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王夫人摔了好幾個茶杯,聽說薛姨媽跟寶釵在屋裡說話把下人都趕了出去,聽說趙姨娘去打聽消息被王夫人罵了,聽說
黛玉進宮之後,各種消息在賈府瘋傳開來,只是館留守的衆人面對那些人討好又富含深意的微笑都高興不起來。當然了,紫鵑心裡還是有些竊喜的。
承影和赤霄跟着黛玉到了宮門口便不再進去,黛玉一再囑咐她二人不要輕舉妄動。赤霄承影也很是無奈,梅hua內衛原本就是皇室專用,她們這些直屬於定國公的暗衛按慣例是無事不得進宮的,這回即便是想跟着進去也是不可能了。
下了馬車,黛玉被小太監直接帶去了元春的宮裡。
元春此時仍舊是在月子裡,想來應該只有賈母和元春二人在,誰知黛玉一進去卻被嚇了一跳。
元春和賈母確實是在的,只是這一屋子的人是怎麼一回事上首坐着的是見過一面的太后,還有吳貴妃,元春也坐着相陪,下面還有數個誥命夫人打扮的老夫人,黛玉一個都沒見過。
宮女通報了之後,黛玉只好硬着頭皮上前跟太后等人請安。
一圈大禮行過,太后先向賈母笑道:“你可真是有福氣,有個這麼漂亮的外孫女,以後求親的恐怕要把你們家的門檻都踏破了。”
賈母陪笑道:“太后過獎了。”
下首坐着的一位老太太從黛玉進門就一直盯着她上下左右的仔細看,此時也笑道:“賈老夫人真真是有福氣,你這外孫女我看了也喜歡呢。”
黛玉站在一旁只好作靦腆狀,賈母聽了這話不好回答,便對黛玉介紹道:“這位是北靜王太妃。”
黛玉便上前行禮,這太妃看起來不過四十上下,長得倒是挺美,怪不得生下北靜王水溶那樣的兒子。
卻說今日之事實在是詭異,賈母本來撐着日漸衰弱的身體是來跟元春商議寶玉和黛玉的婚事的,誰知二人剛說了沒幾句,太后就帶着吳貴妃和一幫來請安的誥命夫人來看元春。
說巧也實在是巧,北靜王水溶年已弱冠,跟北靜王妃感情卻不好,納的妾室雖多,卻都是太妃不喜歡的,因此太妃一直想物色一個絕世美人做北靜王的側妃,正巧北靜王那日稱讚林黛玉才色雙絕被太妃聽到,今日進宮正是來探太后口風的。
太后正跟誥命夫人們說話時,聽宮女的回話說賈母進宮來給元春請安,聯想到賈母前些日子大病一場,再加上元春最近在宮裡隱隱有着皇后的勢頭,所以趕緊的帶着衆人去了元春處。
北靜王太妃見了黛玉本人很是滿意,人長得美不說,規矩實在是好,又大大方方的,不似那些閨秀扭扭捏捏小家子氣。
吳貴妃卻也另有一個想頭,太子最近動作頻頻,自己親生的二皇子被打壓的厲害,這林黛玉有才有貌,正是太子喜歡的,不如散個口風過去,讓太子分分心也好。
基於這些人各自打的見不得人的主意,這一整日賈母也沒有機會跟元春繼續說下去。
黛玉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過了這一天。
賈母接連休息了好幾日才緩過勁來,誰知剛好了一點就聽說宮裡的太妃過世,又要每日入朝隨祭。
太妃一死,大家都有些不高興,唯有皇帝是鬆了口氣,不爲別的,只爲了元春向他求聖旨賜婚寶玉和黛玉,太后也委婉的跟他提了北靜王水溶側妃的事,暗示北靜王太妃看上了黛玉,沒過兩日太子竟也厚着臉皮來要賜婚,還是黛玉。
衆人都以爲林黛玉如今不過是個孤女,就算有一點家產也算不得什麼,能有太子和北靜王這樣的人物求做側室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了。皇帝想起遠在千里之外的林如海卻只好苦笑,若是林如海回來一看寶貝女兒被他賜婚給這些人,而且除了賈寶玉還都是側室,只怕要氣得掛冠離去了。
幸好太妃死的是時候,皇帝便趁勢吩咐,凡有爵之家一年之內不許筵宴音樂,庶民皆三月不許婚嫁。
因兩府裡主子太太們都要去,少爺小姐們無人照管,更兼鳳姐兒臨盆在即,沒有人留下發號施令也是不行,只好將尤氏假報產育,留她在家照應榮寧兩府。
園子裡的衆姐妹便託了薛姨媽住進來照顧,王夫人因說黛玉身子弱,就讓薛姨媽住在館最好,賈母忖度她的意思是怕寶玉和黛玉做出什麼“不才之事”想了想便也點頭同意了,卻不知薛姨媽又豈會這麼善良
