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焦頭爛額

長樂宮。

裴太監手捧拂塵快步入得書房裡,擡眼瞥見太子在臨摹字帖,當即隨侍一旁,也不開口。

等了須臾,太子擱置筆墨,舒活着手腕道:“何事?”

裴太監低聲道:“殿下,宮裡傳來信兒,說是太上傷心過度,數日不能視事。”

太子起身負手思忖,旋即笑將起來。太上終於服老了?亦或者是聖人再也不願扮孝子賢孫了?內中情形到底如何,太子管不着,也不想管,只知從今往後聖人大權在握,怕是再也由不得那些倚老賣老的傢伙胡唚。

裴太監又道:“李嬪好似有了身孕,方纔御醫診治過,說是有孕兩月有餘。”

“哦?孤又要多個妹妹了?”

裴太監躑躅道:“殿下,何爲不會是個皇子?”

“皇子?”太子笑道:“那要看吳貴妃想不想了……是了,晉王如何了?”

裴太監道:“晉王一整日都在內校場操練,聽說新得了兩把左輪火銃,如今正在演練戰法。”

太子搖頭笑道:“我這個兄弟,還真是個武癡啊。”

有時候他也在想,聖人膝下不過他們兄弟二人,雖非一奶同胞,可學着聖人與王叔一般兄弟同心,其後一內一外聯手將這天下治理成盛世豈不美哉?奈何晉王的生母吳貴妃心思大着呢。

正思量間,有小黃門入得內中,悄然與裴太監耳語了幾句,又奉上一條錦盒。裴太監蹙眉思量半晌,這才上前稟報道:“殿下,三等將軍賈璉來了一遭……左庶子接待了,說是那日王家兄弟爲的是那自行車廠子的事兒,這才連夜尋了賈璉相見。如今賈璉幸不辱命,已將那自行車廠的股子盡數獻與殿下。”

“哦?”太子轉身,上前打開錦盒來,翻閱內中文契,起初還興致勃勃,待看到後頭的補充文契,頓時蹙起眉頭來。

裴太監忙道:“殿下,可是有錯漏?”

太子眉頭逐漸舒展,嘆息着說道:“這位李復生果然滑不留手啊……你自己個兒瞧吧。”

裴太監緊忙將錦盒放置一旁,抄起文契來觀量了幾眼。待看到附着一封文契,內中寫明自行車廠三成股子盡數過戶與王熙鳳,裴太監頓時惱了:“這位賈將軍是何意?殿下瞧中的是李復生,這股子盡數送了來又有何用?”

太子笑着大度一擺手:“只怕王仁、王不好明說此事,那賈璉也受了哄騙,此番只道還辦成了事兒呢。”頓了頓,又道:“也是稀奇,父皇正值壯年,朝臣雖避諱與孤交往,可好歹總留一分體面……偏這李復生避孤如蛇蠍,這是什麼道理?其人與新黨並不親近,反倒與舊黨走的極近……真是不好琢磨。”

此時裴太監說道:“殿下,那賈璉還請託殿下總要爲王家兄弟求求情。”

太子頓時苦惱不已,好半晌才說道:“不急,父皇正是氣頭上,且過幾日瞧瞧情形再說。”

便如李惟儉所料那般,這會子太子左右爲難。救,失了聖眷;不救,便會寒了手下人的心。

更讓太子爲難的是,老太妃這一去,甄家再沒了遮蔽,那二百多萬兩銀子的積欠只怕再也拖延不下去。甄家雖窮奢極欲,可這積欠的銀子,除去歷次接駕拋費,餘下的近百萬兩倒是多半進了長樂宮。

不然他這儲君年紀輕輕的哪兒來的這般賢名?

本道籠絡了李復生,藉着內府股子交易所炒作一番,說不得就能借殼斂財,好歹將那積欠虧空還上。奈何那李復生奸滑似鬼,他方纔試探了一番,那李復生眼都不眨一下便將三成股子一併送了過來。

這是擺明了不想與他有任何干系啊!

太子這會子不由得納罕不已,心下暗忖莫非這李復生是更看好晉王?又或者真想做個邀直沽名的孤臣?

此時就聽裴太監道:“殿下想與李復生扯上干係,實則不必折節下交。”

“哦?”太子轉身笑道:“你又得了什麼好主意?”

