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剛矇矇亮,所有文武大臣便都候在了太和殿前等待上朝,雖然說如今康熙“重病”,但是自從胤礽被康熙復立爲太子,並命其監國,這朝政大權便一直把握在胤礽的手中,而胤礽自從重新被立爲儲君之後,便一改之前的寬仁和厚之態,變得暴戾非常,每每有哪個大臣觸及胤礽的禁忌,便被胤礽以莫須有的罪名交由刑部處置,因此這些個文武大臣無不戰戰兢兢,生怕下一個輪到的便是自己,故而每日早朝更是不敢稍有或缺,只不過今日諸位文武大臣在等了許久都不見胤礽上朝,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測起來。
正在這時,卻是見到胤礽身邊的小順子前來宣胤礽的口諭。而因着胤礽在監國的這段時間一直都將小順子帶在身邊,因此所有的文武大臣都是認識他的,因此在一見到小順子前來宣胤礽的口諭,便都忙跪下了。
小順子見衆人跪下之後,便自開口道:“太子殿下口諭,今日罷朝一日,衆位大人只回去罷。”
因爲小順子早得胤礽的交代,他不是太子之事要等今日過後才能公佈,因此在這之前萬不能將這件事的風聲給透露出去,小順子素來對胤礽都是忠心耿耿,因此自然是胤礽說什麼他便怎麼做,因此他便也按照胤礽的意思,仍在話語中稱胤礽爲“太子殿下”。
而小順子的話音一落,底下的諸位文武大臣不由得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又想着細細問一下小順子胤礽的情況,卻哪知道小順子宣完胤礽的口諭之後,也不顧諸位文武大臣如何反應,竟自往阿哥們所站的那一列走去。
而以胤禔爲首的阿哥們瞧着小順子向自己走來,也不由得十分訝異,同時也在心中暗暗揣測這胤礽又鼓搗出什麼花樣兒來了,卻哪知小順子走到自己等人跟前,竟是行了一禮,然後道:“小順子見過直郡王、誠郡王,兩位王爺吉祥。適才小順子打鹹安宮過來的時候,卻是瞧見李大總管,李大總管託小順子告訴兩位王爺並衆位阿哥爺一聲,散朝之後,立刻趕往乾清宮,皇上有事吩咐。”
聽了這話,不獨胤禔爲首的衆位阿哥們疑惑,便是在場的文武大臣聽到這話,亦是怔住了,皇阿瑪(皇上)不是病得很厲害嗎?怎麼還會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的?
不過雖然疑惑,胤禔等人倒也不疑有詐,因爲乾清宮是康熙的住所,那裡不僅有御林軍護衛,還有歷代皇家暗衛保護,可以說是整個皇宮之中最是戒備森嚴,連只蒼蠅都難飛進去的地方,胤礽便是再大膽,也不敢在那裡耍花槍,因此胤禔等人聽了小順子的話,便也就點頭答應了。
小順子見話已經傳到,便也不再多話,又向胤禔等人行了一禮,便竟自離開了。
而聽到小順子的話的諸位文武大臣原本覺得有些奇怪,只因這太子殿下自從被複立之後,對權力那是抓得叫一個牢牢的,前幾日便是得了風寒依然是堅持上朝,怎麼這會兒突然竟是要“罷朝一日”?難道太子殿下就不怕八貝勒或者十四阿哥趁着他的罷朝的空檔籠絡人心,或者聯合起來對付他?
因此有些文武大臣便有心攔住小順子打探打探,卻哪知道小順子對他們壓根並不理睬,又聽到皇上宣召諸位皇子阿哥到乾清宮的話,又聯繫起康熙的“重病”,心中不由得一個激靈,莫非皇上不好了,所以要傳位新君了?
