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回門

三月十二,老太妃甄氏薨。

李惟儉算不得朝官,卻因着爵位也要入宮哭臨。

寅時末,外間依舊漆黑一片。李惟儉和衣而臥,黛玉心下不安,悄然起得身形來,藉着外間燈火披了衣裳,又尋了出來。

紫鵑、雪雁兩個丫鬟便守在外間,聽得動靜趕忙醒過神來。

“奶奶。”紫鵑迎了上來,又緊忙瞥了一眼自鳴鐘說道:“還有一會子光景,奶奶放心就是,一準誤不了老爺的時辰。”

黛玉不放心道:“四哥要入宮隨祭,總不好空着肚子,你去廚房瞧瞧,總要做一些可口的吃食纔是。”

不待紫鵑應下,雪雁便起身道:“奶奶,我去就是了。”

黛玉頷首,又與紫鵑吩咐道:“喪服可預備得了?”

紫鵑便道:“這鐘聲這會子還沒停,晴雯早得了信兒,這會子定然趕製出來了。”

黛玉略略鬆了口氣,說道:“我與四哥年歲小,虧得大伯母打發人來提醒,不然四哥怕是要君前失儀了。”

紫鵑笑道:“奶奶也是頭次經歷,往後經歷過就好了。奶奶再去睡一會,我過會來叫。”

黛玉應下,返身回了臥房,便見不知何時李惟儉已然醒了過來。

黛玉走近低聲道:“吵醒你了?”

李惟儉笑着扯了黛玉的手,讓其在自己懷中落座,低聲道:“想着隨祭的事兒,方纔就沒怎麼睡着。”

頓了頓,觀量黛玉神色又道:“你莫要管我,我倒是隨大流就是了,再說還有恩師看顧着呢。”

此時外間傳來響動,卻是雪雁提了食盒入內,紫鵑便進來道:“老爺,早飯預備得了,老爺快些用吧。”

李惟儉應下,黛玉便陪着其到得外間。李惟儉也的確餓了,夾了個小包子便吃將起來。

一旁的雪雁沏了茶水來,蹙眉說道:“虧得奶奶還不曾得誥命,不然還不知要折騰多久呢。”

紫鵑伸手點算道:“隨祭二十一日,入陵來回總要十幾日,算算這就是月餘光景。”舒出一口氣來,紫鵑感嘆道:“這般折騰,尋常人都受不了,奶奶身子又弱,只怕更受不得了。”

李惟儉便笑道:“是以,你道爲何前一日不曾又誥命恩旨降下?”

紫鵑眨眨眼,訝然道:“四……老爺一早兒就想好了?”

李惟儉喝了些小米粥笑道:“不請封誥命恩旨,防着的不就是這一手?”

一旁端坐的黛玉頓時心下熨帖,抄起公筷來爲李惟儉夾了一些醬肉。卻聽李惟儉又道:“自己個兒的媳婦,我還不捨得折騰的,哪兒能平白讓外頭給折騰病了?”

什麼話!

黛玉頓時羞惱,調轉筷子敲了下李惟儉的手背。

這一下不痛不癢,李惟儉只憨笑以對。黛玉禁不住道:“在家也就罷了,入了宮裡可不好口無遮攔的。”

李惟儉笑道:“妹妹還不知我?”頓了頓又道:“也就是在家宅裡放肆了些,出得家門還不是得裝起孫子來?”

紫鵑、雪雁兩個丫頭都掩口偷笑,黛玉又嗔怪了幾句,隨即自己個兒也樂了。

枕邊人先前還以爲是個一身正氣的君子,誰知後來愈發覺着私下裡詼諧有趣的緊,就是總會說一些沒遮攔的話,讓人哭笑不得。

待李惟儉用過了早飯,黛玉要穿了大衣裳送出來,卻被李惟儉死死攔住,還囑咐其再睡個回籠覺,隨即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了。

黛玉回得臥房裡,褪去外衣上得牀榻,心下又釋然起來。暗忖着,這般好似也不錯,二人若是一直相敬如賓,倒也沒什麼意趣。反倒這般打打鬧鬧的,每日家都過得暢快。

就是這夜裡……

黛玉忽而蹙起眉頭來看向牀尾雜亂的褻褲……這人實在太能鬧騰了,且不知從何處尋來的折騰人法子。

昨個兒手痠了半日,今兒卻是兩條腿都酸澀不已。

此時就見紫鵑入得內中,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期期艾艾地看向黛玉。

黛玉白了其一眼道:“想說什麼說就是了。”

紫鵑囁嚅半晌道:“奶奶……身子骨到底沒長成,有些事不可操之過急。”

“還要你說?”黛玉羞惱道:“這兩日折騰的我渾身痠疼的,今兒晚上可不能這樣了。”頓了頓,忽而戲謔一笑,瞧着紫鵑說道:“不然我讓他來尋你?”

