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北巡之議

第340章 北巡之議

“儉兄弟?”賈璉豁然撐起身形來,訝然無比。

尤二姐香肩半露,嗔道:“爺一驚一乍怪嚇人的,有什麼驚奇的?”

賈璉身形略略躺下幾分,又歪頭道:“我是納悶,三姐兒怎地瞧上儉兄弟了?”

尤二姐兒囁嚅半晌,有些話不好與賈璉明說。她們姊妹老早就被尤老孃攛掇着往李惟儉家中湊,奈何這人自命清高,寧可與丫鬟廝混在一處,竟瞧也不瞧她們姊妹一眼。

尤二姐心思寬,什麼情啊愛的都先行丟在一旁,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尋思既然人家李惟儉不待見,那便再尋旁的。兜兜轉轉,先與賈珍父子三人廝混二年,如今終究做了賈璉的外室。

尤三姐又是不同,早幾年一直惦記着那一面之緣、眉目如畫的柳湘蓮,只是那柳湘蓮也是個浪蕩子,其後二人並未有過往。轉頭兒又撞見了李惟儉,少年得志、面貌俊逸,尤二姐還好,這尤三姐一見之下雖口中不說,難免心下便惦記上了。

這幾日母女三人關起門來計議,想着三姐兒年歲也不小了,總要尋個妥帖的人家嫁了去。尤老孃情知三姐兒的心思,私底下便與尤二姐商議了一番。

說如今這個情形,三姐兒定然做不了大戶人家的正室,莫說正室,只怕妾室都夠嗆。可有句話說的好啊,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以三姐兒這般顏色,兜搭一番做了那李伯爺的外室也不錯。

尤二姐聽了尤老孃所言,頓時記在心中。又念及下晌時三姐兒撒潑將那賈薔趕走,這會子方纔吹起了枕頭風。

當下她便轉述了尤老孃所說的道理,臨了才道:“我看李伯爺也不是吃素的,這一二年正室夫人還沒過門,顏色好的妾室、丫鬟沒少往房裡收。三姐兒顏色便是放在伯府裡也是出挑的,回頭兒爺請了酒,三姐兒出面答對一番,說不得這二人就瞧對了眼兒了呢?”

賈璉推己及人,心下有些不捨小姨子,轉念一想如今李惟儉權勢滔天,這暗地裡做個連襟兒……也不無裨益?

因是徹底躺下思量了好半晌,這才答道:“此事須得從長計議……好在老太妃發送了,如今京師裡也沒那般緊。待回頭兒尋個日子,我邀儉兄弟過來一趟,到時候讓三姐兒見機行事。”

二姐兒頓時笑顏如花,又是好一番曲意奉承,連那衚衕兒姐兒的手段都用上了,直哄得賈璉魂不附體方纔罷休。

卻說轉過天來,李惟儉先行往衙門走了一遭。

如今西域勝局已定,準噶爾大體上業已覆滅,餘下的不過是小規模治安戰。前線傳來小道消息,說是大將軍嶽鍾琪縱兵爲患,各處部民但有不降服者,輕則斬各部臺吉,重則舉族屠滅!

有御史言官時而彈劾,卻雷聲大、雨點小,莫說呈上御案,便是內閣那一關都過不去。

誰都知道新佔之地須得先行酷法,方纔能安穩。且西域重歸漢土,若不行移風易俗只怕難以長治久安。是以大將軍嶽鍾琪早已上奏朝廷,懇請朝廷移民實邊。

首輔陳宏謀計算一番,若要西域安定,說不得要移民百萬。這一個移民朝廷就算只出五兩銀子,算算就是五百萬啊!

也好在如今國庫充盈,不然單是六鎮軍兵駐紮的費用就吃不消。

大戰完結,這武備院剩下的差事就不急了,只消每月造出固定數額火銃、火炮、各類東風,三年內將大順各處軍鎮換裝就是。

李惟儉執掌武備院時日久了,下頭的各部主事業已順服,又有薛蝌這個摻沙子的看護着,是以要處置的事務不多。

因是閒了一早晨,到得下晌李惟儉便掐着時辰往老師嚴希堯家中而去。

可巧,這日嚴希堯早早回府,師徒二人計較一番,李惟儉卻聽了個好大的八卦!

“謀害皇子?這事兒準嗎?”

書房裡,李惟儉驚詫莫名,嚴希堯老神在在。

李惟儉緊忙給老師斟了茶水,又湊坐一旁,抻着脖子等了半晌,嚴希堯才道:“復生可知這內府的來歷?”