不得不說從某些方面來說,這些大臣卻是真相了,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此刻的康熙不是“不好”了,相反,他的身體卻是比以前還要好上幾分,要說爲什麼,這也不得不說錯有錯着,康熙原是共工轉世,雖然已成凡體,但他的肉身卻是千年都難得一見的九陽之體,因此康熙才能抵禦得住天花,而如今他體內的苗疆三液毒更是將他的體質完全激活,因此如今的康熙在解毒之後,不但不見身體虛弱,便是頭髮亦較之前黑了些許。
而乾清宮內,看着康熙變得稍顯年輕的容顏,黛玉不由得責備康熙道:“皇阿瑪,以後你可不要亂給自己下什麼毒了,你可要知道,苗疆三液毒不是普通的毒,若不是二師兄毒術了得,你現在早就去跟閻羅王喝茶聊天了。”
這話要是別的什麼人說的,康熙怕是早就治了他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只說這話的人是黛玉,那便不一樣了,康熙知道黛玉極爲聰明,也頗有手段,不過心底卻是比較善良的,對自己也是真的關心孝順,因此聽了這話,不但不怪罪,反而覺得窩心,因此只呵呵一笑,並不以爲意。
黛玉見康熙如此,便知道他沒有聽進去,因此有心想要對康熙說的明白些,偏偏又礙於眼下不是時候,又有胤祚與莫離在旁,因此只得暫時作罷,只想着眼下的事情解決之後,便與康熙說個明白。
而一旁的胤禛雖然也是擔心康熙的身體,但因爲他素來情緒不露於外,因此只是勸黛玉道:“好了,玉兒,皇阿瑪已經沒事了,你也不要責備皇阿瑪了,想來皇阿瑪也是知錯了的。”
原本黛玉聽到胤禛的話,還是有些生康熙的氣的,不過忽然聽到胤禛最後說的那一句“想來皇阿瑪也是知錯了的”之後,卻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而其他人一開始見黛玉突然笑起來,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不過在細細回想胤禛的話後,卻也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只聽胤祚笑道:“都說四哥是閻王臉,冷麪佛,不苟言笑的,沒有想到居然也會打趣起人來。”
康熙聽了胤禛的話,當時便反應過來胤禛是在打趣他了,不過因爲他對着胤禛的那張冷臉久了,所以一時之間沒有回過味來,只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卻又是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了。
至於康熙爲何會有這種想法,其實也是不難理解。胤禛從小養於先孝懿皇后膝下,先孝懿皇后同康熙素來是鶼蝶情深,因此胤禛小時候同康熙也頗爲親近,一喜一怒自然也是發乎真心,只是在先孝懿皇后薨逝後,康熙卻是用“喜怒不定”四字來訓斥了胤禛,同時也逐漸冷落了他,當然康熙的本意的是爲了保護胤禛,同時也是逼迫胤禛快速成長起來,只是許是康熙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是,正是因爲如此,才導致他們父子之間的隔閡一日深似一日,也因此康熙卻是久已未見胤禛的真性情了,如今突然看見,驚喜之餘,自然又感到了一陣滄桑。
黛玉對於康熙同胤禛之間的事情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因此見到康熙的臉色,便也自猜到了康熙心中所想,正待要勸慰幾句,忽然見到李德全這時卻是走進來道:“皇上,一切都準備好了,衆位阿哥包括四位小阿哥都已經到了偏殿,正候着呢。”
“十四也到了麼?”康熙聽了李德全的話,又問道。
“是,十四阿哥也已經到了。”李德全頭也不擡,只這般回康熙道。
康熙聽了,卻是冷哼一聲,道:“他倒是快的。”一語言罷,便揮了揮手,對李德全道:“既然都已經到齊了,你只按照朕之前計劃的那般去做罷。”
李德全聽了,只看了胤禛一眼,便自退了出去。
乾清宮偏殿,一衆皇子阿哥包括胤禑、胤祿、胤禮以及胤祄四個小阿哥皆已跪等在了那裡,只不過因着胤禑等四個阿哥年紀尚小,尤其是胤禮和胤祄,也纔不過兩歲,因此密妃和勤嬪不太放心,便親自領了來。
對於勤嬪的到來,衆阿哥都不怎麼放在心上,只密妃的到來,卻是讓胤禔等人心中一凜,要知道,除了十五到十八這四位小阿哥,其他康熙所有的皇子都是見過先孝懿皇后的,因此自然也都看出來這密妃與先孝懿皇后的相似之處,尤其是隨着密妃的地位愈高,她一身的清華之氣也愈發外露,眉目流轉之間,竟恍惚讓人覺得是先孝懿皇后再世一般,再加上密妃原是黛玉身邊的人,只這一件,便足夠讓這些皇子阿哥們注重起來了。
不過密妃對於諸位皇子阿哥的反應似乎並不以爲意,只是柔聲安慰着四位因爲等得時間有些長,而使得膝蓋跪得有些發酸的小阿哥道:“乖,等到一會兒你們皇阿瑪宣召結束之後,額娘便親手做些點心給你們吃,好不好?”
