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賈琿順帶着把鹽商們摁死了之後,林如海就帶着巡鹽御史衙門開始試行新的鹽法。
那些沒有與白蓮教聯繫過的鹽商和牆頭草們也十分配合,彷彿破財消災似的任由林如海擺弄。
在這些鹽商的全力配合下,新鹽法在度過小問題頻出的草創階段後,已然走上了正軌。
又試行了將近十個月的時間後,新式曬鹽法產出的官鹽也因爲降低了製鹽成本變得物美價廉起來,在價格上是大幅度下跌,導致私鹽徹底沒了活路。
私鹽沒了活路,官鹽的銷售額也暴漲了起來。
不僅如此,先付錢交稅後拿鹽的政策,也使得這近十個月來收取的鹽稅較之未曾施行新法的往年多了不少。
差不多多了三成左右。
百姓得了實惠,朝廷得了賦稅,雙贏!
於是乎,皇帝也兌現了他對林如海的承諾,將他調回廟堂,迴歸京官序列。
賈琿也從吏部天官那邊打聽出皇帝給林如海的新官職了。
正四品初授中憲大夫的文散官是肯定的,再之後就分爲兩條路子。
一,繼續在蘭臺寺,也就是都察院當御史,剛好右僉都御史空缺,正是正四品的官位。
二,轉去戶部,不過戶部沒有四品的官位,再往上就是正三品的侍郎了,還都滿着,所以只能委屈先當幾年正五品的郎中再多熬熬資歷,等戶部或其他幾部的侍郎升遷或退休後,再讓林如海上位了。
選繼續當御史,直接就能上正四品右僉都御史,成爲坐大齊御史界第三等的大人物。
不過往後的路也很明確了,按部就班的升遷就是,要依次升左僉都御史、左右副都御使、右都御史後,才能升爲御史們的頭頭,左都御史。
而選擇當正五品的郎中再委屈幾年的話,就省去熬資歷了,直接升爲正三品侍郎,而後就有資格角逐尚書之位了
兩條路都有光明的未來,就看林如海怎麼選了。
再次從在大街上亂晃悠的糖福記老頭手中奪走了扎的滿當當的糖葫蘆垛子,老翁還被惡奴摁倒在地不停的掙扎,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太尉一臉囂張的從垛子上抽出一根山藥蛋來,當着瞠目欲裂老翁的面,狂笑着吃進嘴裡
老翁再也忍受不住屈辱,趴在地上開始哭嚎。
太尉那騎在高頭大馬上揚天狂笑的惡霸嘴臉與倒在地上十分誇張悽地痛哭,渾身破衣爛衫的白鬍子老翁形成了鮮明對比.
好一副《惡霸欺老翁弱無力圖》!
而路人卻對這一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彷彿已經習慣了一樣.
吧嗒!
一塊碎銀子被惡霸囂張的扔在了地上。
老翁瞬間停止了乾嚎,連忙喜笑顏開的撿起了碎銀子哈了口氣在破衣爛衫上蹭了蹭
“太尉,太尉您慢走啊,太尉!小老兒明日還來啊!”
“來個屁!”
幾乎每日,太尉和唐老頭都要來這麼一次,周圍的小販們也都已經習慣了,甚至每日不看一次渾身都不舒坦.
彷彿得勝還朝的大將軍似的,太尉扛着一根掛滿了糖葫蘆和山藥蛋的糖葫蘆垛子耀武揚威似的出現在寧榮街上。
很快,賈家的孩童們歡呼着從大街上的各個角落裡躥了出來,賈琿連忙下馬讓親兵幫忙牽着,自己則是開心的扛着糖葫蘆垛子,彷彿孩子王似的被孩子們圍在正中間,在一聲聲“琿大哥!”、“琿大叔!”的軟糯的童聲中迷失了自我,傻笑着送出去了不知多少根糖葫蘆
原本還滿滿當當的糖葫蘆垛子沒多久就成了禿毛雞,就剩下那麼零零散散不到十根還插在垛子上
親兵們遠遠的跟在人羣后面,牽着馬步行着。
將主可喜歡小孩子了,幾乎每天都會從糖福記老頭那裡訂一整垛子的糖葫蘆和山藥蛋,然後親自扛着走進寧榮街給晚輩們分發。
就算有別家的孩子還有賈家孩童的朋友們跟着討要,太尉也不曾拒絕過,只是留下五六根左右,剩下的全都分出去。
晚輩們也都知道太尉的規矩,垛子上還剩下五六根的時候他們也就不在討要了,小嘴兒抹了蜜,用那清澈軟萌的童聲不要錢似的朝太尉說着吉祥話,把太尉哄得哈哈大笑。
最後再禮貌的行禮告別,在太尉拍着胸膛保證明天還有的嗵嗵聲中,幸福的嗦着手上的糖葫蘆把家還.