“聽聞是太宗陛下所創。”

嚴希堯搖搖頭:“老夫問的是內府人家的來歷。”

“這……學生魯鈍,還真不曾研究過。”

嚴希堯就着茶水說說停停,倒是將內府的來歷說了個清楚明白。卻說太祖李自成過世後,李過繼任,其後席捲南北,一統寰宇。待底定中原,太宗李過已然沉痾難起。

念及隨之徵戰南北的老營、左五營不易,便下旨將其中老弱婦孺盡數收入內府,又辦內府以資皇室。

當時不算婦孺,老營、左五營丁口共計千餘人收入內府辦差,待百年之後,如今人口滋生,內府人家丁口過萬!

這內府人家,男子成丁可往內府各處衙門補差事,女子也可進宮充任宮女、嬤嬤。百多年經營下來,如今算是尾大不掉!

各處衙門裡內府人家盤根錯節不說,還有勾連外朝通風報信、謀害皇子的!

這事兒還得從那燒燬了的奉先殿說起,營造司領了差事重建奉先殿,結果前日聖人心血來潮往奉先殿處察視,興起之下隨意點了個匠人過問,結果那匠人支支吾吾,所答非所問。

這一查之下,非但是個冒籍的,而且在外頭還有案底……聖人大怒!詳查之下,各處門禁對了對,七日裡往來人等竟有四人下落不明!

莫說是聖人,連閣老們都嚇了一跳!當即閉鎖宮門,立時更換侍衛,以禁軍入內搜檢,結果搜出來疑似刺客六人,冒籍嬤嬤三人,棉籽油等毒物若干。

聖人大怒!內府各處官佐落馬的數不勝數,宮女、嬤嬤打發出來一百多號,那慎刑司更是人滿爲患。

其後又查出來混進皇城的幾人裡竟有八卦教信徒,意欲刺王殺駕,以期天下大亂再趁勢而反……

李惟儉聽了個瞠目結舌,尋思這皇城豈非被滲透成了篩子?也虧得政和帝一時興起,不然說不得還真會鬧出大事兒來。

誒?好像我大清就鬧出過一幫子教衆打進皇城的糗事吧?大順好歹比我大清強一些,禁軍都是從京營抽調輪換的,又盡數都是熱武器,想來也不會鬧出被幾十人打進皇城的糗事來。

說過此事,嚴希堯道:“忠順王這幾日上躥下跳,攛掇着御史彈劾忠勇王,只怕這回聖人再是顧念手足,也得給忠勇王降爵了。”

李惟儉渾不在意道:“親王變郡王,回頭兒尋個機會又升回去了。忠順王前一陣閉門謝客,怎麼這會子又鬧騰起來了?”

嚴希堯輕蔑道:“還能如何?老太妃一去,太上又隱居不出,這位心裡不安穩啊。”

李惟儉笑道:“只怕鬧騰的越歡,來日聖人處置起來就越狠。”

嚴希堯笑道:“聖人愛惜羽毛,斷不會在此時對忠順王下手。”

也是,老太妃一去,太上幽居不出,這外頭閒言碎語可是不少,聖人一準兒不肯擔負‘不容兄弟’的罵名。嘖,便宜那忠順王了,這老小子怕是還有幾年好日子過。

李惟儉思量着道:“莫非聖人有意改革內府?”

嚴希堯頷首:“也到了改一改的時候了。”

李惟儉便道:“莫非是以實學士子充內府官職?”

嚴希堯笑道:“理學瞧不上實學,偏如今各處又是理學佔優,這實學出身的可不就得遭排擠?老夫以爲聖人早先就有此念,這回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頓了頓,又道:“此事於復生而言反倒是好事。”

李惟儉笑道:“正是。下頭小吏彼此勾連,學生當日入主武備院可是拋費了好些手段才壓服住。這換了實學士子充任,想來總好過那些內府蠹蟲。只是如今學生又兼着營造司……”

嚴希堯渾不在意道:“從舊例就是,營造奉先殿所需木料,從廣西、遼東發運,皇城營造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倒是那瓊華島上,復生尚且能試一試鋼筋、水泥造法。”

李惟儉蹙眉道:“學生有把握鋼筋、水泥所造大梁堪比巨木,就是這營造一事須得尋幾個行家幫襯着。”