密妃的這一招“利誘”的確有效,胤禑等四位小阿哥聽了密妃這話之後,登時便都把背挺得直直的,眉目之間還隱隱有些比賽的意味在裡面,直看得密妃和一旁的胤禔等人有些好笑。
不過胤禔好笑的同時,也感到一陣的悲悽,曾幾何時,他同胤礽也是這般,雖然經常吵吵鬧鬧,但彼此的感情卻是十分得好,便是胤禛和胤祥之間也趕不上,只可惜終究還是因爲利益關係而站在了對立面,如今想來,卻是覺得荒謬至極,只因他和胤礽鬥了這麼多年,到頭來,他們兩人都沒有得到好處,反而倒是白白便宜了別人。
胤禔的目光微微瞧向胤祀跪着的地方,八弟,從小他看着長大的八弟,說實話,當初他在康熙面前舉薦胤祀,並沒有心存算計的意思,不過也許是皇阿瑪早知道八弟的不臣之心,所以才故意借自己的手來清除八弟的勢力罷?
想到這裡,胤禔不禁微微一嘆,若是如此,恐怕八弟註定不會爲皇阿瑪所喜,更別談還要登上那個皇位了。
胤祀也是感到了胤禔的目光,不過他並沒有將它放在心上,他現在滿心想着的是康熙爲什麼將他們宣到乾清宮,難道說是十四弟已經開始動手了嗎?
胤祀想到這裡,不禁心中一陣緊張,暗暗咒罵胤禎愚蠢,雖然說他已經成功的讓所有人都認爲皇阿瑪的“重病”跟太子以及胤禛脫不了關係,但是在如今還沒有找到胤禛行蹤的情況之下便動手,無疑是最爲愚蠢的做法,因爲這樣一來,好不容易給太子以及胤禛安上的罪名,便被輕易的給洗脫了去了。
這麼想着的胤祀不由得雙拳緊握,不,不行,好不容易他跟佟國維策劃了一起事件,完全可以藉此聯合羣臣徹底將胤礽打入永遠不可翻身的地獄,也可以順帶着拖胤禛下水,雖然胤礽的罷朝這個計劃出了點小小的意外,但是這一點也不影響計劃的旅行,而且他一點都擔心自己會那裡有人走漏了風聲,只因爲替他辦這事情的都是他的心腹,而且他已經將所有有可能疏漏的地方都已經考慮周詳,因此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來算”,這胤禎居然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生生破壞了他的計劃,難道他真的是愚不可及的笨蛋嗎?
只要一想到這裡,胤祀便氣憤得想要仰天大叫,卻是完全沒有想到他的猜測還沒有從胤禎那裡得到任何的證實,所以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
而被冤枉了的胤禎此時也是不明所以,本來他都按照八哥以及額娘說的計劃好了,卻哪裡知道竟然會突然發生了意外,皇阿瑪在這個時候宣召所有皇子阿哥到乾清宮,便連胤禑這四個小阿哥都叫了來,難道說是要頒佈遺詔嗎?應該不會呀,額娘給他的那個藥,額孃親口告訴過自己的,不會致命,只會讓人身體虛弱一些,畢竟他可不想犯下弒君殺父的罪名,因爲這樣一來,自己繼承大位就完全沒有希望了。
這般想着的胤禎不禁看向了跪在最前面的胤礽,他隱約發現胤礽的臉上竟然有着些許笑意,因此心中不由得一凜,暗道:“莫非皇阿瑪已經給太子殿下透露過,要將皇位傳給他了嗎?”
