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賈璉從瀟湘館出來的時候,尋摸着是不是應該上櫳翠庵瞧瞧妙玉。
他很多時候,都是在瞧黛玉之後,順道就去瞧瞧妙玉,因此往攏翠山這邊走。
還未過曲徑通幽,卻見李紈領着她的侍女,從大門那側走來。
澹黃色的光線,將她們的影子拉的很長,但是仍舊無法掩飾她們曼麗的身姿。
對方似乎也發現了他們,更高挑的主子原地愣了愣,然後才繼續走過來。
“見過二叔,二叔這麼晚了從哪兒來?”
李紈的聲音,一如她的身影一般清麗雅澹,令人聞之神怡。
賈璉將她二人看了一回,儘管李紈的丫鬟素雲模樣也算標緻,還有年輕的優勢,方纔隔着遠,與其主子看起來也像是一對兒璧人。此時細眼瞧來,她站在其主子的身邊,便暗然失色的很了。
“我去瞧了瞧林妹妹。”
賈璉說着,對素雲道:“你去前頭等着,我有幾句話與你們大奶奶說。”
“是。”素雲沒有二話,悄然瞅了李紈一眼,便低着頭往前走了。
“二叔,有什麼想與我說的……”
丫鬟在的時候,李紈尚算鎮定。素雲走遠了,李紈臉上的神情反而空前的拘束起來。她側對着賈璉,聲音畏畏縮縮的樣子。
賈璉往前走了一步,李紈便趕忙退後一步。賈璉剛欲發笑,忽覺得周圍一暗,他回頭一瞧,原來自己的貼身武婢竟是在他動身的同一刻,將身子一轉,背對着他們。
於此同時,她手裡的燈籠,自然也就到了另一邊,以她自己的身子爲阻隔,燈籠澹黃色的光線,就將他和李紈所在的扇形區域,變作一片黑暗。
偏偏,深處黑暗中的他們,彼此是能看的清的。這令李紈的心臟,越發砰砰跳動起來,她不知道賈璉意欲何爲。
“大嫂子這麼晚,又是從哪兒來?”
“我去看了蘭兒……”
“蘭兒?他不是和你一起住在稻香村嗎?”
“昨兒搬出去了。老爺給寶玉和蘭兒尋了新的先生教授課業,把他安頓在府裡,方便一些。”
“這樣啊。”
賈璉忽然想起,賈政是要外調了。賈政是個富貴官,初入仕途便在中樞,十幾年來也幾乎未曾動過窩。
如今女兒做了貴妃,他自然要受益的。聽說皇帝要派遣他到地方做學政,儘管是高升,但是對於從來沒出京做過官的賈政來說,也是一個挑戰。
應該是年後就要啓程的,想來他臨行前放不下幼子和幼孫的學業,在提前做安排。
賈璉臉上浮現出笑意,被李紈敏感的捕捉到,她的芳心驟然慌亂起來。
恍忽間,她彷若回到還未搬進大觀園的那晚。那幽僻的後院,冷清的花架之下,特別是那,現在還能感受到的冰冰涼的石桌。
那還是在府中,在蘭兒以及那麼多人的眼皮底下,他都敢對自己那樣。如今的自己孤身一個人住在園內,他若是胡來,自己又該如何?
賈璉可不知道李紈在心裡如何想他,見其神思遊離,他悄然上前,張開雙臂,將李紈那隻比他矮半個頭的身子擁在懷裡。
初冬時節,李紈的身子略涼,但是很軟,又很火熱,同樣,反應也很劇烈。
“做什麼,叔叔還請……”
“噓~”
一根豎着放到李紈脣間的手指,異樣的觸感,讓李紈的“自重”二字嚥了回去。
她眼神飛快的掃了一眼四方,然後欲拿出威嚴的目光震懾賈璉,卻在與賈璉目光短兵相接的一剎那間,潰敗不堪。
“嫂嫂莫要驚慌,天冷了,我只是想給嫂嫂些許溫暖。”賈璉的聲音出人預料的柔和,真誠。
李紈一時竟被唬住,半晌才啐道:“呸,豈有,豈有這般與人溫暖的,虧你還叫我一聲,一聲‘嫂嫂’……”
李紈是想要拿出一些態度來的,但是吐出芳口的話音,卻是越說越沒態度,甚至,連她自己都察覺一絲嬌怯之意,這令她感覺十分羞恥。
賈璉目露得色。說起來,自從那晚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重新靠近李紈,感受她肌體的溫度。
想到李紈這些日子的防備,賈璉下意識的擡手,預備像教訓鳳姐兒一般教訓教訓她。終究巴掌只是輕輕落在李紈的臀上,而且在察覺到李紈身子一僵的同時,便連忙轉移她的注意力。
“嫂嫂何必啐人,我難道不知道,嫂嫂其實是希望我這麼做的嗎,我這也算是遂了嫂嫂的心思。”
“呸,誰,誰想要你給予……你少信口胡說污衊人,你鬆開我……”
李紈反應驟然激烈,顯然是不承認賈璉的話。
賈璉便笑道:“哦,我污衊人?那嫂嫂且說說,從府中回稻香村,分明過曲徑通幽那邊是大道,路不但平坦,還近些,嫂嫂爲何從這邊走來?”