紫鵑眨眨眼,頓時面上羞紅一片,支支吾吾道:“奶奶,我沒這個心思……”

黛玉笑道:“你沒這個心思,莫非還想配了小子不成?”

紫鵑頓時說不出話來。她與雪雁這般陪嫁的丫鬟,本就是爲了應對此事而來的,可有些話不好說出口。

黛玉便笑道:“你也隨了我這麼些年,我什麼性子伱還不知?再如何,也不會如榮府太太與二嫂子那般苛待了身邊人。你且放心,今兒便許了你,早晚有你一個前程。”

紫鵑面上羞紅,緊忙跪下磕頭道:“多謝奶奶。”

此時雪雁好奇進來,卻不知內中發生了什麼。

黛玉起身將紫鵑扶起,說道:“你如此,雪雁也是如此,總不能讓你們白跟了我一場。”

雪雁這才忖度到方纔黛玉說了什麼,因是趕忙也學着紫鵑上前磕了頭。

得了主母允諾,往後先是做通房丫鬟,過上幾年說不得就做了姨娘。忽而想到與老爺同牀共枕,紫鵑尚且還能崩住,雪雁城府不多,七想八想的將自己個兒羞成了大紅臉。

黛玉給了準話,這纔將兩個丫鬟打發了出去。鑽進被窩裡一時間睡不着,她初來乍到,紫鵑、雪雁便是最得力的臂膀。加之她這身子骨還不知何時能圓房呢,兩個丫鬟年歲也不小了,不拘是因着過往情誼還是來日種種,總要許了前程纔是。

四哥身邊幾個姬妾,晴雯是個爆炭的性子,又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與黛玉素來親善;香菱是她弟子,是個與世無爭的性子;琇瑩最早跟着四哥,看着是個憨憨,實則萬事不沾身。

紅玉八面玲瓏,斷不會忤逆了自己這個當家主母。

餘下唯一能讓黛玉略略忌憚的,不過是身懷六甲的傅秋芳與寶琴。

想到傅秋芳,便想到不日便要分娩,黛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方纔過門便要做了嫡母,此事怎麼琢磨怎麼怪異。

雖說四哥總會將家中料理,可黛玉自己個兒也得要強。總不能讓四哥在外頭忙碌了一日,回到家中還要處置家務吧?

又想起四哥此時已然入宮隨祭,黛玉便再也安睡不下,乾脆命人掌燈,尋了賬冊翻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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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妃薨,聖人請過太上,隨即下旨:梓宮奉安宮中,正殿設几筵,建丹旐於門外右旁,自親王以下騎都尉以上及公主、福晉、命婦等鹹集,五品以上朝官入內成服,設初祭、大祭、繹祭、月祭、百日祭等儀。待二十一日後遷孝慈縣先陵。

三萬響鐘聲自夜裡一直綿延到晌午還不曾停歇。榮國府上下業已齊備,王夫人奪了誥命如今困居自己院兒中,尤氏因着寧府一事也被奪了誥命,是以榮府餘下的唯有賈母、邢夫人與鳳姐兒三人有誥命在身。

此時鳳姐身懷六甲,已然懷胎七月(實則六月),且家中不能無人打理,因是賈母便與邢夫人定下鳳姐留家看顧,往上報了個產育。

老太妃薨逝,須得朝夕哭臨三日,服白布,軍民男女皆素服。榮府到底是老牌子勳貴,家中早有預備。

待入宮旨意降下,鳳姐兒便打發老成的婆子照看了賈母與邢夫人,乘車往皇城而去。

其後又得昭告:凡有爵之家,一年內不得筵宴音樂,庶民皆三月內不得婚嫁。

鳳姐兒叫過探春來,姑嫂二人商議待賈母與邢夫人回府,也要遣發梨香院十二個女孩子。

直至未時,賈母與邢夫人回返,姑嫂二人方纔來榮慶堂與賈母商議。

賈母哭臨三回,一把老骨頭這會子累得散了架子,刻下歪在軟榻上有氣無力道:“此事應有之意,鳳哥兒瞧着處置就是了。”