不得不說胤禎的觀察力確實不錯,胤礽此時臉上確實有一些笑意,不過他笑的原因跟胤禎猜測的卻是大相徑庭,自從昨晚胤礽向康熙辭去太子之位之後,康熙便也派人將自己的計劃暗中告訴了胤礽,胤礽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放下所有的包袱責任——無事一身輕了,因此心中便心情自然也暢快了許多,臉上的笑意自然也就難以抑制起來。
不過這抹笑意在旁人看來卻完全成了即將登上皇位的志得意滿,再加上眼下的情景,所以便誤解了也是正常的。
而此刻康熙的寢殿之內,康熙卻是全然不管外面的諸位皇子阿哥心中是如何想法,只是看着胤禛,問道:“老四,你可準備好了,要知道過一會兒李德全將那聖旨一公佈,你便是我大清的帝皇了,但是這帝皇並不好做,尤其是你,過一會兒繼位的時候你可能將會面對最爲混亂的局面,你能夠承受得住嗎?”
胤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方道:“兒臣定不負皇阿瑪的期望。”
“好,好,好!”康熙見胤禛這般沉穩的模樣,不禁連讚了三個“好”,然後又似想到了什麼,因嘆息道:“雖然人人都說朕如今正是年富力強之時,但是朕已經五十歲了,正是耆耋之年,更是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帝,鬥鰲拜、削三藩、還要親征葛爾丹,朕覺得很是累了,因此以後的大清,老四,就要靠你了。”
聽了康熙這話,胤禛只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然後只見康熙將目光轉向了黛玉,只不過黛玉還未等康熙開口,便自笑道:“皇阿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只放心罷,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陪伴在四哥的身邊,與他一起,風雨同舟,攜手白頭。”
康熙聽了,不禁笑了,然後只聽他道:“如此就好,朕只希望,朕和小蝶的悲劇不要再在你們兩個身上重演了。”
聽到康熙這麼說,屋子裡氣氛不禁變得有些沉默起來,因此黛玉忙笑着打破沉寂,問康熙道:“說起來,皇阿瑪,這選秀已經近在眼前了,只你突然來上這麼一出,那些個秀女可怎麼辦,總不能全部都打發回家罷?”
康熙聽了這話,不由得一窒,因道:“你這丫頭,朕都要退位了,你還不忘記打趣朕,你要是喜歡,不如都給老四留着?”
康熙這般說着,眼中隱隱露出一抹促狹之意。
只不過黛玉也是個人精子,因此偏不上康熙這當,只見她美眸微微轉動一下,便笑道:“四哥纔不會有這般想法,皇阿瑪你也別使促狹了,到時候選秀結果出來後,我只管把人往你那塞,誰讓你生了那麼多兒子,一個個都爲這皇位爭得要死要活的,等到四哥登基,肯真心幫四哥的,竟是找不到幾個,因此我非得讓你多生幾個兒子,給四哥多添兩個兄弟,便是將來給四哥噹噹苦力也使得。”
聽了黛玉這話,所有人包括胤禛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康熙聽了這話,更是氣得差點吐血,指着黛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問道:“合着你讓朕多生幾個兒子,就是爲了將來給老四奴役的?”
黛玉聽了,只道:“那是自然,皇阿瑪你做皇帝,親兄弟裡還有二皇伯和五皇叔幫着你呢,而四哥呢,大師兄早已經不算是皇子阿哥,將來便是入了朝堂,很多事情他也難以摻和,太子,不,如今應該說是理郡王只看他昨天的表現就是個想躲懶當閒王的,下剩的除了十三哥以外,只有十二哥是真心肯幫四哥的,不過因着十二哥受蘇麻嬤嬤教導得多了,性格太過溫和,所以要想成爲四哥的膀臂,怕是難的,下剩的直郡王與四哥有成見,誠郡王是個只顧着自保的,五貝勒只喜歡打仗,七貝勒也是個不喜歡出頭的,九阿哥雖然說如今支持着四哥,但也只是利益關係,十阿哥更不用說的,八貝勒與十四阿哥與四哥更是勢成水火,十五、十六、十七、十八阿哥纔出生不久,皇阿瑪你且說說,你留下的爛攤子這麼一大堆,四哥和十三哥就兩個人,還不要活活累死?”