“殿下謬讚,老奴不過是一得之愚罷了。”頓了頓,裴太監道:“嘗聽聞李祭酒爲人最是方正,其家中兩子頗有才名。奈何李祭酒卻因心中義憤,拘着兩子不讓下場科考。

其兩子雖有才名,卻不得施展……殿下,如今左右春坊正缺一讚善,何不讓李守中之子充任?”

太子略略思量,頓時笑將起來:“哈哈,這主意好。”

那李復生可是李守中養大的,名爲伯父,實則情同父子。這要是將李信崇、李信明二人之一請到詹事府任職,那李復生就再也別想撇清與長樂宮的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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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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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瞥見對面兒小廝猛地朝着自己個兒點頭,又朝着一駕油壁車連連努嘴,王福啐了一口,回頭左右觀量一眼,擺手之際十幾個提着棍棒的僕從便呼啦啦衝將上去,瞬間將那油壁車圍攏了。

王福邁着四方步走近道:“車中可是孫姑娘?在下乃是王家管事兒……嘖,孫姑娘爲了個炕屏,何至於連番上告啊?若果真有什麼冤情,不如親自去與我家太太言說,我家太太定會爲孫姑娘做主。”

那車伕早被這等情形嚇了個半死,跳下車來叫嚷着‘不幹小的事兒’,竟一溜煙的跑了。

便聽那車中女子說道:“好一個爲我做主……王強奪我家寶物,又構陷我父入得牢獄,其後又生生將我父氣死……你一句輕飄飄做主便了了?”

王福笑容不變,面上抽動道:“何必呢?冤家宜解不宜結啊,這樣吧,孫姑娘還是先行見過我家太太再說。”

此時臨近黃昏,四下百姓都躲得遠遠的,連那順天府衙役都不敢上前。那王福擺擺手,便有個雄壯小廝跳上車轅,方纔要挑開簾櫳,忽而聽得嗖的一聲,便見一枚羽箭將那小廝頭上的帽子帶飛出去,哆的一聲釘在一旁額匾上。

小廝眨眨眼,‘媽呀’一聲屁滾尿流跳下車,扭頭就往僕役裡頭鑽。

王福扭頭瞧了眼那羽箭,回頭嚷道:“我家老爺乃是九省統制王諱子騰,不知是哪位朋友開的玩笑?”

忽聽得遠處有人陰陽怪氣道:“好大的官威啊,聖天下腳下,朗朗乾坤,竟敢當街擄人?未知你這廝可是得了王統治吩咐?”

說話間自遠處行來一行人,領頭的二人高矮、胖瘦一般無二,連面相也掛着相。這二人雖手中空無一物,其後卻隨着十來個提弓挎刀的彪悍護衛。

王福心下先是一凜,隨即暗自鬆了口氣,好歹這些人等不是官差,如此還能打交道。

王福當即上前拱手道:“未知二位兄弟如何稱呼?”

“好說,”丁如峰潦草拱手道:“在下丁如峰,這是我兄弟丁如鬆。咱們兄弟二人……如今跟着李伯爺辦差。”

王福眨眨眼,問道:“李伯爺?哪位李伯爺?”

丁如鬆冷聲道:“竟陵伯,李諱惟儉!”

李財神?王福頓時心下叫苦,這位主兒可不好招惹。聖眷不在老爺之下,且如今朝野諸位公無不對其推崇有加。更有當朝首輔稱讚其才,曰‘但有李復生,可使民不加賦而歲用足’。

數年間創辦各處營生,又以股子分潤士紳,除去少部分貪心的虧了個底兒掉,如今得利的誰不稱讚李財神生財有道?

想明此節,王福頓時滿面堆笑道:“原是李伯爺麾下的二位丁家兄弟,失敬失敬。說來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我家老爺與李伯爺也算拐着彎兒的親戚,二位兄弟看能不能方便——”

那丁如峰冷着臉道:“我家老爺說了,王家這等親戚,我家老爺可高攀不上。”

丁如鬆嬉笑道:“是啊,粘上這等算計自己個兒的親戚,我家老爺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王福怔住,趕忙問道:“這,這話從何說起啊?”