嚴希堯道:“這等小事還用問老夫?復生只消放出風聲,自有行家登門獻藝。”

李惟儉笑着應下,心下尋思着那位山子野如今回了京師,倒是可以請託一番,再尋幾個精通力學的實學士子好生計算一番。廣寒樓不惜工本砸銀子下去,不求修個十幾層,修個九層總可以吧?電梯搞不出來,手搖升降梯造幾個也不麻煩。

說過此事,李惟儉苦着一張臉將救了永壽郡主之事與老師說了。卻見嚴希堯似笑非笑觀量了李惟儉半晌,直到李惟儉心下發毛,這才說道:“私底下聽人提了一嘴,好似當日忠勇王次妃相中了復生,要招復生爲婿。”

李惟儉眨眨眼,連連搖頭道:“就王爺那個性子,學生若真成了儀賓,只怕這往後就有好日子過了。”頓了頓,這才蹙眉琢磨過味兒來,說道:“我說怎麼王爺瞧着學生這般不順眼,敢情還有這一說。”

次妃害人不淺啊。好在姻緣早定,料想忠勇王那般好面子,總不好再塞個郡主過來吧?

思量着,李惟儉便道:“學生本意這幾日便要往津門、遼東走一遭,這麼一耽擱,還不知何時能成行呢。”

“成行?”嚴希堯搖頭道:“有奉先殿的差事在,復生是別琢磨了。再者——”嚴希堯壓低聲音道:“——聖人有意北巡。”

“北巡?”

太上在位時,北巡、南巡交錯着來,頭一年往北,轉年便要往南。也是太過靡費,這才折騰光了國庫,乃至於連個小小的準噶爾都能欺上頭來。

到今上繼位,因着內憂外患,這才停了南北巡視,厲兵秣馬、整飭革新。本道花上二十年之功中興大順,到時再與準噶爾決一死戰……不料出了個李惟儉。

這李惟儉所作所爲就不說了,單單算銀錢,各處股子不算出息,單單是賣出去的就值上億!這些銀錢半數砸在軍中,大順京營武器革新,這才摧枯拉朽將準噶爾給覆滅了。

到了此時,雖說外頭還有人私底下謠傳今上得位不正,可架不住政和帝文治武功遠勝太上。莫說是各處腹地,便是北面的蒙兀王公也無不膺服!

政和帝變法革新的目的是消滅準噶爾,如今準噶爾滅了,偏生這變法方纔變了一半。

這大事已成,聖人難免心生懈怠。至於後頭的變法,如今都是首輔陳宏謀硬着頭皮往下推行,聖人卻沒了當日的果決。

也是因此,聖人生出北巡的心思來,陳宏謀一琢磨,聖人去北巡,太子監國,自己這個首輔剛好在朝中繼續推行新政,因是也極力贊成。

李惟儉聽嚴希堯說過,納罕道:“此事……與學生相干?”

嚴希堯道:“如何不相干?聖人此番有意領勳貴、眷屬一併往北巡視,復生爲大順新貴,此番你們夫婦怕是要一道兒去。”

李惟儉呲牙道:“妹……兩口子一道兒去?”

嚴希堯笑眯眯道:“非但是你,四王、宗室,來日也要隨扈。”

這倒是應有之意,四王八公在軍中影響力巨大,如今八公勢微,四王除卻打了敗仗的東平王,餘下三王雖聲勢有損,卻不曾動了根基。估摸着聖人也怕這幾位趁其不在京師再搞出個承天門之變來,索性乾脆帶着一道兒去北巡。

李惟儉蹙眉問道:“這章程定下了?大體何時動身?”

“聖人有意巡視北山三十三姓,這一回往返起碼三千里,初步定下是七月動身。趕在大雪封路前回鑾。”

李惟儉頓時悶悶不樂起來,心中擔憂黛玉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

眼見師孃又要留飯,這才晃過神來緊忙告辭而去。回返家中,李惟儉便愁眉苦臉將此事與一衆姬妾說了。

黛玉神色不變,寶琴等卻豔羨不已。隨扈北巡啊,上一回還是將近二十年前,且不說是一份榮耀,單是沿途見識塞外風光就值得說道。她們這些閨中女子,又有幾回外出見識的機會?

李惟儉說過此事,便道:“妹妹身子骨弱,只怕受不得寒。這仲夏啓程,說不得十月末方纔回返。關外又不比京師,胡天八月即飛雪,實在不行,妹妹告個假就是了。”

黛玉卻笑道:“聽聞關外風光粗糲不失壯闊,我也想跟着四哥出去瞧一瞧呢。且這幾年我身子骨也不似往日那般弱不禁風了……不如到時候瞧?”