說到最後,黛玉竟是有些氣憤,而康熙聽了這話,卻是隻得摸了摸鼻子,畢竟他也知道只如今他便想逃跑不當皇帝,確實是他這個當皇阿瑪的不厚道。
而黛玉見康熙如此,還想再多說兩句,只一旁的李德全怕康熙的臉面下不來,忙上前提醒道:“皇上,四福晉,差不多是時候了,外面的阿哥們已經跪等了好一會兒了,尤其是四位小阿哥,怕是受不住了呢。”
李德全雖然是爲康熙圓臉面,不過卻也說的是實話,外面的衆位阿哥們已經跪了將近有一柱香的時間,胤禑等四個小阿哥若不是有密妃的美食誘惑支撐着,怕是早受不住了,當然康熙也是知道的,因此康熙聽了這話,便道:“既是如此,那便宣詔罷。”
李德全聽了,因答應了一聲,便走了出去,從御書房取出了一封明晃晃的聖旨來,上面還清清楚楚的寫着“遺詔”二字,然後便自遞給康熙。
康熙打開看過確認無誤之後便自對李德全道:“拿去宣了罷。”
李德全“嗻”了一聲,然後便自捧着遺詔到了乾清宮偏殿,而一衆皇子阿哥看到李德全拿着聖旨過來,臉上的神色都是各不相同,只是都變得無比肅然,當然只胤禑等四個小阿哥卻是什麼都不懂,只是看着自己的哥哥們那般,便也有樣學樣而已,不過饒是如此,在他們小小的心中,還是知道這聖旨的意義的。
而其他成年的皇子阿哥瞧着李德全捧着聖旨而來,心知這便是康熙所留下的遺詔了,但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康熙就這般駕崩了,因此胤禔不由得開口問李德全道:“李諳達,皇阿瑪他……怎麼樣了?”
其實胤禔是想問的是“皇阿瑪他駕崩了嗎”,只是這樣明白的問難免有希望康熙快點死的嫌疑,他已經被康熙厭棄了,所以他不希望再在這時候又惹出自己“不孝”的話來,因此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但是不得不說胤禔這一問,卻是問到所有阿哥的心裡去了,如今遺詔雖然重要,但康熙的身體也是極爲重要的,因此所有人都把目光瞧向李德全。
卻裡知道李德全並沒有理睬胤禔,只是神色肅然的對所有皇子阿哥道:“衆位阿哥還有密妃娘娘、勤嬪娘娘,請跪聽皇上的遺詔。”
胤禔等衆位阿哥並密妃以及勤嬪聽了,忙拜伏於地,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德全聽了,這纔打開遺詔,口中念道:“……雍郡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着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佈告中外,鹹使聞知。”
“不可能!”旨意纔剛剛宣完,十四阿哥胤禎便自梗着脖子叫出聲來,而其他的皇子阿哥聽了遺詔也都罷了,只有八貝勒胤祀的臉色看上去不大好,因爲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掉進了某個陷阱裡了,因此他只任由胤禎一個人在那裡對着李德全吼得臉紅脖子粗,自己卻是不發一語。
“十四弟,既然皇阿瑪已經留下了遺詔,那麼自當以遺詔爲準,又有什麼可能不可能的,你這樣未免太失了皇家體統!”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在聽完康熙留下的遺詔內容,然後又瞧到胤禎那暴怒的模樣,第一個站出來訓斥胤禎竟不是別人,而是誠郡王胤祉。
不過胤祉這時候站出來也是有他的考量的,胤祉知道有資格坐上這皇位的只有那有限的幾個,而他雖然也是其中之一,但他才華有限,生母榮妃也不得聖寵,因此他肯定是被皇阿瑪排除在繼位人選之外的,而其他的,大哥直郡王胤禔已經遭到皇阿瑪的厭棄,若不是念着父子的情份,估計胤禔就要這般被圈禁一輩也是可能的,而太子殿下雖然如今正握着朝政大權,但也不過是個監國,而且自太子掌朝之後,朝裡朝外對其都是頗多怨言,皇阿瑪即使是在病中,也不會不知道,因此太子殿下登基的可能性也很小,剩下的只有胤禛、胤祀以及胤禎三人了。
而其中胤祀的出身最低,且勢力也不復從前,胤禎太過魯莽又性喜貪功,這樣的人絕不會是當皇帝的料,因此只有胤禛最有可能被立爲儲君。
而事實也證實了胤祉的猜想是正確的,故而胤祉在聽到遺詔上的內容的時候一點都不吃驚,只不過有些意外的是胤礽居然也是一臉的平靜,彷彿早就料到的一般,而且對於這個結果沒有任何的憤懣,反而還有一些的欣喜。
不過胤祉並沒有空閒去追究胤礽的心思,相反他一直在想新君即位之後,他該如何才能明哲保身,畢竟這九龍奪嫡,他也是參與了那麼一點的,所以也很有可能爲新皇所忌諱,因此在聽到胤禎反駁遺詔上的內容後,他便第一個站出出來力挺胤禛。
當然只這些胤禎是不知道的,因此他頭一個反應便自胤祉說這話是跟胤禛串通好了的,故而胤禎聽了胤祉的話,非但沒有放棄咒罵胤禛,而且便連胤祉也跟着一起罵了起來,只聽他道:“三哥,別以爲弟弟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見自己沒希望繼承皇位,所以纔跟老四沆瀣一氣,妄圖竊奪他人皇位嗎!”
