,陰氣極重,不怕任何火。”
“每一次你都這麼說,連謊話也不會說……如果真不怕火,我就願賭服輸,把那一顆夜明珠給你。也不知道你着了哪門子邪,爲了一顆珠子,都過了十個元會,還不肯放手。”
羲和拂袖揮出一團陽炎,呼啦啦卷在陸壓身上,火光通明,要把冰塊連同陸壓都給熔化。
雖然陸壓被凍在了冰塊裡,卻不能對他有所限制。他已是聖人,氣息能隨意外泄,透過冰塊。他心念一動,真氣就瀰漫開來,悄無聲息,將那些陽炎全部吸收煉化。
轉眼間,氣勢洶洶的陽炎,徹底熄滅。
“咦?”羲和詫異不已,眉頭擰成一團,她仔細的打量着冰塊,喃喃道:“怎麼可能,居然還真不怕火?”
“願賭服輸,把夜明珠給我吧。”
望舒得意的挑起眉頭,笑嘻嘻的說道。
羲和沒有說話,而是再次揮出了一團陽炎。
這一次,陽炎更爲濃郁,溫度更爲熾烈,更爲精純,火苗純青,似是一條蒼龍,是她的本源陽炎,勢必要把冰塊徹底融化。
但氣勢洶洶的陽炎,落在冰塊之上,仍舊無聲無息消散,甚至沒有一滴水融化,滴落。
“好吧,我這次輸給你了。”
羲和泄氣,素手朝空中一招,就有片七彩霞光爍起,現出一顆拳頭大小的珠子。
陸壓本以爲這顆珠子是一件厲害的法寶,但他打量了片刻,只見珠子除了色彩絢麗一些,根本沒有其他作用,極爲普通。他頗爲困惑,不由打量向望舒,卻見望舒一把奪過珠子,將其捧在掌心,眉飛色舞,眼眸中滿是愛戴。
對於望舒而言,她在乎的並不是力量,而是這種絢爛的色彩。
“天地初開時產生的一道霞光,被我得到,煉化成了這顆夜明珠,也算不上什麼好寶貝,看把你給樂的。”羲和無奈道。
“那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望舒將珠子收入體內,唯恐被羲和又奪了去,這才忙又拉着陸壓,往回飛去。
“羲和,這位就是你說的月御?”
但剛走了沒有兩步,就聽到背後一聲呼喊,陸壓心頭一沉,暗呼不妙。
那道聲音,很是耳熟,正是打過許多交道的妖皇帝俊。
望舒皺了皺鼻尖,只得轉過身子,說道:“太陰星還有些事,我就先回去了。你們也回吧,不用送了。”
說罷,她忙對飛來的帝俊和羲和擺手。
冰塊裡是個大活人,她哪還敢在呆在這裡,若被帝俊發現了詭異,她就會很難堪了。
“先不急,帝俊說他也沒有見過燒不化的冰,也想試試。”
帝俊和羲和,齊齊飛着趕來,落在瞭望舒跟前。
“妖師,你怎麼在冰塊裡?”
陸壓正想着如何躲避帝俊,卻不想火急火燎的帝俊已經飛到了身前,而且還道出了身份,不由老臉一紅,只得震落冰塊,尷尬笑道:“沒事,我就是感覺這裡好玩些。”
“祖上?!”
羲和麪色驟然大變,慌忙跪倒在祥雲上,對着陸壓叩拜,伏身不起。
羲和的舉動,令帝俊摸不着頭腦了,他望了望伏地的羲和,又瞅了瞅陸壓,神色複雜,不明所以。
在帝俊眼中,陸壓是聖人,但絕不是金烏一族的祖上。
望舒張着小口,怔怔的望着陸壓,完全沒有了先前的活潑天真。那兩片會舞動的柳葉眉,微微下垂,萎靡,無精打采。
“金烏是火鳳的後裔,她喊你祖上,理所應當。”朱雀在陸壓腦海解釋道。
“起來吧。”陸壓忙扶起羲和,兩眼掃向望舒,卻心頭一沉。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的失落,就像是突然間失去了心愛的玩偶。
麻木,默然。
相比於女媧和朱雀,陸壓更不忍失去望舒的信任,雖然望舒對他的幫助,微乎其微。
“帝俊,他是祖上火鳳。我當初在太陽星上,見過祖上真身,不會有假。”
羲和麪色凝重,蹙着眉,伸手拉了拉帝俊,示意帝俊也向陸壓行禮。
“祖上。”帝俊有些猶豫,卻還是對陸壓作揖行禮,表示尊敬。
陸壓心情有些煩躁,也不理會帝俊和羲和,走到望舒跟前,強笑了笑,說道:“你還好吧?”