丁如峰冷聲道:“王總管這話問不着咱們,不如問問貴府公子。”

丁如鬆笑道:“哥哥,那位如今還拘押在刑部大牢呢,怕是一時間問不着。”

丁如峰乜斜道:“那與咱們兄弟有何干系?”

王福聽到此節也明白過來,這李財神的手下今兒就是來爲難自己個兒的。因是耐着性子說道:“二位丁家兄弟,在下受太太之命,請了孫姑娘往府上走一趟,只爲平息此前糾紛。不論事成與否,定會將孫姑娘平安送回。至於我家與伯府此前種種,待在下稟明太太,來日必登門道惱。”

“呵,”丁如鬆笑着指點一干凶神惡煞的僕役道:“天下間有這麼請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滅口呢。再者說了,你們請歸請,先得問問人家孫姑娘答不答應吧?”

丁如峰繃着臉道:“王管事想請人過府一敘,在下絕不攔着,只要孫姑娘應承了,咱們兄弟二話不說扭頭就走……只是,若孫姑娘不應承,王管事也不好強行請了去吧?”

王福略略衡量,眼看丁家兄弟身後十來名護衛個個膘肥體壯,不少人留着絡腮鬍子不說,敞開的胸口還露出一巴掌的護心毛,情知真要動手只怕不是對手,因是便朝着二人拱拱手:“好,那我就先問問孫姑娘是什麼心思。”

當下轉過身來,說起話來頓時客氣了幾分,說道:“孫姑娘,不過是一樁小事,又何必鬧得沸沸揚揚的?今日孫姑娘若與我家太太一個情面,來日必有所報。”

卻聽內中女子幽幽道:“王管事請回吧,我此番只爲一個公道,並不貪圖王家錢財。”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話音落下,忽聽得丁如鬆嗤的一聲樂了,說道:“哥哥,姓王的是不是在嚇唬人?喂,孫姑娘,要不讓王家賠個十萬、八萬的銀子算了?”

王福聽得太陽穴直突突!那慧紋炕屏再是稀有,了不起幾千兩銀子也就是了,十萬、八萬……莫說是王家,這京師裡有一個算一個,又有誰能隨隨便便掏的出來?

哦……是了,李財神一準兒能掏出來。

王福頓時啞口無言。

卻聽內中那位孫姑娘道:“多謝二位丁家兄長爲我做主,只是我意已決,此番只爲公道,不爲錢財!”

這話說的決絕,話音落下,那丁家兄弟便一個冷着臉,一個嬉笑着看向王福。

王福再不敢丟下場面話,只瞥了丁家兄弟一眼,招招手領着一干僕役扭頭就走。

王家消息靈通,孫姓女子前腳去了巡城御史衙門,後腳便有順天府衙役來報信。李惟儉情知這年頭勳貴是個什麼德行,乾脆點了丁家兄弟領着一干護衛隨行護送。

這纔有了這麼一遭。

眼看王家人匆匆而去,丁如鬆與丁如峰言語一聲,扭頭尋了馬匹便回返伯府報信;其兄長丁如峰則領着人一路護送,往孫家而去。

這且不說,卻說王福匆匆回返王家,旋即急吼吼往儀門報了信兒,須臾便有婆子引着其入得內中。

見了王舅母,不待其見禮,便被問話道:“好端端的,怎麼就招惹了姓李的?”

王福一問三不知,回道:“太太,小的實在不知啊,那伯府的人只讓回來問哥兒。”

“這……沒用的東西!”

不待王舅母發火,忽而聽得屏風後有女聲道:“母親,年節時父親曾訓斥了哥哥一通,是不是因着那事兒?”

這屏風後的人,李惟儉還曾有過一面之緣,乃是王子騰的女兒王雲屏,如今早已定下了親事。

王雲屏這一提醒,王舅母頓時恍然,隨即又狐疑道:“就因此?先前不是託人與其說了軟話,怎麼還揪着不放了?”

王雲屏就道:“母親,哥哥素來是個有主意的。父親在家還能約束一二,父親這一外出,只怕就……”

“這個孽障!”

