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封建王朝制度建立尹始,給皇帝送禮,便是一門很深的學問。
賈寶玉隨着賈璉等人過來,排在後面,就發現這各門各府送的東西都是五花八門的。
什麼鎮紙、寶硯、老參之類的東西,大多都不是太值錢......這是相對於賈寶玉知道的賈家送的壽禮的豐厚程度而言。
或許,這些人是怕送的禮物太貴重,被懷疑生活作風有問題!
畢竟,一箇中上層四五品的京官,一年的官奉也才二百來兩銀子左右,送的禮物太貴重,別說那些眼尖的御史,就是皇帝看到了,估計也會心存疑慮。
想到這裡,賈寶玉不由瞧了瞧薛家小廝們擡着的兩大擡壽禮,好奇道:“薛大哥,你爲太上皇準備的壽禮是何物?
“嘿嘿,寶兄弟你猜?”
薛蟠滿臉肉笑,似乎期待別人問他這個問題很久了。
賈寶玉看了看那小廝們擡着的沉甸甸的東西,有些無語的搖搖頭。
他猜個鬼。
以薛蟠的品味,估計也難送出什麼好東西來。
薛蟠見賈寶玉不理他了,咧嘴拉了賈寶玉一下,低聲道:“那可是我提前半個月就叫人鑄好的東西,保管比那些窮酸的尊貴!”
賈寶玉心知肚明的點點頭,沒再追問。正巧前面報唱的官吏興聲道:“太師府送上等名畫、字帖各一幅。”
然後便聽那負責登記的官員對那送禮的小後生道:“葉公子別來無恙,不知太師大人近來身體可還康健?”
“祖父大人一切安好,多謝大人掛念。”
“呵呵,哪裡的話,想當年太師還是次輔的時候,趙某有幸拜在他老人家的座下入朝爲官,如今算來也過去二十多年了,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
後生連忙鞠了一躬,拜道:“原來是趙師叔,請恕小子年幼眼拙,先前不知是趙師叔當面。”
“無妨無妨,太師不喜我們這些學生多去打擾他老人家,所以這些年輕易不敢上門拜訪,賢侄不認識也是有的。”
.......
他們一老一少在那邊敘舊,可是後面還等着好幾家的人呢,立馬便有人不滿了。
也是,這這麼冷的天,天上偶爾還飄雪花。況且能來熙園赴宴的人非富即貴,讓他們站在寒風中乾等,確實沒幾個能受得了。
賈寶玉有些意外,這回薛蟠這個冒失鬼竟然沒有當出頭鳥,而是一言不發的,乖乖的站着。
或許是看見了賈寶玉疑惑的目光,薛蟠訕訕道:“你看我做什麼,那可是葉皓,葉太師的親孫子,當今皇后娘娘孃家的侄兒,還是唯一的侄兒......”
原來他就是葉皓。前內閣首輔葉太師只有一子一女,女兒自然就是當今皇后了。至於兒子,數年前死於一場大病,導致葉太師白髮人送黑髮人。
也是從那時起,葉太師便退居朝堂,在家安心教養自己唯一的孫兒......
這些都是自元春封妃之後,賈寶玉有意打聽的葉家的消息。
葉皓此人,據傳非常有天分,被葉太師寄與厚望。從眼前此人的行爲舉止看來,倒是確實顯得彬彬有禮。雖然年歲看起來不大,但是形容俊逸,頗有幾分少年俊傑的度量。
他見周圍有人心生不忿,便終止了與禮部趙姓官員的談話,命下人放下壽禮退開。
或許是賈寶玉一行人太多,頗爲引人注目,他在走到面前之時停下,拱手一禮道:“可是榮國府的諸位世兄?”
賈璉連忙還禮,道:“正是,不知葉公子有何指教?”