鳳姐兒應下,說道:“那就依着老祖宗的吩咐,過會子我讓探丫頭去問問,那十二個女孩子都是什麼心思。這學戲的倒比不得使喚的,他們也是好人家的兒女,因無能,賣了做這事,裝醜弄鬼的幾年,如今有這機會,不如給她們幾兩銀子盤費,各自去罷。

不肯回去的,留下充作丫鬟使喚,大了配了咱們家的小廝們就是了。”

賈母應下,因實在睏乏的緊,鳳姐兒便與探春告退而去。

探春去問過那十二個小戲子,除去五個要走,竟有七個要留下。轉頭探春又來尋鳳姐兒商議,鳳姐兒便思量道:“原先都是唱戲的,不曾學過伺候人的差事,我看還是先放在嬤嬤手下教養上一年半載的,再散去各處爲妙。”

探春便讚歎道:“我也是這般心思,竟與鳳姐姐想到一處去了。”

鳳姐兒正要說什麼,便見林之孝家的蹙眉而來,眼見探春也在,那林之孝家的見禮之後便閉口不言。

探春極有眼色,緊忙便要告退,卻被鳳姐兒一把扯住,叱道:“我這裡也沒見不得人的事兒,如今探丫頭管着家,你有事直管說了就是。”

林之孝家的這纔開口道:“奶奶,仁大爺來尋奶奶。”

鳳姐兒頓時蹙眉不已:“他這會子怎麼來了?”

這事兒探春不好參與,因是鳳姐兒便道:“罷了,你將我哥哥請進來吧。”

探春趕忙起身:“鳳姐姐要待客,我就不多留了。”

鳳姐兒打發了平兒去送,轉眼那林之孝家的便將王仁領了進來。

那王仁進來時還蹙着眉頭,眼見鳳姐兒小腹高隆,這才舒展眉頭問道:“妹妹身子可還好?如今老太妃去了,妹妹如今有了身子,可不好太過勞動了。”

鳳姐兒笑道:“虧得哥哥還記得我,倒是不用你費心,頭晌就報了產育,倒是不用隨祭了。”

丫鬟搬來椅子,王仁落座,思量着說道:“方纔我要見太太,幾個管事兒的偏要攔着,我追問緣由,一個個支支吾吾、語焉不詳,我且問你,太太到底如何了?”

鳳姐兒眉頭一挑,說道:“哥哥這話問的,如今太太就好生養在自己個兒院兒裡,再如何也是太太,我能把她如何?”

王仁蹙起眉頭來便要教訓,擡眼卻見王熙鳳偏過頭去,顯是氣惱了。因是這話到嘴邊,到底軟和了幾分:“妹妹糊塗啊,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再如何姑母也是姑母,如今姑母失勢,折損的可都是咱們王家!”

鳳姐兒氣急而笑,說道:“哥哥這話說的,若真個兒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那當日太太送來避子湯時怎麼不想着?”

“你……”王仁語塞,半晌才嘆息道:“……左右你還年輕,也不必急於一時。”

鳳姐兒拍案道:“笑話!哥哥莫非不知道避子湯用多了,只怕再也不能生育?”眼見王仁無語,鳳姐兒又道:“我就納悶了,我與哥哥一母同胞,怎地哥哥偏要護着旁的?”

王仁沉着臉不言語,好半晌才道:“你不懂。”

王子肫退隱,如今王家的排面便只剩下了王子騰。王子肫見王仁志大才疏,因是乾脆拘着其不讓其做官,是以這些年來王仁依舊是個監生。

王仁心下又如何肯?早年還想着做個小閣老,如今竟連官兒也做不得,權勢更是半點也無,這讓王仁如何甘心?因是乾脆與王子肫鬧了一場,乾脆投奔二叔王子騰。

於王仁而言,王熙鳳如何他不想管,只消別耽誤其做官便是。如今偏生親妹妹與親姑姑鬧得不可開交,一心做官的王仁想都沒想便站在了王夫人一邊。

“罷了,”王仁說道:“姑母休息一陣也好,待來日二叔回了京師,到時再轉圜也來得及。”

王熙鳳冷哼一聲沒言語。

那王仁又道:“我今兒來尋你,是想問你買些股子。”

王熙鳳頓時警惕道:“哥哥好沒道理,那暖棚我才一成股子,怎麼將算盤打在我頭上了?”