黛玉聽說後忙來辭謝,道館地方小,又住了自己和湘雲,實在是住不下薛姨媽了,蘅蕪苑人少,且母女住在一起不是更好
可是抗議無效,最後終於還是把湘雲挪進了蘅蕪苑,薛姨媽住了館。
薛寶琴也被挪進了稻香村,交由李紈照管。
且說薛姨媽住進了館,對黛玉的一切藥餌飲食都十分經心。宋嫂子和郝嬤嬤的工作量大大增加,生怕薛姨媽這個面慈心狠的毒婦又弄出什麼毒藥來。
這日朝中大祭,賈母等五更便去了。時值春天,黛玉容易犯舊病咳嗽,宋嫂子便先燉了燕窩粥來。
這邊紫鵑等伺候黛玉洗漱,薛姨媽跟黛玉說笑了幾句便道去看看寶釵。
紫鵑便把放在小几上涼着的燕窩粥端來,茯苓可能是餓了,不停的繞着黛玉的腿撒嬌打滾。
黛玉便把它抱起來放在桌子上,喚水晶拿茯苓的碗來。
黛玉跟茯苓吃一鍋飯,館的下人們早已見怪不怪了,只有薛姨媽剛住進來時驚訝了一回,看到茯苓的狗食盆竟然是哥窯的瓷盤又驚訝了一回,黛玉只好跟她解釋說這是仿哥窯的,並不是真品。
茯苓一上了桌子就直奔燕窩粥,黛玉還道它是餓壞了,誰知茯苓衝那燕窩粥汪汪直叫,一揮爪子就把碗摔到了地上。
剛把狗食盆拿來的水晶低呼一聲,忙過來收拾。
黛玉看茯苓與平日大不一樣,不禁起了疑心,忙喚承影看這燕窩有什麼不對。
承影和赤霄仔細鑑別一遍,並沒有發現異常,赤霄忽然想起一事,將殘粥裡面倒上醋,粥竟沒有變成醋的黑色,反而成了詭異的藍色。
承影和赤霄面面相覷,站在一旁的紫鵑也是大驚失色。
上次的燕窩沒有吃就送去了王夫人處,黛玉心中還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這次正經被人下毒,心中的驚嚇直如翻江倒海一般。
黛玉又叫了郝嬤嬤和宋嫂子來看,兩人都是先嚇了一跳又憤恨不平,又慶幸幸好有茯苓在。宋嫂子脾氣火爆些,早就忍了薛姨媽很久了,這時真想拎了菜刀砍了她。
黛玉冷靜了一下,道:“以前有沒有過還不知道,況且她是怎麼下的毒呢”
宋嫂子先道:“在廚房裡是絕對不可能的,這些日子有我跟珊瑚兩個人盯着,她也做不了手腳。”
衆人正猜測紛紛,紫鵑忽然道:“可能是放在那裡涼着的時候我看見姨太太出去的時候經過那裡,袖子從上面帶了一下,我也沒在意”
衆人聽了方恍然大悟。
這裡都是自己人,黛玉便道:“現在先先把東西都收拾乾淨了,大家都裝作沒發生一樣。”
宋嫂子瞪了眼道:“不等她回來給她瞧瞧嗎,也好留下來做個證據啊”
承影苦笑道:“這種毒只怕連太醫都驗不出,姨太太不知從哪弄來的,況且姑娘又沒有中毒,到時候她反咬一口說是咱們自己弄的也不是難事。”
宋嫂子默默的閉了嘴。
郝嬤嬤點頭道:“是這個理。”
黛玉看大家有些沮喪,笑道:“也不是沒辦法,好歹要借這個機會先把這尊大佛請出去纔是。”
黛玉的主意也沒有多高明,不過是將計就計。
承影聽了黛玉的計劃,沉吟半晌道:“這種毒藥應該是慢性的,至少也是在她搬出去之後,現在裝作中毒不知會不會被揭穿。”
黛玉冷笑道:“他們薛家也不是用毒世家,只怕她自己也不清楚怎麼回事,嚇她一嚇也沒什麼。”
裝就要裝得像,正好承影赤霄因爲是到後宅戰鬥,所以五hua八門的毒藥也準備了不少,有一種正適合黛玉吃。
就這樣,薛姨媽心情略有些忐忑的回館時,就聽見裡面哭聲震天。附近的的小丫頭離得最近,正在探頭探腦的看。還有人匆匆跑去找鳳姐兒和尤氏。
薛姨媽嚇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難道是下錯了藥且不說自己就在館住着,衆人都知道一切藥餌飲食都是經她的手,這回可怎麼狡辯都不成了
一時尤氏和平兒都急匆匆的趕來看。
太醫到時,連帳幔都沒有遮就忙讓他去把脈,太醫伸頭一看牀上躺着的小姐面無人色,嘴脣發紫,呼吸微弱,嚇得把脈的手都在抖。
一時把過了脈,太醫掏出帕子擦了擦頭上的汗,尤氏來不及把他請到外面,急忙問道:“太醫,她這是怎麼了”
太醫把脈的結果就是有人下毒,但看上去量不重,也可能是這位小姐飯量小,因此吃下去的少,總算是保住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