賈璉常年替賈政管家,這迎來客往的禮儀自是十分熟悉。不過也能看出來,兩人之前並不熟悉,至少,葉皓不認識賈璉。
葉皓淡淡回了賈璉的話,又掃視了賈珍、薛蟠兩人一眼,最終停留在賈寶玉身上:“這位想必就是元妃娘娘的親弟寶玉世兄了吧?先前聽姑姑說起過,今日一見,果然與衆不同。”
與衆不同?這搭訕的話也太敷衍了!不過賈寶玉還是微微一笑,拱手回道:“葉兄過譽了,不過有幸見過一次皇后娘娘的金面,承蒙娘娘還記得我,實在令我受寵若驚。”
“哪裡。”葉皓顯然對於賈寶玉的態度有些好感,古板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笑容道:“今日不便,便不多打擾,日後若是有機會,我想請賈兄到府上做客,還望屆時莫要推辭。”
葉皓誠懇的說道,只是他剛說完,便有一道刺耳的聲音哼道:“裝模作樣......”
賈寶玉回頭,便見一個十五六歲左右,穿着儀容同樣不俗,只是眼神陰沉的少年鄙視的看着葉皓。
賈寶玉眉頭一皺,他記得之前也是此人率先申飭葉皓與那趙姓官員敘舊。莫非,他與葉家有仇?
雖然此人無禮,但是賈寶玉見葉皓都沒說什麼,便也忽略無視,只對葉皓道:“那是自然,能赴葉兄之邀,是在下的榮幸。”
葉皓點點頭,似十分厭惡旁邊那人,未曾多留便走了。
薛蟠湊過來道:“那葉皓聽說爲人孤僻的很,出身又好,在京城少與人結交。我也是一個月前在一個宴會上見過他一面,他卻不認得我,不想今日他卻能主動邀你!”
賈寶玉淡淡一笑,什麼爲人孤僻,賈寶玉能明顯感覺到,此人不過是不擅長與人客套罷了。至於對自己客套,多半也僅僅只是因爲自己是元妃的親弟弟而已。
元春是皇后的人,這是衆所周知的事。
賈寶玉未曾接話,薛蟠八卦之心卻未死,繼續賊兮兮的道:“那葉皓便罷了,一個文縐縐的書生。聽說他還有個姐姐,那可了不得,我來京城雖然不久,卻也見過不少京中的王孫公子,提起京中的才女名媛,那一個個的像是紅了眼睛似的,而且說來道去,都繞不過那葉家小姐去,都說她是京城第一才女,也不知道真假。”
賈寶玉納罕,他竟不知道這些八卦消息,可見薛蟠來京城這半年沒少出去鬼混,這些事都摸清了。
“璉二哥可聽說過這葉家小姐?”
他沒聽說過,賈璉這個京城貴公子中的地頭蛇,不應該不知道。
果然,賈璉笑道:“自是聽說過,不但聽說過,而且聽過很多次。雖然大多數人都沒見過這葉家小姐,但是聽聞,每一個有幸見過她的人,都對她念念不忘,十分推崇,由不得人說半句不好聽的話,想來是真的了。”
這下就由不得賈寶玉不信了。葉家已經出了一個皇后那樣的美人,這會子又出一個什麼京城第一才女,這不大科學啊。
不過一想起自家裡的那些姐妹們,賈寶玉又不由得開始相信,這美女,或許都喜歡扎堆投胎!
見賈璉說完也是一臉遐思的模樣,賈寶玉忍不住取笑他道:“怎麼,莫非璉二哥也是她的思慕者之一?”
賈璉老臉一紅,道:“胡說,我怎麼可能......倒是寶玉,以後你去葉府做客,或許有機會見到她。而且,以寶兄弟的才貌,說不定能一親芳澤,把她娶進咱們賈家的門,到時候,不知道羨煞多少人。”
賈寶玉搖頭一笑,正要再說點什麼,那道令人不悅的聲音又來了:“呵呵,真是笑死人了,就你這模樣還想娶蓁蓁小姐,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二皇子殿下已經放話了,必要娶臻臻小姐爲二皇妃,就你,憑什麼與二皇子爭?”
賈寶玉面色一沉,雖然他並無此心,但任是誰,被人當面罵作癩蛤蟆,還是最有志向的那一類癩蛤蟆,心裡估計都不會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