望舒搖頭,她伸展素手,祭出那一顆夜明珠,說道:“我騙了你,我找不到不怕火的冰,這顆‘大星星’,我不能要,再給你們好了。”
說罷,她將夜明珠丟向羲和身上,身體便化作流光,急速的駛入厚重玄霄。
“我還是你的小跟班!”
陸壓心神一震,忙張口喊道。他情急之下,未控制力道,這一聲雷音滾滾,如萬馬奔騰,馳騁天地,竟使天地都劇烈的顫抖了兩下。
那道倩影,卻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妖師,族內出了大事!”
陸壓正要去追,卻聽帝俊焦急喊道,只得暫時壓抑住衝動,轉身問道:“怎麼了?”
帝俊嘆道:“祖上剛走時,三清來到成紀,把接引和準提帶走了,說是去西方尋找大道。”
“三清?”陸壓冷笑,道:“他們居然還敢出來,這一次,我要殺了他們。”
陸壓心情煩躁,又聽聞三清騷擾,氣息立時陷入狂暴,騰起萬丈毫光,沖天而起,暗淡蒼穹。
“他們說這是鴻鈞的旨意,要把大道傳給接引和準提。”帝俊說道。
接引和準提,本是帝俊的部下,實力不容小覷,聲名顯赫,是帝俊的得力戰將。
而今他們被三清帶走,帝俊自然要對三清和鴻鈞不滿,語氣中也多有凌厲,憤憤不平。
“易主,望舒一事,我去與她說明,待到安定,再去西方找你。”
忽然,一道火鳳幻影,自陸壓體內閃出,一飛沖天,拖着火光,徑直的飛向太陰星。
帝俊臉色驟然變得刷白,他那原本挺直的腰桿,也隨即彎了下來,神態極爲恭敬。
“祖上,望舒方纔走的急,這顆夜明珠她忘記拿了,我這就與她送去。”
羲和見陸壓對望舒頗爲在意,也知曉此中緣由,忙對他說道,直到陸壓點頭允許,她這才站起身子,駕雲離去。
有朱雀和羲和前去,陸壓稍微有了些放心,說道:“接引和準備,是準聖之聖,是最有機會成就聖人境界的仙靈。鴻鈞把他們拉走,無外乎想要成就聖人之師,我這就前往西方,尋找接引準提。”
聖人之師的頭銜,無論是他,還是鴻鈞,都是必爭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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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子,騙子!把‘小星星’給騙走了!”
望舒落入廣寒宮,抓起桌面上的水杯,狠狠摔在地上,怦然碎裂,琉璃四濺。想到方纔的場景,她就氣惱不已,感到一陣憋屈,想着想着,不由鼻子一酸,眼界忽然間變得模糊起來。
“還說當我的小跟班,全都是假話,要不怎麼不追來?把我的‘小星星’騙走,還不肯還我。被騙走了‘小星星’,還又陪了個‘大星星’,乾脆把我給殺了得了……”
她無力癱倒在地,碎碎念着,怔怔的望着那些斷裂了的水杯發呆,想着想着,心頭涌起了一股哀傷,化作淚珠,溢出眼眶。
忽然,一股劇烈的疼痛,從心口涌出,遍及全身,猶如刀絞,她慌忙伸手捂住胸口,細眉緊緊擰在一起,緊咬着牙關,悶哼不止。
“好痛,心口好痛……小星星,我的小星星……你在哪,你在哪……”
她的身軀,倒在地上,蜷縮一團,不住顫抖着,清婉的聲音細細的啜泣着,漸漸的,越來越小,最終,弱不可聞……
彷彿,片刻間,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甚至忘卻了呼吸。
“原來,你是月神之淚衍生出來的精靈,怪不得能夠免受月神之淚的影響。”
朱雀走入大殿,蹲在望舒身旁,嘆道:“月神之淚,流盡了月神所有的悲傷,而你,或許就是月神心中最爲美好、純潔的一面吧。不論你是月神的分身,還是月神無意中創造出的仙靈,失去了月神之淚,你就會悲傷,就會哀痛,月神是不是也曾像你這般無助過?”
她雙手朝空中輕抹,撒下一團熒光,微笑的月神之淚,從她掌心飄落,徘徊在望舒額頭。
璀璨的月神之淚,倏爾化作一股七彩光芒,融入望舒眉心,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