李惟儉笑着應下:“也好。”

小兩口就此定下,自是不再多想,可餘下的姬妾卻起了心思。寶琴自不用多提,她走南闖北,連西海沿子都去過,偏不曾去過關外,此時難免起了心思;傅秋芳倒是惋惜不已,方纔生了楝姐兒,正是哺育之時,孩子實在太小,她不好隨行;還有個香菱,因着母親甄大娘身子骨欠佳,此番也不想隨扈;

剩下紅玉、晴雯、琇瑩,都琢磨着一道兒隨扈。

可這勳貴人家隨扈的人口都是有定數的,再者家中也要留人看守,於是這誰去、誰不去的,難免就要各顯神通。

卻不說紅玉、晴雯與琇瑩私下計較,李惟儉與黛玉留在房中,說起閒話來,黛玉便說道:“秦巧兒下晌時被秦家接走了。”

“秦家?不是房家?”黛玉譏誚道:“只怕她來時秦家就知曉,不然怎麼這麼巧就尋了過來?”

李惟儉笑道:“妹妹若是氣不過,我替妹妹出氣如何?”

黛玉卻是個心善的,搖頭道:“罷了,念在她也是不易,左右我又不吃她那一套,這回就算了吧。”

李惟儉笑着扯了黛玉的手兒道:“就知妹妹是個心善的。”

黛玉笑着沒言語,轉而說道:“四哥回頭可是有的發愁了呢。”

“怎麼說?”

黛玉揶揄道:“這北巡隨扈一事說將出來,四哥沒瞧見那幾個眼睛都掛在四哥身上了?四哥瞧着吧,回頭兒一準兒有的是手段等着四哥呢。”

李惟儉笑道:“又不是什麼好事兒,別看她們現在爭搶着,真要去了,說不得一準兒叫苦連天呢。”李惟儉心下暗忖,這邀寵的手段他自然是來者不拒……回頭兒須得問問隨扈到底是個什麼章程,能帶多少人手。

心下忖度過,李惟儉轉而說道:“過幾日便是永壽郡主生辰,妹妹這一遭怕是躲不過去了。”

黛玉笑道:“我雖心下不耐迎來送往,可想想也沒什麼。好比郡主,合得來就親切些;那些夫人、誥命,合不來就少說些話就是了。”頓了頓,又道:“四哥如今頂着個財神的名頭,料想也沒哪家不開眼的來招惹我。”

到得這日夜裡,李惟儉掛念着化工廠子,又鑽進書房裡寫寫畫畫。果然幾個姬妾手段頻出,這個送來茶點,那個送來果子,本道這回定會引得一衆姬妾爭奇鬥豔,可直到入夜,來來回回也不過寶琴、晴雯與琇瑩三個。

這一晚李惟儉在紅玉處下榻,洗漱時便禁不住問道:“方纔她們都來尋我獻殷勤,怎麼你沒來?莫非不想去關外隨扈?”

紅玉擰乾了帕子過來爲李惟儉擦拭,笑着嗔道:“不拘是琴姨娘,還是晴雯、琇瑩,算算年歲都還小呢。這會子正是愛玩愛鬧的時候兒。不瞞四爺,我心裡自然也想去……可太太跟着四爺,我再一走,傅姨娘又忙着帶大姐兒,只怕這家中就亂了營呢。”

李惟儉心下動容,上前攔住紅玉道:“偏你最懂事,豈不聞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家中人口多的,只怕懂事兒的那個最吃虧。”

紅玉笑着搖了搖頭,又揚起臉兒來笑盈盈看向李惟儉:“四爺又不是那等糊塗的,四爺心裡有數,我又怕什麼?”

此時琇瑩應邀入內,剛巧聽得二人言語,於是定在門前不知如何言語。

李惟儉看在眼中,招手道:“怎麼發起了呆了?”

琇瑩便道:“好似我最沒用,就會一些鄉下把式,偏老爺如今又用不上。”頓了頓,又道:“老爺,不然回頭兒也教我放銃吧,如此好歹也有些用處。”

李惟儉正色道:“你那一手飛刀絕技可不是沒用……豈不聞十步之外銃快。”

琇瑩眨眨眼問:“十步之內呢?”

“十步之內銃又準又快!”