小崽子們逐漸散去,賈琿也沒有什麼架子的和族人們打着招呼朝着榮國府走去。
榮國府門口,一長串的車隊正停在那裡,正不停的從馬車上卸貨。
正指揮着僕役搬東西的林管家餘光撇到一隊人馬走了過來,連忙轉身看去
“哎呀,小的給太尉請安了!”
眼尖的林管家立馬認出了賈琿,一路小跑着到了賈琿五步外,跪在地上給賈琿請安。
“是林管家啊,快起來快起來.嚯,幾個月不見,瘦了不少嘛!”見到原來胖乎乎有些憨態可掬,倒在地上翻身都有些費勁的林管家如今幾乎瘦了一圈,賈琿也有些驚奇。
“嘿嘿,太尉,小的這不是跟着老爺到處跑,鍛煉出來了嘛”林管家嘿嘿直笑。
“嗯,挺好的,你忙你的去吧,我進去了。”賈琿點了點頭,轉身進了榮國府.
。。。。。。
彷彿之前大房二房的破事沒發生過似的,賈赦夫婦和王夫人一臉笑容的坐在堂上,看着那正被兩個老太太噓寒問暖的妹夫林如海。
賈政不在,被工部的上官派遣去修一條水渠去了。
一旁抱着林澄玉、牽着黛玉的賈敏也柔情似水的看着分別幾個月的丈夫,有一肚子話想要與他訴說。
一切都是那麼的祥和
“琿琿大爺來了!”
門外丫鬟打着哆嗦的突然傳了進來,嚇得某幾位內心一顫,就是臉上帶着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門簾被丫鬟掀開,一個身穿黑色織金常服扛着糖葫蘆垛子的大漢大笑着走了進來,站在到了堂中。
“呵呵呵,老太太,孫兒給您請安了。”賈琿笑呵呵的朝着老太太拜下,彷彿之前逼迫老太太同意分產的不是他一樣。
“呵呵,是琿哥兒啊,快快起來”老太太僵硬的笑了幾聲,連忙招呼賈琿讓他入座。
賈琿直起身子,也沒有立刻坐下,先是朝着林母、賈赦夫婦和林如海也行了一禮這才入座。
全程無視了面無表情臉色發黑的王氏。
迎春、探春與黛玉和賈琮賈環五個孩子這才從旁邊走了出來,朝着賈琿行禮拜見。
“哈哈,都起來吧,來,一人一根.”見到了許久未曾見過的探春與賈環兄妹,賈琿也笑着招呼他們過來領糖葫蘆
惜春?惜春被尤氏帶走跟着扶賈敬靈柩回金陵去了,最近一段時間都見不到了。
寶玉也滾去上學去了。
探春幾個小心翼翼的看了王夫人一眼,見到王夫人那沒有絲毫波動的雙眼時,連忙低下了頭,不敢去接
“想吃就去拿吧。”
外人在場,王夫人還是要顧及一下自己的名聲的,外面瘋傳自己腦殘與權勢滔天的大房侄子賈琿決裂已經夠敗自己名聲的了,儘量還是不要再傳出什麼虐待庶子庶女的謠言了吧。
聽到嫡母話的探春這才鬆了一口氣,牽着還有些害怕的賈環的手朝着琿大哥走去.
家裡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探春都明白。雖說她打心裡認爲這件事是大房佔理,但沒辦法,他們纔是一家人
而自從分產之後,母親彷彿想通了什麼似的,不在家裝了,她們親孃仨的苦日子就來了
潑辣的趙姨娘被收拾的和鵪鶉似的,還和周姨娘一左一右彷彿左右護法似的站在王夫人身後,連自己的一對兒女被王夫人欺負都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默不作聲的站在那裡。
“謝謝琿大哥哥.”小心翼翼的從賈琿手中接過糖葫蘆,沒有如其他姊妹一樣當場咬一口,探春連忙牽着賈環就回到了王夫人身後,這才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賈琿瞥了王夫人一眼,沒有說什麼。
這兩姐弟畢竟是賈政的孩子,認王夫人做嫡母的。大義全都在王夫人身上,萬一自己罵的狠了,讓王夫人回去以後心一橫當場害了這姐弟倆那就不妙了。
等以後他們再長大些再說吧
垛子上再也沒有一根糖葫蘆,賈琿給侍立在旁的丫鬟一遞,讓她拿着去外面交給自己的親兵,親兵自然會將這糖葫蘆垛子送去糖福記還給老頭
“啊!”