王仁說道:“不是暖棚……是那自行車廠子。”

王熙鳳蹙眉不已,就聽王仁又道:“也不白佔你便宜,如今那廠子年入不過幾千兩。造價不過一萬上下,有人願以三倍價錢買下。”

王熙鳳納罕道:“還有這般好事?哥哥莫不是誆我?”

王仁道:“千真萬確,此言可做不得假。不過這銀錢須得先付一萬,其後兩萬半年後結清。”

王熙鳳一時間不知王仁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蹙着眉頭不敢答應。

王仁急切道:“此事我願作保,若出了事妹妹只管拿我是問。”

王熙鳳思量半晌,說道:“哥哥也知那廠子乃是與儉兄弟合股的營生,此事我自己個兒做不得主,須得尋了儉兄弟商議一番纔是。”

嗯……有些時日沒見儉兄弟,正好趁機見上一見……

鳳姐兒正思量呢,王仁起身道:“不可!”

王熙鳳瞥了其一眼,納罕道:“爲何不可?”

王仁沉吟着不答,笑着說道:“妹妹何必誆我?那廠子妹妹獨佔了七成股子,賣與不賣,還不是由着妹妹說了算?”

王熙鳳冷聲道:“話可不是這般說的,若無儉兄弟提攜,我又哪裡有如今的營生?哥哥不將話說明白了,此事怕是說不過去。”

王仁沉吟了好半晌方纔道:“實話與妹妹說吧,是有貴人看中了妹妹手中的股子。”說話間比劃出三根手指來:“三萬兩,先給半數,餘下半數半年內付清。”

王熙鳳問道:“這卻奇了,我那廠子也不如何稀奇,爲何偏偏被貴人相中了?卻不知是哪一位貴人?”

王仁沒言語,瞧了瞧東面。

王熙鳳頓時悚然:“原是那位?”

王仁低聲道:“如此交好貴人之機,妹妹可不好錯過了。”

王熙鳳心下狐疑不已,說道:“我先想兩日,過兩日再答覆哥哥。”

王仁惱了,豁然而起道:“天大的好事,裡子面子全都有,妹妹還有何好猶豫的?”

“既是好事,拖延個一二日也無妨。”眼看王仁又要再說,王熙鳳忽而捧腹道:“喲,孩兒又鬧騰了。哥哥先回吧,過兩日我打發人去給哥哥回話。”

話音落下,平兒緊忙入內道:“大爺,奶奶如今是雙身子的人,不好勞累了。”

王仁氣得無話可說,只得拂袖而去。

待平兒將其送走,王熙鳳心下越思量越覺着不對,緊忙招呼平兒道:“這會子儉兄弟料想也回來了,你去將此事與他說說。”

平兒應下,當即出了鳳姐兒院兒往伯府而去。此時李惟儉果然已然回府,平兒到得東路院與李惟儉回了話,又得了吩咐,過得半晌方纔迴轉。

到得內中,鳳姐兒緊忙問:“儉兄弟是什麼意思?”

平兒湊過來低聲道:“奶奶,儉四爺說此舉乃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說大爺與那位過從甚密,那位又一直在打儉四爺的主意。若奶奶手中的股子過到了那位名下,就成了那位與儉四爺合股辦了廠子……奶奶本家又姓王,到時候只怕儉四爺百口莫辯。”

“這——”王熙鳳頓時惱了,罵道:“黑了心的下流種子,我就知他沒安好心思!”

就聽平兒又道:“四爺說了,奶奶不好一口回絕了得罪人。爲今之計,不如將那三成股子也盡數劃歸奶奶名下——”說話間平兒自袖籠裡拿出一迭契書來:“——這過戶文契是四爺當場寫的,奶奶只需簽字畫押就好。待來日回話,奶奶只說要買就盡數買了就是,不然三成股子留在手中也是無用。”

王熙鳳聽罷頓時熨帖不已。心下暗忖,這親哥哥、丈夫都變着法的想着算計自己,偏這外頭的野牛還記掛着自己,可算沒白白將身子與他!

心下雖這般想着,王熙鳳面上依舊氣惱不已,數落道:“天下哪兒有這般的哥哥?一會子我書信一封,總要與父親說說!”