黑暗中,李紈神色一虛,連掙扎也不由得停了,只聽她嘴裡道:“我,我這是爲了順道瞧林丫頭。她身子弱,老太太命我格外照顧她一些。”
“哈哈哈,那嫂嫂對林妹妹未免太照顧了。我是不太關心林妹妹的,也少有來瀟湘館,不過巧得很,只這月餘以來,我倒也在這遲尺小路上,撞見嫂嫂好些次了……”
賈璉有些戲謔的話語,令李紈感覺無地自容。她不想賈璉心細如此,連這一點都察覺到了,而且,還當着她麪點破,這令她怎能不掩面相逃?
實際上,她之所以不走大路,慣走滴翠亭這邊,確實有些緣由。因爲知道賈璉很疼愛黛玉,所以每次進園門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往這邊走,倒也沒有更多的念頭,只是單純的想要瞅瞅,賈璉這會兒,在不在瀟湘館這邊……
如今被賈璉這麼一說,倒像是她專程來尋賈璉,意圖,意圖偷……偷盜一般!
正欲組織言語反駁,忽覺得螓首一偏,隨即賈璉那張,她日裡夜裡不知如何描繪幻化的,以致於都覺得有點陌生的臉龐陡然靠近。
她只覺脣間一涼,心兒一顫,通體神經便已麻木,完全不聽使喚了,只剩下一雙瞪圓的美麗眼睛,呆呆的瞪着眼前人。
原來賈璉見滿面嬌紅,比雪後初晴的梅花還要嬌豔的李紈,一時按捺不住心裡的衝動,將美人捧在掌心吻了上去。
原本只想淺嘗則之,已經做好被李紈推開,甚至教訓的他,察覺李紈竟是在發呆!這令膽大的他不再客氣,順勢叩開美人皓關,盡嘗歡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賈璉幽幽一嘆,低頭看了一眼軟倒在自己懷裡的李紈,又回首望了一眼身後的滴翠亭。
就在方纔,賈璉差點就忍不住,將李紈扛起來,往滴翠亭裡走了。那是一個建在水塘中間的亭子,裡面有涼榻,十分適合年輕的男女偷試雲雨。
他沒想到,不知道拒絕了他多少次,防守壁壘看起來堅固無比的李紈,今晚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看來,十年的寡居,已經讓她徹底外強中乾了,在高高的堤壩之下,早已涌動着巨大的洪流。這股洪流,終於在今晚被他給疏導了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
但是,思索了三秒之後,賈璉卻將軟軟的李紈送出懷抱,然後雙手捧住她的香肩,看着她道:“蘭兒還小呢,在他的課業上,嫂嫂也不必過於苛刻了。正如老太太所言,咱們這宗人家,原不靠讀書來博前程。
以前我或許還不敢附和老太太的話,如今我也敢拍胸脯的與嫂嫂保證:只有要我在,不論蘭兒將來讀書成與不成,他的前程、嫂嫂的誥命,皆如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李紈也不知道聽沒聽清楚賈璉的話語,她越過賈璉的身影瞅了瞅後面如劍鞘一般紋絲不動的阿琪,最後瞪了賈璉一眼,轉身飛快的跑了。
那輕飄飄毫無章法的步子,不再像是侯門公府的大少奶奶,倒與一個慌亂中不擇路的妙齡少女一般無二。
看着李紈的身影會合遠處的燈光,最後消失在夜幕之中,賈璉方轉過身來。
擡頭看了一眼已經烏雲籠罩,漆黑一片的龍翠山,賈璉搖了搖頭,招呼阿琪回府。
許是做賊心虛,他忽然覺得阿琪那一貫清幽幽的神色,“飽含”對他的鄙視,於是站住,故作正色的問道:“你在腹誹本侯?”
阿琪一怔,隨即道:“屬下不敢。”
“咳咳,就算你真的腹誹本侯,也沒關係,連本侯自己都覺得……哈哈,有些時候,情不自禁,明知不可爲而偏欲爲之,你懂吧?”
賈璉站在阿琪的面前,目光有些忐忑,又有些渴望,似乎生怕阿琪不理解他的爲難一般。
而阿琪在他的凝視之下,就連之前都絲毫未曾紅過的臉龐終於閃過一絲不自然。但是最終,她卻仰起頭,迎着賈璉的目光,正色道:“侯爺不必與屬下解釋。屬下只知道,她是自願的,侯爺沒有強迫她,只此一點,侯爺便勝過世上其他貪酷逞欲的男子,因此屬下對侯爺,沒有任何腹誹。”
賈璉眼睛一亮,一副得遇知音的神情。然後便一伸手,攬過阿琪那最具彈性的纖腰,在其秀美靚麗的臉上“波兒”了一口。
心裡則是感嘆,果然阿琪是要比她妹子耿直一些。若是換做阿沁,她哪會在乎什麼自願不自願,只怕唆使他對李紈用強的,那妮子更覺得刺激也不一定。
至於方纔放過李紈,除了因爲阿琪以及素雲的存在,更重要的是,鳳姐兒今晚特意熬了雞湯去他書房找他,還許諾意欲嘉獎於他……
不論從環境還是情理來說,今夜都不是拿下李紈的時機。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來日方長嘛。
隔着衣服,摸了摸阿琪那修長的馬甲線,在人家羞臊的退開之後,賈璉方道貌岸然的囑咐道:“不是早就說過了,私下要自稱‘琪兒’的嗎,怎麼又忘了。”
“是,屬……”
“嗯?”
“………琪兒,知道了。”
“哈哈哈。”
自家這個武婢,確實是天生內向無疑了。無事的時候逗逗,令她展露出在外人面前完全沒有的羞態,也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