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際鳴蛩,驚落梧桐,正人間、天上愁濃。
雲階月地,關鎖千重。
縱浮槎來,浮槎去,不相逢。
星橋鵲駕,經年才見,想離情、別恨難窮。
牽牛織女,莫是離中。
甚霎兒晴,霎兒雨,霎兒風。
——宋·李清照《行香子·七夕》
這日,正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佳節,爲此,整個揚州城都頗爲熱鬧,黛玉才梳洗好,便見弘暈蹬蹬蹬地跑了進來,纏着黛玉道:“額娘,孩兒聽說今晚揚州城中很是熱鬧,孩兒想去瞧瞧,可以麼?”
弘暉一邊說着,一邊用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黛玉,臉上滿是渴望的神情。
“暉兒,我不是說了你額娘現正懷着弟弟妹妹,你沒事兒不要來攪了你額孃的安靜麼?”纔跟林如海在書房裡談了一上午政事的胤禛,在回來的時候發現弘暉纏在黛玉跟前,竟是不覺吃起醋來,因此話語中也顯得有些不悅,只淡淡地問弘暉道:“你郭羅瑪法這幾日教你的功課可都學會了?”
雖然自從黛玉和胤禛談開以後,胤禛對弘暉的態度便較之前溫和了許多,但是估計是胤禛已經習慣扮冰山臉了,所以對着弘暉,胤禛還是很嚴厲的,所以弘暉看到胤禛,還是有些怯怯的,因此此刻聽到自己的阿瑪要查問自己的功課,當即便心神一震,不敢擡頭看胤禛的臉色,只有些戰戰兢兢,活像只小倉鼠似的,連連點頭道:“回阿瑪的話,孩兒都學會了,郭羅瑪法也看了孩兒的功課,說做的不錯。”
說到這裡,弘暉便攥緊了黛玉的衣襬,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看得黛玉一陣心疼,因而輕拍了弘暉的小手幾下,隨即又嗔怪地看了胤禛一眼,道:“暉兒還小呢,這讀書也是要循序漸進的,你也別逼得太緊了。”
頓了頓,黛玉又步至胤禛的跟前,笑道:“而且爹爹也說了,暉兒最近進步頗大,便是爲了獎賞孩子一番,你也該帶暉兒出去玩玩,小孩子一直悶在家裡讀書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玉兒……”胤禛有些無奈,他哪裡不知道弘暉現在正是愛玩的年紀,但是隻一想到當初六弟是怎麼被人算計得差點沒了性命的,胤禛便不禁有些心有餘悸,要知道,現在雖然不比六弟被算計的那時候,而且如今差不多整個江南道都掌握在岳父和瓊玉的手中,但是還是要小心一些的,畢竟如今八弟他們都在揚州,上次自己差點被算計,也是證明了八弟他們的手已經伸向了江南地區,而且還說不定已經控制這江南地區的一些官員了。
“四哥。”黛玉輕輕拉住胤禛的手,柔柔的聲音宛如春風吹進胤禛的心坎,將胤禛從出神的邊緣拉了回來,“我知道四哥在擔心什麼,你放心吧,爹爹和瓊玉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而且出門又有暗衛護着,定然出不了事情的。”
“好吧。”胤禛看了一眼愛妻的姣容,又看見一旁站着的弘暉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一雙眼睛裡滿是渴望,又想起弘暉自打出生以來便多災多病的,一直待在雍郡王府裡由那拉歌雲照顧着,而那拉歌雲又是個“賢惠”過了頭的女人,弘暉在她的照顧下雖衣食無缺,但是卻是非常寂寞的,也沒有什麼人陪他玩耍,更別說帶他出門賞花燈什麼的,因此一時心軟,便答應了下來。
弘暉聽自己阿瑪答應了下來,登時笑眯了眼,一下子便撲到胤禛的懷中撒起嬌來。胤禛見狀,這才明白弘暉跟着自己的岳父那個老狐狸,早已經進化成了一隻小芝麻包子,不過想到如今自己有妻有子,而且愛妻更還懷着自己的孩子,自己再過不久又要添上三個孩子甜甜的叫自己阿瑪,胤禛的心登時一片柔軟,也就捨不得責備弘暉了。
“暉兒,你先跟晴雯去院子裡玩一會兒,額娘有些事情要跟你阿瑪說。”忽然,黛玉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因此便摸了摸弘暉那圓圓的小腦袋,笑着說道。
“是,孩兒知道了。”對於現在的弘暉來說,今晚七夕節的燈會纔是最主要的,因此聽了這話,便高高興興地跑出去了。
“四哥,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黛玉在胤禛一進來的時候,便發現胤禛不類往日,眉目之間似乎有着頗爲濃重的愁思,因此這才遣開了弘暉,開口詢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胤禛知道黛玉心思一向極爲細密,所以要想瞞住她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也沒打算隱瞞黛玉,只苦笑一聲,道:“剛纔我在書房跟岳父談論政事的時候,岳父告訴我,皇阿瑪此次來揚州,表面上是因爲得知你懷了三胞胎,心中高興,所以纔來的,而實際上皇阿瑪是想要開始清剪明相的羽翼了。”
“原來是這樣。”黛玉點了點頭,“我就說八貝勒他們怎麼也來了揚州,感情他們都是想借着揚州這塊跳板,進而來吞食整個江南道這塊大肥肉了。”
黛玉說完,心中有些不屑的冷笑,且不說皇阿瑪對於他們這種做法根本不會坐視不理,只他們真的以爲,爹爹和瓊玉都不在朝堂,整個江南地區就可以任由他們掌控了不成?他們可是都忘記了,即使爹爹不在朝,頭上可還頂着八旗總旗主的帽子,這八旗總旗主,管的可不僅僅滿洲八旗,蒙古八旗,自然也有漢軍八旗,不然林家也不能在根本上說是跟愛新覺羅共享天下的不是?