奈何太妃薨逝國喪之際尋歡作樂,實爲大不敬,如今王仁、王一併被關押在了刑部大牢,根本不容家中人等去探視,因是誰也不知其後王到底又辦了什麼蠢事。

就聽王雲屏又道:“先前堂姐夫來了一遭,說是什麼廠子……女兒以爲那位李伯爺最擅經濟營生,莫不是因此事惹惱了人家?母親不若打發人往賈家問問?” 王舅母眨眨眼,連忙道:“對對對,還是雲屏聰慧。來呀,快往賈家走一遭,問問鳳丫頭、璉哥兒到底是怎麼個情形。”

當下王福自覺辦砸了差事,趕緊領命而出,因着眼看入夜,便騎了快馬徑直往榮國府而去。

卻說此時臨近入夜,賈璉往長樂宮走了一遭,自覺辦得妥當,轉頭便去尋了尤家姊妹廝混。

鳳姐兒觀量着天色,情知賈璉今日又要夜不歸宿,便尋着平兒又嘀咕了好一通。平兒這會子礙於臉面,雖心下動容,卻一直咬死了不肯應承。

眼見賈璉果然不曾回來,心下不由得哀嘆。果然‘尤來只有新人笑,誰人記得舊人哭’,如今二爺還須守孝,好歹還遮掩一下,只怕除服之後接連有女子進門,恐怕二爺再也記不得她的好兒了。

正待此時,忽有婆子來報,說前頭來個王家管事兒,說有急事來請問二爺、二奶奶。

王熙鳳蹙眉道:“這會子儀門都落鎖了,我不便見人,且二爺也不曾回來。你隔着儀門問到底是什麼事兒,問明白了來回我。”

婆子應下,緊忙去辦。過了一盞茶光景,婆子回返,將王舅母所問與鳳姐兒說了。

鳳姐兒聽得瞠目不已,暗忖這好端端的怎麼儉兄弟與王家起了齟齬?略略思量先前李惟儉分析,如何不知算計自己是假,算計那野牛纔是真?

那野牛偌大的家業,若誰都能來算計了去,只怕來日什麼阿貓阿狗都會撲上來撕咬一口。因是鳳姐兒便沒好氣的與那婆子道:“緣由如何,你徑直與那管事兒的回了,此番都是那兩個的不是。”

當下細說一番,婆子記下,轉頭又去傳話。王福聽得內情竟是如此,其中竟還牽扯了東宮,頓時嚇得噤若寒蟬,緊忙打馬回去報與王舅母。這且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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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轉過天來,李惟儉還在假期——婚假九天,到今日方纔過了半數。

清早起來略略操練了,他便尋了黛玉一道兒用了早飯,轉頭又與黛玉往悅椿樓遊逛。

黛玉幾次三番欲言又止,待進得悅椿樓裡,紫鵑、雪雁等都在樓下等候,黛玉終究忍不住道:“我怕四哥憋悶着總是不好,這才讓伱去尋旁的……偏四哥實在太過了,哪兒有叫了晴雯、香菱一道兒的!”

李惟儉眨眨眼,趕忙賠笑道:“妹妹不知,若單隻一個,怕是我更費力些。這多了一個,我倒省了不少氣力……嗯,等過幾年妹妹就知道了。”

還有這般道理?

黛玉狐疑不已,上下觀量李惟儉一眼,見其果然精神奕奕不見萎靡之態,這才紅着臉兒道:“總之,四哥不好太過放縱了。”

李惟儉便攬了黛玉的消肩,低聲說道:“妹妹放心,我還計較着與妹妹一道兒過百歲宴呢。”

黛玉嗤的一聲笑了,嗔道:“你這般放縱怕是也難,至於我,生來身子骨就弱,只怕也沒指望。”

李惟儉道:“妹妹這幾年不是好轉了許多?沒得說些喪氣話。”

黛玉咯咯笑了一陣,說道:“說來也奇,自打換了四哥給的藥膳,這幾年下來竟只染了一回風寒。餘下春秋兩季雖偶爾也咳,卻不似往日那般嚴重。沒準兒啊,我這身子還真個兒能養好呢。”

李惟儉樂道:“定然能養好。到時我與妹妹生他十個八個兒女,到老了也含飴弄孫,豈不美哉?”

黛玉啐道:“呸,生那般多豈不成了母豬?”

二人正打情罵俏,便聽得有人拾階而上,黛玉要掙脫,偏被李惟儉摟在懷裡不得動彈。紫鵑上得三樓,瞥見二人膩在一處,頓時掩口竊笑,隨即行到近前一福道:“奶奶,雲屏姑娘來了,說是來瞧奶奶。”

李惟儉納罕回頭問道:“誰?”