“哈?”琇瑩頓時傻眼。

紅玉被逗得咯咯咯笑個不停,好半晌才道:“傻妹妹,四爺逗弄你呢。”

琇瑩這才反應過來,悶頭過來抵在李惟儉胸口嬌嗔着不依。

……………………………………………………

一晃兩天,這日正是永壽郡主李夢卿的生辰。黛玉昨兒便準備好了賀禮,偏生不知郡主是先行回返了王府,還是隨着送靈隊伍一道兒回返。

到得辰時方纔有王府的太監送來請柬,卻說郡主昨兒夜裡便回了王府。

當下黛玉趕忙拾掇了,領着紫鵑、雪雁,帶了賀禮乘坐馬車往王府而去。李惟儉掛念着黛玉,這日直到將黛玉送出大門,這才轉頭去了衙門。

結果方纔出外城,便見送靈的隊伍回返京師。那先一步回返的賈璉也去迎賈母與邢夫人,撞見李惟儉頓時眼睛一亮。

打發了小廝叫住李惟儉車駕,其後方纔湊過來笑道:“儉兄弟今兒下晌可有功夫?”

李惟儉問道:“二哥有事兒?”

賈璉笑道:“也沒旁的事兒,就是請儉兄弟去小花枝巷聚一聚。”

李惟儉不喜尤家衆人,便蹙眉道:“這卻不好說了,今日衙門事務繁重,二哥也知我方纔領了新差事,這還不如今兒何時散衙呢。”

賈璉卻笑道:“無妨,總不能到了夜裡還不放衙吧?那就說定了,等儉兄弟散衙回來,我親自來請儉兄弟。”

李惟儉笑了笑,沒說應下,也沒說旁的。賈璉只道李惟儉應承了,轉頭樂滋滋而去。

李惟儉略略思量便知這內中定然有事,不過時至今日想要算計他可沒那麼容易了。且看吧,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不說李惟儉往營造司而去,卻說黛玉乘了馬車往忠勇王府而去。辰正時到得王府,正要在角門前下車,便有太監笑着迎上來道:“夫人,郡主有吩咐,說夫人不用外道,到儀門下車就好。”

黛玉輕聲道:“待我謝過郡主,只是這規矩不好亂改,左右不過幾步路,我還是下車吧。”

當下自角門下了馬車,領着紫鵑、雪雁自角門入得內中,轉眼便到了儀門前。

那儀門之後,郡主李夢卿早已笑吟吟的等着了。

遙見黛玉步行而來,不禁嗔笑道:“就知玉兒不肯,可憐我白費了一番口舌。”

黛玉過來屈身一福,笑着道:“我心下雖不耐煩這等俗禮,可到底尊卑有別,可不好讓外頭人拿去嚼舌。”目光落在李夢卿裹了絲絹的脖頸上,不禁憂心道:“傷勢可好轉了?”

李夢卿便扯了黛玉的手兒往內中行去:“不礙事,太醫瞧過了,說大抵不會落下疤來。今兒我只請了你與幾個親近的姑娘家,旁的一概沒請。說來你那夫君還是我的救命恩人的,便是父王在此也要禮敬有加,外頭若有人胡亂嚼舌,我就叫父王拿鞭子抽他!”

黛玉笑道:“王爺再能爲,還能管得住旁人私底下嚼舌?”頓了頓,又道:“前兒聽外子說起當時情形,真真兒是險之又險。又是八卦教,也不知這起子賊人怎麼就不肯安安分分的,非要鬧騰着造反。”

李夢卿卻道:“父王說還是百姓太過窮苦了,若能飽食終日,誰樂意犯下掉腦袋的罪過?”

黛玉不置可否,心下另有所想。

李夢卿轉而說道:“昨兒夜裡回來的,今兒一早就得了信兒,皇伯父七月裡要北巡。父王這回是趕不上了,不過我回頭去求了皇伯父,一準兒能帶上我。”頓了頓,不禁惋惜道:“可惜玉兒身子骨弱,不然一道兒隨扈,咱們倒是能在關外熱鬧熱鬧。”

黛玉似笑非笑道:“郡主怎知我不去?”

“玉兒也要去?”

黛玉昨兒尚且有些猶豫,就如李惟儉所言,的確有些擔心自己的身子骨。可一則與李惟儉新婚燕爾,先前分開八九日就想的不行,此番隨扈三四個月,黛玉心下又怎麼捨得?