聽了胤禎這話的胤祉不怒反笑,只不過誰都看得出來平時最是溫和的誠郡王胤祉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因此剛要上前勸說,卻哪知道胤祉已經開口道:“十四弟這話說的好笑,我跟四弟雖然年歲相差無幾,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但是我們彼此的感情素來不親,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更何況,你如何便見得我沒希望繼承皇位,我額娘出身滿洲八大氏族之一的馬佳氏,而我自己本身爲也貴爲誠郡王,與十四弟你這個光頭阿哥還有出身滿洲包衣的母族是完全不同的。”
說完這些話,胤祉又很是惡意的加上一句:“而且就算我繼承不得皇位,你以爲就憑你就夠資格繼承皇位了嗎?別忘記了,大清自古以來可是沒有包衣奴才出身的太后。”
“那老四也是本宮生的,憑什麼他就能當皇帝?”正在胤禎爲胤祉點出德妃出身而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卻是聽到一陣尖銳的女聲傳進了衆人的耳朵,然後衆人便看到德妃怒目圓睜、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很顯然剛纔胤祉說的話包括遺詔的內容她都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四弟什麼時候是德妃娘娘您的兒子了?他原是先孝懿皇后之子,同孤一樣,乃是大清嫡子,除了孤,沒有人配繼承這個位置。”聽了德妃這話,胤礽卻是輕笑出聲,不過誰都看得出來他眼中赤果果的全都是對德妃母子的嘲諷。
德妃聽了胤礽這話,卻是不由得一陣心驚,胤禛的身世她雖然一開始並不清楚,但後來她也是知道了的,也因此她纔會對胤禛那般的冷淡並且還偷偷抱走了胤祚以報復先孝懿皇后,不過這些她知道是一回事,只從別人的嘴裡說出來就又是一回事了,雖然她並不認爲胤礽知道胤禛的真實身世,但是心中還是沒來由的一陣心虛。
不過德妃卻還是嘴上不饒人的道:“太子殿下這話就錯了,就算老四他是在先孝懿皇后養育的,卻也是抹煞不了本宮是他親生額孃的事實,還是說太子殿下有意爲老四冠上一個‘不孝生母’的罪名?”
德妃這話卻是極厲害的,畢竟要知道如今康熙的遺詔才立胤禛爲皇帝,便傳出新君不孝生母的話來,其後果不僅僅是新君會失了名聲那般簡單,若是傳來宗室皇親的耳中,完全可以聯合起來廢了胤禛,再重立新君的。
當然只這個胤礽心中也是有數的,因此聽了德妃這話,卻是冷冷一笑,道:“德妃娘娘倒是打得好主意,不過恐怕事實註定要讓德妃娘娘失望了。”
德妃聽了胤礽這話,心中那不好的預感不禁愈發得強烈起來,而這時卻是正好聽到身後一陣腳步聲響起,包括德妃在內的衆人忙回頭看時,卻哪知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林如海跟隆科多。
“胤礽見過四叔,見過佟國舅。”林如海的真實身份,胤礽後來也是聽康熙講過了,因此對於林如海竟能出現在這裡胤礽卻是一點都不感到奇怪,只是走過去,給林如海行過子侄之禮後,又給林如海身邊的隆科多行了一個國禮。
林如海也罷了,只隆科多卻是不敢受胤礽的禮,因此忙也還了一禮,隨後便聽到林如海笑着對自己道:“竹筠(隆科多的字)啊,剛纔德妃娘娘的話你可聽到了?”