懷中的黛玉掙脫開來,蹙眉說道:“雲屏姐姐……王家人。古怪,我與她不過是數面之緣,這會子怎麼來尋我?”

“王家人?”李惟儉笑道:“只怕是來求情來了。”

黛玉不解,當下李惟儉便將內中情由簡略說了出來。黛玉聽得氣惱不已,心下更知李惟儉宦海沉浮的不易。

因是黛玉便道:“四哥打算如何處置?”

李惟儉道:“王子騰遠在邊關,這會子是病急亂投醫。妹妹去見過一遭就是了,不然定會請了二嫂子來說項。”

“鳳姐姐如今身懷六甲,可不好勞動。”黛玉思量着道:“那我便去將她打發了便是。”

李惟儉笑道:“王家虧欠咱們家,不用與其客氣。”

黛玉頷首道:“四哥放心就是。”

交代一句,黛玉便與紫鵑行去。李惟儉杵在原地略略有些放心不下,心知林妹妹最是心善,生怕那王雲屏軟如相求幾句林妹妹便心軟了。因是前後腳下得樓來,正瞧見紅玉自庫房往這邊廂而來。

李惟儉緊忙招手將紅玉叫到身前,低聲吩咐道:“妹妹要去見王家姑娘,你留心觀量着,見機行事。”

紅玉頓時笑道:“四爺放心就是,我這便去瞧着。”頓了頓又道:“是了,太太有事兒尋四爺,四爺還是快去吧。”

“大伯母有事兒尋我?”打發了紅玉,李惟儉趕忙往後頭的小院兒而去。入得內中,便見嬸子劉氏與李紋、李綺兩個堂妹正與大伯母梁氏說笑。

李惟儉入內笑着見過禮,大伯母梁氏就道:“儉哥兒,今兒尋你兩樁事,這頭一個……紋兒、綺兒那如意郎君,你物色的怎樣了?”

李紋、李綺頓時變了臉色,推說另有要事緊忙退了出去。

待兩個堂妹出去了,李惟儉落座後才笑道:“回大伯母,侄兒一早就物色的,只待今科會試一過,便請了人來讓嬸子觀量觀量。”

劉氏笑道:“儉哥兒瞧中的人,定然妥帖。”

梁氏道:“他纔多大?總要你自己個兒看過了纔好。”又看向李惟儉:“儉哥兒,未知那兩個士子……”

“哦,都是實學士子。其一爲濟南府士子徐行,此人耕讀傳家,在濟南府也算小有名聲;另一人爲貴州士子陶君譚,此人家境貧寒,聽聞自幼是吃百家飯長起來的,但才具、品性極爲難得。”

梁氏頷首道:“你有思量就好,如今你兩個堂妹也大了,不好耽誤到十七八再出閣。”頓了頓又道:“另一樁事,我打算這兩日便啓程回返金陵。”不待李惟儉反駁,梁氏便道:“這入宮隨祭實在累人,我若再待下去,只怕就要折騰病了。尤其這心下還記掛着你大伯,我看還是儘快啓程吧。”

李惟儉嘆息一聲,說道:“也罷,此番就不強留大伯母了。如此,我過會子便打發海平去僱船隻。”

梁氏頓時笑將起來,說道:“準備了一籮筐的話,還道你又要強留我幾日,不想竟一口應承了。早知如此,我昨兒就不想這般多了。”

李惟儉又與嬸子、伯母說過半晌,這才起身告退。出得小院兒,方纔自悅椿樓后角門進了箭道,迎面便撞見了紅玉。

“四爺!”紅玉樂滋滋湊過來低聲道:“四爺怕是白擔心了,奶奶與那王姑娘不鹹不淡的交談着,雖王姑娘百般求懇,偏奶奶就是不肯吐口。反倒揶揄幾句,讓王姑娘紅了臉面。”

李惟儉頓時笑將起來,說道:“看來妹妹心下自有韜略,我便是白擔心了。”

說罷往前行去,到得東路院角門問過丫鬟,才知這會子黛玉已然打發紫鵑將那王雲屏送了出去,於是李惟儉樂滋滋入得內中,便見黛玉正起身要出來。

二人相見,新婚燕爾的自然你儂我儂,李惟儉扯了黛玉在軟榻上落座,笑着說道:“方纔我害怕妹妹年歲小不知如何婉拒的,特意打發了紅玉做白臉,不想妹妹自己個兒就料理了。”

黛玉笑道:“本就是王家沒道理,三番兩次算計四哥,這早前不顧念親戚情分,這會子吃了虧反倒記起親戚情分了?再說四哥功業、爵位都是自己個兒掙的,可沒用旁人出過一絲一毫的力,如此又何必理會王家如何?”