再者,那關外風光與中原大不相同,黛玉自然也想着與李惟儉一道兒去瞧瞧。

最後,這幾年黛玉身子骨的確養好了許多。許是入得伯府之後心緒極佳,近來開春時竟連咳病都不曾犯過。黛玉便心下盤算着,回頭兒請了太醫來好生診過脈相,若身子骨果然好轉了,倒是真個兒能往關外走上一遭。

黛玉笑道:“如今還不好說,且到時候再瞧吧。”

李夢卿頓時歡快起來,扯着黛玉蹦蹦跳跳道:“好啊好啊,玉兒最好也一道兒去。到時我教伱騎馬,聽說草原上有野兔、鼠兔,咱們一道兒去抓幾隻養着。”

說話間進得二重儀門,遙遙便有女官笑着迎過來,到得近前屈身一福道:“郡主,次妃聽聞竟陵伯夫人到了,便打發奴婢邀夫人一會,說是感念竟陵伯出手相救,總要好生謝過纔好。”

黛玉爲難道:“這位姑姑,出手救下郡主的是外子……”

那女官笑道:“夫妻一體,次妃不好召見竟陵伯,可不就要來尋夫人感念一番?”

李夢卿也在一旁笑着勸道:“昨兒回來說起遇險之事,次妃駭得一宿不曾安睡。清早起來便四下點算庫房,說這回定要好生謝過你們家。玉兒也莫要推脫了,你若不收禮,只怕父王與次妃回頭兒又要興師動衆的上門道謝了。”

黛玉只得從善如流,隨着那女官往次妃居所而去。

……………………………………………………

武備院衙門。

李惟儉一早兒巡視過了營造司,這會子營造司兵荒馬亂,一應屬官竟只剩下個五十開外的主事,旁的官佐都留待新科實學進士填補,郎中更是要從旁處調個妥帖的來。李惟儉情知這會子無從下手,因是晌午便回了武備院。

待到申時末乘坐車駕出得衙門,迎面便有小廝遙遙拱手:“李伯爺,小的受我家二爺之命,來請李伯爺過府。”

李惟儉心下膩煩,轉頭兒便有丁如鬆隔着車窗道:“老爺,是璉二爺身邊兒的小廝隆兒。”

本道黃昏時出來能躲過這一遭,不想賈璉竟不依不饒打發人追到了衙門口。

也罷,那就去瞧瞧賈璉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思量罷,李惟儉便吩咐道:“那就走一遭吧,打發個人回去說一聲,就說我晚上在外頭用了。”

丁如鬆應下,車駕重新啓程,依舊朝着伯府而去。

酉時初,車駕自後街的小花枝巷停下,李惟儉只留了丁如峰與幾名護衛,便打發車駕先行回府。

不待丁如峰叩門,那大門大敞四開,賈璉笑吟吟迎將出來,遙遙拱手道:“儉兄弟可算來了,今日咱們兄弟定要不醉不歸。”

李惟儉面上笑道:“二爺這是趕上什麼喜事了?”

賈璉笑道:“娶得美眷,又妥帖順心,可不就是喜事一樁?”

李惟儉笑笑,便隨着賈璉入得內中。正房裡,席面早就擺放了,二人入得內中,尤老安人、尤二姐、尤三姐一併迎將出來。

待見過禮,賈璉便笑道:“我這爵位,若無儉兄弟奔走,只怕也是犯難。今日是家宴,就不講那般多規矩,不如一道兒用些酒菜。”

李惟儉心下頓時明瞭了幾分,只道‘客隨主便’。

當下衆人落座,那尤二姐坐在賈璉左手邊,尤老孃挨着尤二姐,於是尤三姐便落在了李惟儉右手邊。

與前幾日招待賈薔不同,今兒尤三姐沒了往日的潑辣,反倒是一副小兒女形狀,只在一旁偷眼打量李惟儉,又提着酒壺小意侍奉。

當下觥籌交錯,賈璉連連邀杯,待幾杯酒下肚,禁不住攬了尤二姐的脖頸感嘆道:“不瞞儉兄弟,也是得了二姐兒,我如今方纔活出幾分滋味來。儉兄弟不知,你二嫂子素日裡頗爲嚴苛,說句不好聽的……這夜裡翻個身都能計較一番,嘖,這還有什麼意趣?”

李惟儉眨眨眼,隨口附和了一嘴,心下卻頗爲古怪……好似那兩回鳳姐兒換過幾個姿勢也沒說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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