躺在李紈懷裡正攥着黃瓜條啃的小衙內突然發現賈太尉坐在了身邊,咧嘴一笑,連忙扔掉了黃瓜條,立馬拋棄了孃親,張着沒有一顆牙的小嘴嗷嗷直叫,伸出一雙肉乎乎的小手想讓賈太尉抱抱
“哎呀,澹兒,有沒有想爹爹啊.”賈琿連忙從李紈懷裡結果小衙內,將他抱在懷中逗弄幾下,又將他遞給了一旁望眼欲穿想和大孫子親近親近的賈赦懷裡。
一旁的丫鬟這纔有了機會將蓋碗茶端到了賈琿旁邊的桌子上。
“姑父一路舟車勞頓,可是辛苦了。”賈琿端起蓋碗,朝着林如海客套道。
“哈哈,一路都是乘馬車的,哪有什麼辛苦的倒是這兩天的西南戰事,瑾玉你也是忙的憔悴了不少啊”林如海也撫着鬍鬚與賈琿客套起來。
“嘿,這有什麼辛苦的,東西什麼的早就準備好了,只要那邊一開戰就會從洛陽兵仗局和昆明往前線運,也就是寫文書的時候辛苦了些,不過也都忙完了。”朝着蓋碗裡吹了吹起,賈琿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這兩天聽到西南方東籲入侵的消息,林如海也有些擔心,不過當看到賈琿那還算輕鬆的笑容時,林如海也安心了不少。
“姑父也不用擔心,雖說丟了臘戌比較可惜,但這畢竟是幾十年前才從緬人手上奪來的,到現在也是一座緬人居多的城市,雲帥當時也沒有把這座城劃入防線內,只當做是反擊的橋頭堡算了算了,不說了。”意識到自己話有點多的賈琿連忙閉上了嘴。
差點把這當成郡公府的英泰堂了
“不說這個了,姑父啊,你可聽說自己日後官職怎麼安排了嗎?”賈琿轉移了一下話題。
“自然是知道的,剛剛去皇宮覲見的時候聽聖上說了”
“嗯,那就好,那姑父想走那條路啊?”美美地飲下一口茶水,賈琿朝着林如海問道。
“唉我也還在躊躇,且容我再想想吧”面對兩條有利有弊的道路,林如海也犯起了難。
走都察院的路,一條大路寬又闊,只要按部就班的走就行了。
走六部的路,不確定性又太大,可能明年就有侍郎職位空缺出來,也可能等七八年也沒有挪窩的,而且六部的競爭太過激烈,不光是自己部內的競爭,還有來自其他部門的競爭
太捲了!
想到這裡,林如海雖然嘴上還說着思慮一下,可內心也早已有所抉擇
。。。。。。
之後就是接風宴了,林如海也是終於見到了長大了的寶玉。
說實話,印象不太好。
確實有一副好皮囊,只不過總是抽空摸空的和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做小動作,讓林如海想起了當年二舅兄給寶玉拜抓週時對寶玉抓到胭脂盒的評價——色中餓鬼。
當年他還認爲二舅兄這是危言聳聽了,一個一歲的孩子懂什麼?不過就是聞見好聞的味道這才抓的胭脂盒而已。
可事到如今,林如海覺得二舅兄的判斷很是準確!
這還不到十歲吧?八九歲的年紀就和丫鬟這樣了,那等長大了還得了?
不過好在有賈琿在場,就是混世魔王如賈寶玉也鵪鶉似的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只敢和丫鬟鬧鬧。完全不敢離席去和林家表妹說一句話
一直住在榮國府的林母與賈敏娘仨也終於等到了林如海,在百般婉拒了賈母的挽留後,一家人終於住進了早就準備好的林府.
天聖七年五月十七日,晴。
下午三時正。
幾輛描繪着菊花紋章的馬車停在了左軍都督府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