不過,這些黛玉卻是都不會去管的,如今她關心的只是自己與胤禛的孩子,因此見胤禛緊皺着雙眉,便開口道:“如此你也不必深管,反正皇阿瑪不會坐視不理的,反正你現在也不用理這些朝廷上的事情不是麼?”
“你說的是。”胤禛口中答應着,心中卻是隱隱覺得自己和黛玉在揚州的這段時日怕是不會如之前那般平靜了。
是夜,月霽星朗,正是出門賞花燈的好時候,而因着黛玉身體不便,所以胤禛趁天還未黑之際,便自命人將黛玉扶進一輛馬車,裡面除了各色吃食之外,還有炭爐等物,又墊了不少暖和柔軟的皮墊褥子,畢竟這七月裡的天雖不似寒冬臘月,還很是有些冷意的,至於晴雯和春纖,自然也是在一旁侍候着的。
只不過這次賞花燈,胤禛卻是沒有像之前的端午節一般選擇太白樓,因爲他一早便打聽到今晚胤祀他們會出現在那裡,而胤禛並不想碰見他們,當然這並不是因爲胤禛怕了他們什麼的,他只是不想讓胤祀他們有機會碰上黛玉,他可不會忘記,胤祀他們那日來林府的時候,那看向黛玉的放肆的目光,如果不是因爲他還要顧着表面的情份,他當時便想命人挖了他們的那對眼珠子。
不過好在揚州除了太白樓之外,也是有着不少好的酒樓茶樓的,而其中的清風茶樓便極爲不錯,而且清風茶樓是秦風的產業,自秦風的雙腿被胤祚和莫離兩人合力醫治好後,作爲答謝,秦風贈了兩人一枚可以調動清風茶樓名下所有人員的玉佩,而胤祚和莫離自認爲這東西於他們沒太大用處,便將它送了給黛玉以作爲黛玉和胤禛的新婚賀禮,當然,這一點,秦風也是知道的,也默許了這一做法。
清風茶樓內的擺設一如它的名字,清新雅緻,因此黛玉一眼便喜歡上了這裡,這也使胤禛更加高興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弘暉年紀小,自然是個悶不住的,因此到了清風茶樓,還沒來得及吃上幾塊點心,便按捺不住要跑出去看花燈了。
“額娘,您瞧,這下面的人開始多起來了呢,花燈也多了好多,額娘,好額娘,您讓暉兒下去瞧瞧好不好?暉兒保證不會淘氣的。”跟着黛玉胤禛相處時間久了,弘暉便了解到自己若是想要什麼,一定得先求了自己額娘,額娘同意了,阿瑪再不同意也是會同意的,因此弘暉看到樓下那熱鬧的景象,便忍不住拉住黛玉的手撒嬌道。
黛玉聽了,因看了看天色,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因此便笑道:“額娘就知道你是個待不住的,也罷,只讓你晴雯姐姐領你去賞玩一下吧,不過,千萬不要淘氣,不要跟晴雯姐姐跑散了,知道麼?”
看到黛玉千叮萬囑着,弘暉禁不住猛點頭。其實黛玉之所以讓晴雯陪着弘暉去的原因是因着晴雯雖然是塊爆炭,但是武功卻是極不錯的,若是弘暉遇到什麼不測,晴雯也能及時救他。而胤禛自然也知道黛玉的用意,因此便也就默許了黛玉的做法。
當然這種做法只是爲了以防萬一,只黛玉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弘暉還真的就在賞花燈的中途遭到不測,晴雯因着被捲入戰圈,拯救不及,而若不是恰巧碰到那日在江上救起的蕭離真,弘暉的這條小命還真的就要這樣被交待了。
而這些只暫且撇在一旁不說,只說晴雯領着弘暉去賞花燈後不久,胤禛便笑着問黛玉道:“可是悶了?不如我們也去賞賞花燈如何?”
黛玉看了一眼樓下那熙熙攘攘的人羣,皺了皺眉,道:“這麼多人,我這麼大的一個肚子,怎麼能方便呢?”