“妹妹說的極是。”李惟儉笑道:“只怕那位王姑娘轉頭就得去求二嫂子啊。”

黛玉笑道:“四哥這就不知了,她來之前就去了榮國府,鳳姐姐只推說身子不便,便將她打發了。我想着只怕鳳姐姐心下也惱着呢。”

二人閒話幾句,李惟儉轉而提起了大伯母不日啓程南歸之事,黛玉頓時蹙眉道:“這兩日就啓程?實在太過急切……好在家中土儀足夠,事不宜遲,我先去點算了庫房,總要給大伯母多帶些孝敬纔是。”

李惟儉頓時心下熨帖不已。眼前的佳人既能花前月下,又能做得當家太太,真真兒是可心。

眼看李惟儉眼神兒不對,黛玉緊忙推着其去書房,自己個兒緊忙去了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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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

那王雲屏果然折返回來,又尋鳳姐兒說了半晌。鳳姐兒聽聞王雲屏在黛玉跟前兒碰了個軟釘子,頓時心下舒爽不已。她心下到底記掛着親哥哥,因是順水推舟應承下來,只道回頭兒親自去求李惟儉。

王雲屏眼見鳳姐兒鬆了口氣,這才辭別堂姐乘着車駕回返王家。鳳姐兒正要打發平兒去與李惟儉說說軟話,忽而便有婆子來報:“奶奶,趙姨娘又與大奶奶鬧起來了!”

鳳姐兒瞠目道:“好端端的,她與大嫂子鬧個什麼勁兒?”

婆子道:“先前趙姨娘尋了三姑娘,要將柳家的柳五兒派到環哥兒身邊伺候,三姑娘支支吾吾應付過去。轉頭兒大奶奶搶了先,將那柳五兒派到了蘭哥兒跟前兒。也不是哪起子小人嚼舌,這回趙姨娘非說瞧見柳五兒偷吃了主子纔是的茯苓霜,尋了三姑娘要將那柳五兒打發出府呢。”

鳳姐兒樂了:“太太關在宅院裡,這趙姨娘莫非真個兒將自己當成了主子不成?”

當下慢騰騰起身,平兒緊忙過來攙扶了,鳳姐兒便往外行邊道:“有些個奴才秧子,真真兒是給三分顏色便要開染坊。再不教訓教訓,只怕忘了自己個兒是誰了!”

平兒蹙眉勸說道:“奶奶,好歹要給三姑娘留些顏面。”

鳳姐兒乜斜一眼道:“你倒是慣會做好人……不用你說,我自己省得呢。”

一行人出了鳳姐兒院兒,不片刻進得大觀園中,遙遙便見一羣人在沁芳亭前吵嚷不休。那趙姨娘可着勁兒的撒潑,錯非探春攔着,怕是便要去過撕了柳五兒的臉。

李紈又是個性子軟的,碰上趙姨娘這等不講理的,說了半晌沒用,反倒將自己個兒氣了個面色煞白。

鳳姐兒到得近前,出聲道:“這是怎麼了?”

正罵街的趙姨娘聞言一怔,扭頭與鳳姐兒頓時一眼,頓時本能心虛。轉而一想,此番可是自己有理,於是又挺着胸脯道:“來的正好兒,快瞧瞧,這等偷主子東西的賤貨,趕快打發出府纔好!”

柳五兒抹着眼淚道:“我,我沒偷東西!”

“呸!沒偷?那這茯苓霜是打哪兒來的?”