……………………………………………………

竟陵伯府。

李惟儉換了一身素淨衣裳,與姬妾說了半晌話,便將衆人先行打發了下去。內中只餘下他與黛玉,黛玉便命紫鵑過來爲李惟儉揉捏肩膀。

眼看李惟儉面帶倦色,黛玉不由得心疼道:“四哥一早兒入宮,只怕也不曾吃好。過會子先用了飯不妨補一覺。”

李惟儉打着哈欠道:“也就這三兩日,過後每日兩次哭臨,到了下晌就無事了。”頓了頓又蹙眉道:“這下大伯母想走也走不了,只怕要待上月餘方纔能回返金陵了。哦,還有明兒回門事宜,散朝時我與胡大人說過了。”

黛玉忙道:“乾爹如何說的?”

李惟儉道:“事急從權,也不用明兒一早過府,待下晌未時左近咱們再過去,入夜時回返。”

趕上朝廷大祭,這回門也就只好如此倉促行事。

黛玉蹙眉有道:“到時只怕不好宴飲。”

李惟儉笑道:“又不是待客,關起門來自家人吃個席面也算不得什麼。”

雪雁此時提了食盒進來,笑着說道:“老爺、奶奶,菜餚一直用溫火熱着,這會子正好能用。老爺快用一些吧。”

當下紫鵑與雪雁鋪展食盒,從內中取了菜餚、飯食,黛玉親自伺候着李惟儉用餐。

其間黛玉便道:“四哥方纔與平兒好似打啞謎一般,可是要緊事?”

李惟儉也不瞞着,說道:“妹妹不知,長樂宮那位一直想拉攏我,大婚之日便來了一遭,此番更是算計起了那自行車廠子。”

黛玉有些不解,問道:“那廠子瞧賬目,去歲不過幾千兩銀子盈餘,長樂宮那位如何瞧得上?”

李惟儉嘿然笑道:“他瞧上的可不是什麼廠子,而是我這塊金字招牌。”

黛玉蹙眉思量,須臾便恍然道:“內府股子交易所?”

“不錯,妹妹果然聰慧!”李惟儉吃着菜餚指點道:“與我干連的股子總計二十七個,算算大勢有漲無跌,是以外間方纔盛傳我乃是財神轉世。那位收攏了二嫂子手中的股子,操作一番在交易所上市,打出我的名頭來,再惜售炒作一番,這股價可不就要翻着跟頭的往上漲?

到時候再悄然散出去,誰也尋不出那位的不是來。我平白擔了罵名不說,名裡頭還被算作是東宮那頭的,妹妹以爲聖人與朝廷如何做想?”

黛玉蹙眉憂慮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四哥往後不易了。”

李惟儉冷笑一聲道:“先前忙着與妹妹大婚,這才懶得搭理這起子小人。如今又來招惹,正好,連那位帶王家兩個不成器的,待我給他們一個好兒,往後也就長了記性!”

黛玉探手覆在李惟儉手上道:“四哥拿定了心思,去做就是了。來日若事有不諧,我與四哥一併擔着。”

李惟儉逗弄道:“那可是長樂宮那位……妹妹就不怕我招惹了是非來?”

黛玉道:“如今聖人年富力強,身子康健,料想十年、二十年並無奪嫡故事。長樂宮伸了爪子過來,四哥只管打斷就是,就算招惹了,事後也有聖人做主。反之,四哥若投靠了長樂宮,來日方纔是大大不妥。”

李惟儉哈哈大笑,隨即盯着黛玉道:“可惜了……妹妹若這會子再大幾歲就好了。”

黛玉先是納罕,繼而頓時俏臉暈紅,嗔怪道:“好好兒的,偏要不正經起來。”

“夫妻之間,那麼正經做什麼?”笑過了,李惟儉才說道:“這幾日隨祭,不好驚動了朝廷。待過幾日……我尋個言官好生參上一疏。”

兩人新婚燕爾,正是你儂我儂之時,一衆姬妾也極有眼色,這會子也不來攪擾。因是用過飯食,李惟儉便扯着黛玉往會芳園裡消食、散步。

問起黛玉白日裡所爲,卻聽黛玉說一直在翻看賬目,李惟儉頓時心疼起來。是以略略遊逛了一盞茶光景,便扯着黛玉回了東路院,也不管黛玉情願不情願,強按着黛玉睡了個回籠覺。

黛玉雖覺於禮不合,且這會子大伯母與嬸子還在家中,沒奈何李惟儉這會子不講理起來,黛玉便只能任憑其扯着上了牀榻。

原本還擔憂李惟儉又會毛手毛腳起來,不料此番倒是不曾作怪,二人果然補了一個時辰的覺,過了申時方纔醒來。

黛玉只覺心下滿是暖意,起來後依舊嗔怪不已。不料到得這日夜裡,李惟儉又作怪起來。

李惟儉又是個中好手,只三五下便讓黛玉欲仙欲死。有一回丟了魂兒也似,黛玉方纔逐漸回過神來,眼見李惟儉又要作怪,終究按捺不住道:“不成了不成了,四哥若果然憋不住,不如……不如去外頭尋了紫鵑、雪雁,再不行去尋晴雯、香菱也好。”