只聽這話,胤禛便知道黛玉也是想出去賞花燈的,不過是因着怕傷及腹中孩兒,所以不敢罷了,又思及當初自己府中的那些女人,爲了爭奪自己的寵愛,不惜通過各種手段而引誘自己,並企圖懷上自己的孩子,更不顧用了那些藥所生下來的孩子會不會健康什麼的,當下不由得更加感動,因扶着黛玉站起身來,笑道:“你只放心,爲夫自有辦法。”
黛玉聽了,不由得挑了挑眉,有些疑惑的看向胤禛,不過胤禛卻只是笑了笑,然後便扶着黛玉下了樓,穿過了一道迴廊,黛玉這才發現原來這清風茶樓竟是臨水而建,而那水上燈光閃閃,儼然是一條裝飾頗爲雅緻的畫舫。
“這是……”黛玉有些訝異的看向胤禛,希望他能夠給說明一下。
胤禛見了,遂笑道:“早先聽說揚州七夕節有燈會,我便想着要帶你出來瞧瞧的,偏你又有了身子,後來秦風傳訊給我,告訴我他在揚州的這清風茶樓是依水而建的,而且船繞行一段距離,便能達到前面的瘦西湖,所以我才選擇到了這清風茶樓來。”
“四哥……”黛玉沒有想到胤禛考慮得這麼周到,怪不得前幾日一直鬼鬼祟祟的,原來竟是在準備這個,黛玉輕輕撫摸着畫舫內椅子上那柔軟舒適的坐墊,心中不由得感動。
“好了,趁着暉兒這個難纏的小鬼頭不在,我們今晚就好好賞會子花燈。”胤禛見黛玉如此,便忙岔開話題,因爲他曾問過大夫,知道孕婦流淚的話對身子有影響的。
“難不能剛剛四哥那麼爽快地答應了暉兒出去,竟是想單獨與我賞花燈不成?”黛玉聽了,不覺有些好笑,這弘暉好歹也是他自己的兒子,而且年紀還小,哪裡就有跟自己那麼丁點大的兒子吃醋的?
“誰叫他整天霸着你的。”說到這裡,胤禛的臉色不由得有些臭臭的,“你瞧瞧你,最近光顧着跟暉兒在一起,有多久沒有理爲夫了?”
“那也不知道是誰不顧爹爹孃親的反對,硬是要跟我天天同牀而睡的。”看着胤禛難得小孩子氣的模樣,黛玉只覺得十分好笑,因此這樣說道,不過,在說到後面一句話的時候,言語之中,卻是有些羞澀。
“那是懲罰,誰叫你整天只顧着弘暉兒的,”說着,又瞧着黛玉的肚子,“再過不久咱們又要添三個小屁孩兒,到時候你就會愈發不理會我了,所以在此之前,我要你天天都陪着我。”
“你真的是我的四哥嗎?”看着胤禛這涎皮瀨臉的模樣,黛玉不由得扯了扯胤禛的臉皮,輕笑一聲,道:“我記得我的四哥從來都是冷酷霸氣的,哪裡就像你這般無賴了。”
“哦?”胤禛聽了,不由得挑了挑眉,然後意味不明看向黛玉,問道:“那玉兒喜歡這樣的四哥麼?”
黛玉看着胤禛的模樣,心中的警惕心不由得嗖嗖嗖地直往上竄,因往後退了一小步,隨即有些勉強地笑道:“四哥,這畫舫不比家裡,你……”
“我怎麼了?”胤禛看着黛玉那忐忑不安、宛如受驚的小白兔的模樣,不由得覺得十分得可愛,於是便邪邪一笑,道:“莫非玉兒是在期待着什麼?”
“我,我纔沒有……”話未說完,黛玉便被胤禛用脣封住了口,隨後她便感到胤禛的舌靈巧的撬開了自己的貝齒,雙手亦是沒有閒着,一手輕託着自己的後背,一手熟練的解開自己的衣襟,沒過多久,黛玉便感到胤禛將自己打橫抱起,而等她睜眼看時,發現她和胤禛兩人的身體正勾纏在一起,胤禛那黑如點漆的星眸正看着她,而她的身畔亦傳來胤禛那充滿着陽剛之氣的男子氣息。
於是,是夜正好,撩起□□無邊……
而另一邊,弘暉高高興興的同晴雯一起去街上賞花燈,卻哪知道他暗中早已經被人給盯上了,因此此次的賞花燈會,看似熱鬧,實則暗藏殺機無數,當然,這也是黛玉和胤禛大意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選擇在人最多的地方下手。
因此晴雯隨着弘暉一路賞花燈過去,發現並沒有什麼危險,竟不由得漸漸放鬆了警惕之心,因此便任由弘暉往最熱鬧的地方跑去,卻哪料,正在這時,斜對面的一個賣茶葉蛋的小攤販忽然將茶爐推倒,然後伸手從衣襟中摸着一把匕首,徑自便向弘暉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