隆科多聽了,只冷冷一笑,道:“奴才自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德妃因看見林如海居然在此,而且隆科多對林如海似乎也是畢恭畢敬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一陣驚慌,又暗自思量道:“這隆科多十四不是說已經歸附於他了嗎?而林如海不是也被幽閉於林府不得而出嗎?他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難道說是隆科多反水了不成?”
其實德妃也是個傻的,想隆科多是多麼精明的人,先孝懿皇后的薨逝疑點重重,怎麼不可能引起隆科多以及佟佳氏一族的懷疑?
因此隆科多對於先孝懿皇后的死以及胤禛胤祚的身世都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的,要說別人都不清楚,連胤禛自己都是剛知道沒多久,隆科多卻是爲什麼會知道?那是因爲先孝懿皇后跟前的貼身宮女雲杏正是佟佳氏的包衣奴才,雲杏對先孝懿皇后極忠心,對於先孝懿皇后的突然薨逝,她的心中一直存有懷疑,因此她便在先孝懿皇后薨逝後不久悄悄的將一些先孝懿皇后在病中使用的東西都收集了起來,然後在她年滿出宮的時候便將這些東西都交給了佟國維和隆科多,而隆科多也正是根據雲杏收集的這些東西調查出了先孝懿皇后的死因,還順帶着扯出了胤禛胤祚兩人的身世來,而這,也正是佟佳氏一族爲什麼跟烏雅氏不對付的原因。
不過饒是如此,德妃也是深知拉攏佟佳氏一族對胤禎奪得皇位將會有多麼大的助力,也因此她纔會暫時放下跟先孝懿皇后的恩恩怨怨,讓胤禎想法設法的去拉攏隆科多,只是德妃和胤禎都沒有想到的是,隆科多早已經知道了先孝懿皇后薨逝的真相,因此纔會這般將計就計,暫且假意歸附胤禎,只等到必要的時候,再將德妃以及胤禎一齊擊垮。
而德妃和胤禎卻是絲毫沒有想到這一點,因此在他們發現隆科多果然“真心”歸附了他們,並且還幫助他們打壓了包括胤禛在內的一些皇子阿哥的勢力(其實那些勢力是胤禛認爲沒有用,只會徒惹人忌諱的,所以有意讓隆科多打壓的)之後,對隆科多更是信任,同時他們自己的內心也變得十分得意,覺得只要能夠控制住隆科多,皇位什麼的不過是囊中之物罷了。
因此在看到德妃臉上的神色不斷變換的時候,隆科多便知道德妃的心中在想些什麼了,故而隆科多卻是不由得冷笑一聲,道:“德妃娘娘是不是在想林大人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其實這一點娘娘不必多加猜疑,只要娘娘留意一下,林大人今天的衣着便知道了。”
聽了隆科多這話,包括德妃在內的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向林如海的身上移去,然後這才恍然發現林如海今天穿着的一身明紫色的正裝,而且那袍服上繡着的不是別的,正是一條栩栩如生的龍,只不過不同於皇帝的龍袍,林如海的袍服上的龍卻是用紫色的絲線繡成的,較之龍袍上的金龍,少了一絲富貴與霸氣,但是卻是多了一些靈氣與神秘之感。
“這是……”看到林如海的這身打扮,不管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林如海真正身份的都不由得愣住了,特別是德妃,只在看到林如海的這一身打扮之後,嘴巴便再也沒有合攏過。
“林大人的真正身份其實是滿洲正黃旗西林覺羅氏的嫡系家主,換言之,也就是八旗的總旗主。”看着所有人一個個宛如泥塑木雕的一般,隆科多卻是不由得微微一嘆,繼而解釋道。
“八旗……總旗主?”而德妃和胤禎聽了隆科多的話,更是呆住了,兩雙直直盯着林如海,似乎直想把林如海的身上盯出幾個洞來。
而林如海卻是絲毫都不理會德妃和胤禎的訝異之色,只冷笑一聲,道:“說來德妃娘娘和十四阿哥真是個有本事的,竟想將本座幽禁於林府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