卻見李惟儉怔了怔,忽而正色道:“妹妹說的哪裡話?我娶妹妹又不是僅僅爲了牀笫之歡、傳宗接代,妹妹既不喜歡,那我摟着妹妹安睡就是。”

李惟儉說到做到,果然收了怪手,將黛玉攬在懷中狀似要睡下,可偏生黛玉小腹被頂了個正着。

黛玉心下愧疚不已,半晌才道:“也不是不喜歡,只是一兩回也就罷了,偏生每次四哥都這般久。”

李惟儉嘿然道:“妹妹喜歡?”

黛玉聲如蚊蠅的應下。好半晌又悶聲道:“要是我現下就多長几歲就好了。”

李惟儉安撫道:“不急,妹妹既然過了門,我等得起。這回也不用怕別人故意將妹妹養壞了。”

黛玉不覺便紅了眼圈兒,主動攬了李惟儉脖頸,吐氣如蘭道:“你也知我有些小性兒,只是既知你心裡一直念着我,那便千好萬好。你……你去尋她們,我也不大在意的。”

李惟儉心下得逞,卻悶聲道:“莫說了,明兒還要早起入宮呢。睡吧。”

黛玉癟了癟嘴,到底挪動手臂往下探去,卻又被李惟儉拿開,隨即好似哄孩童一般拍了拍黛玉的背脊:“乖,睡吧。”

好半晌,那頂着小腹的物什終於撤了下去,黛玉心下愈發覺着對不住李惟儉。不禁暗忖,待明兒回了門,總要將姬妾召集了,將夜裡排期定將下來。不然四哥實在太過憋悶了……

……………………………………………………

轉過天來,李惟儉清早入宮自是不提。

京師內各方寺廟的鐘聲終於停歇,黛玉略略習慣了,送過李惟儉後便睡了一覺。直到辰時方纔醒來,又如同昨日那般翻看起了賬冊。

紫鵑忍不住勸說道:“奶奶,這賬目奶奶大體知道也就是了,實在不放心,我與雪雁也能學着看看。”

黛玉笑道:“我也是匆匆一觀罷了,再是有你們,也要心裡有數。不然來日旁人問起家中產業,我總不能叫了你們來回話吧?”

紫鵑這才放下心來:“奶奶這般想就好。奶奶到底差着年歲呢,老爺又囑咐過了,不好太過操勞。”

黛玉笑笑,道:“不妨事,我心中有數的。”

這日到得未時,李惟儉果然回返。梁氏做主,催着二人乘車往胡家而去。

因着大祭之事,是以李惟儉不好張揚,只領了些護衛隨行。到得胡家,胡言芳一早兒便在門前迎候了。

馬車進得府中,到得儀門前方纔停下。胡言芳引着李惟儉往書房去見胡廷遠自是不提,兩個丫鬟則扶着黛玉往內宅行去。

黛玉入得內中大禮參拜張宜人,張宜人笑得合不攏嘴,上前攙扶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眼道:“玉兒也算出閣了……是了,儉哥兒可曾欺負你?”

黛玉頓時面上羞紅一片……心下暗忖,四哥那算是欺負嗎?撫弄得讓人難受,又……不嫌髒,那般待自己。

張宜人觀量神色,頓時唬着臉兒急了:“果然欺負你了?怎地這般不知輕重!”

黛玉趕忙道:“乾孃誤會了,他……他不曾欺負女兒呢。”

“果然?”

黛玉鄭重頷首:“女兒不說假話的。”

張宜人這才長出了口氣,笑道:“我就說儉哥兒是個有分寸的,沒欺負就好。再怎麼,也總要等到玉兒及笄啊。”說話間招招手,從婆子手中神秘兮兮取過來一卷冊子,塞給黛玉道:“你出閣那日沒敢給你,如今想來也是不妥。這冊子你收好,私下裡看看。”

黛玉眨眨眼,面上愈發羞紅,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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