那茯苓霜本是柳五兒當差的姑媽所送,這來路自然不正,因是這會子柳五兒百口莫辯,急得連連抹淚。

卻說趙姨娘有個侄兒名錢槐,如今隨在賈環身邊兒聽吩咐。這錢槐一早兒便相中了柳五兒,誓要娶其爲妻。原本柳家並無異議,偏柳五兒瞧不上錢槐,便將這親事推拒了。

錢槐這才鼓動趙姨娘索要柳五兒來伺候,想着近水樓臺,說不得就抱了美人歸。沒成想陰差陽錯之下,柳五兒竟去了稻香村。

錢槐情知無望,這才懷恨在心。今兒一早瞧見柳五兒享用茯苓霜,緊忙尋了趙姨娘告密。那趙姨娘如今抖落起來,自覺親女兒管家,她那位份自然水漲船高,不比旁的主子差些什麼,這才跑來尋了柳五兒鬧將起來。

鳳姐兒掃量一眼地上,那半盒茯苓霜撒了滿地,隨即笑着輕聲道:“我道是什麼,這茯苓霜是我賞給柳五兒的,怎麼,我送的物件兒姨娘認定便是賊贓?”

趙姨娘頓時怔住,脫口便道:“不對,若是鳳丫頭送的,那她爲何支支吾吾不肯說出來?”

“姨娘!”探春急忙攔着趙姨娘信口胡謅。

鳳姐兒頓時眉毛一挑,冷笑道:“鳳丫頭?卻不知我何時與姨娘這般親近了?”

第35章 慶生兒湘雲來府歡聚 試新銃復生得見第307章 探春 寶釵生嫌隙第21章 薛姨媽:儉哥兒是個不曉事兒的!第244章 比鄰而居第169章 辭行第85章 小英雄第14章 見司空李生答卷 欲出氣賈蓉尋鳳姐第329章 火上澆油第33章 嚴希堯書房演雙簧 秦司棋半路攔李四第88章 利好第398章 休棄第416章 前塵舊夢第145章 一出好戲第27章 秦司棋代弟求饒 街邊得拖槍掛印第263章 暗流第286章 流言四起第206章 辭揚州遇水匪第45章 李惟儉內府陳詞 楓露茶茜雪被攆第124章 抽打第1章 薛寶釵入府 李惟儉送信第310章 撞破第101章 雞飛狗跳第265章 道爺我成了第347章 要飯的第268章 寶釵落難 寶琴入京第379章 求告無門第122章 聘第275章 兼祧?第164章 作死第122章 聘第228章 湘雲慶生第190章 種瓜得瓜請假一天第199章 娘第411章 火燒大觀園第47章 兩小爺鬧市遭毒手 李惟儉京師受熱捧第9章 李惟儉尋痛點 薛姨媽下請柬第197章 你認識李大人?第126章 細思極恐第84章 竟有此物!第51章 大房 二房各有謀算第400章 春來百物不入眼第116章 海子第336章 偷娶第211章 繁雜第345章 處罰第292章 賈赦之死第410章 殺人放火夜第83章 挖坑第108章 林妹妹病了第70章 靜夜裡主僕夜話 順天府重拳出擊第89章 入坑第284章 潑醋第235章 捅破天第254章 李伯爺夜襲第358章 嚐鮮第285章 鳳姐問策第210章 陛見第72章 加官進爵清吏制 機關算計枉思量第376章 救星第113章 攀附第213章 一封名帖第50章 醉金剛流配三千里 秦司棋絡子傳私情第74章 作繭自縛第233章第402章 清明祭祖第337章 山路遇襲第359章 平兒第132章 香菱第204章 失算第262章 餘波未消第89章 入坑第24章 慶生兒李惟儉顯才情 得水泵李復生欲第157章 解字第186章 演武第367章 桃花社第264章 消暑之邀第258章 金麒麟伏白首雙星第33章 嚴希堯書房演雙簧 秦司棋半路攔李四第58章 忠順王割肉第141章 齊聚第394章 臨終念子孫第3章 如此秀才第201章 不是丈夫!第26章 就此揭過?第234章 大張旗鼓第57章 身契第271章 金釵齊聚第362章 入目無他人第106章 遊園第27章 秦司棋代弟求饒 街邊得拖槍掛印第406章 欲潔何曾潔(續)第368章 染病第270章 我爲檐上三寸雪第373章 尤氏奔喪第157章 解字第319章 議定(萬字大章求月票)第226章 姑侄生間隙第258章 金麒麟伏白首雙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