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來到千戶府大堂,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畢竟這兩天情況還是比較穩定的,和韃靼人沒有什麼大的戰鬥。
大家在賈珂還沒有來之前,千戶府大堂,亂糟糟的議論。黃柏峰是知道昨天晚上,劉雨從開平衛外送來了重要情報,但具體是什麼他也不知道。
賈珂沒有讓他們久等,很快就來到大堂,在正中央坐下,衆將官一起向他施禮,就連吳歷都坐在那裡抱拳拱手。
賈珂對下面擺擺手,面無表情的說道:“都是自家兄弟,不要行這些虛禮了。”
然後衆將官,纔在左右兩邊侍立,等待賈珂講話。
賈珂陰沉着臉,對下面的每一個軍官都掃視了一眼,下面的軍官還以爲他們中間有人發生了什麼,都緊張起來。
賈珂把他們都看了一遍然後才說道:“兄弟們,我剛纔仔細看了你們一遍。因爲我要把你們每一個人都記在心裡,這一次戰爭之後,我們不知道還有幾個人能夠站在這裡,包括我這個千戶,也隨時有可能死在戰場上。我爲什麼要和你們說這些,這就是我今天把你們召集來的目的。讓你們心裡有個準備。”
下面的軍官,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只有吳歷心中突的一下,好像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賈珂停了一停,然後接着對下面的軍官說:“昨天晚上,劉雨回來了,也許你們有的人不瞭解他,我告訴你們,他是我的親衛隊長,是我最信任的人,韃靼人剛來開平衛,還沒有采取行動的時候,他便被我派出去了。”
“他被我派到宣府鎮去請求援兵去了,但是他昨天回來了,他是一個人回來的,渾身上下破的和乞丐一樣,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他本來是可以不回來的,只要待在宣府鎮就能保全性命,但是他爲了大傢伙,爲了衆兄弟,他還是冒着生命危險闖過了韃靼人的封鎖,回來了”賈珂說到這裡不由得哽咽起來。
下面的各個軍官,聽了這些話已經有了不妙的感覺,而吳歷這時候大致已經猜出了發生了什麼,恐怕是節度使不發救兵,猜到這裡,他的臉色不由得灰暗起來。
賈珂臉色變得猙獰起來,他咬着牙說道:“他給我捎回來一個我最不想知道的消息,我們被拋棄了。節度使王濤,貪生怕死,拒不發救兵。”
賈珂一說完,下面就像轟的一聲全亂套了,有幾個百戶甚至直接癱軟在地上。
宣府鎮的援兵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們的精神支柱。現在這個希望破滅了,支柱也倒了。他們怎麼能不害怕?
賈珂坐在上面看着下面將官一個個面露絕望之色,就連吳歷也渾身顫抖,賈珂現在知道了什麼是千古艱難唯一死。
這些人在知道沒有援兵之後,都以爲是必死了,所以露出了各種醜態,對於他們的表現,賈珂一點兒也不鄙視,沒有經歷過生死的人,是無法理解那種絕望的。
賈珂告訴他們這些,也是有目的的,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打消幻想,打消他們對節度使的忠誠,從此之後他們只能依靠他賈珂,只能忠誠他賈珂。
賈珂就是要利用這一手,凝聚出一個他自己的班底,讓他們對自己的忠誠,放在其他的一切之上。
其實講課自己心裡清楚,這一次韃靼人必定無功而返,一是因爲他們內部不團結,各個部落之間都有自己的利益,沒有人會爲別的部落犧牲自己部落的戰士。二是因爲冬天就要到了,他們肯定沒有在野外過冬的打算。三是因爲打仗也是需要糧草的,到時候他們再不撤軍,恐怕今年掠奪到物資,就都陪在這場戰役上了。
賈珂看着大堂下面的衆生相,覺得時候差不多了,猛的站起身來,一拍桌子,大聲說道:“大丈夫死而後已,有什麼怕的,看你們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再說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你們就被嚇成這樣?”
下面的軍官們,這時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起看像賈珂。
賈珂對現在的局勢很滿意,看着像下面這些軍官的眼神,賈珂就知道,他們已經完全被自己馴服了。
賈珂重新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的說道:“別人不讓咱們活,咱們還就要活出個樣,讓他們看一看。現在韃靼人和咱們打了幾次,已經被打怕了,現在只敢圍城,已經不敢和他們交戰了。只要咱們堅持下去,等到了冬天,大雪一下,他們不撤也得撤。到時候咱們就贏了。”
大堂下的軍官聽賈珂這麼說,突然覺得還真是這麼回事兒,這幾天賈珂的武勇,已經嚇壞了韃靼人,讓他們不敢輕易攻城,只要自己再堅持下去,到了冬天韃靼人就不得不撤軍了。
人一旦有了希望,馬上就不一樣了,一個一個精神就起來了。都開始討論怎麼度過這幾個月的難關。
賈珂在上面看到他們恢復過來,還是很滿意的,畢竟開平衛原先駐守的就是精兵,這些將官只不過一時被壞消息打跨了,現在一聽還有生機,自然都振奮起來。
賈珂接着對下面說道:“現在誰還有什麼辦法都說出來,別藏着掖着了。要不然就沒有說話的機會了。”
“大人,我建議咱們所有人的口糧,從現在起減四成發放,還有對城裡進行大搜,但有私藏糧食者,嚴懲不貸。”其中一個百戶建議道。
旁邊一個百戶跟接着說:“這樣還不行,所有女子和老人糧食按五成發放。孩子按三成發放。”
賈珂點點頭,但沒有立即決定,而是還像以前一樣,回頭對吳歷問道:“不知主簿大人以爲他們的意思如何?”
聽賈珂問說這句話,吳歷就覺得,下面的將官們都用牛一樣大的眼睛瞪着他。
吳歷覺得賈珂真是厲害,就剛纔短短一句話,就把他和整個開平衛的官吏都畫開了一道鴻溝。以後節度使王濤恐怕無法調動開平衛的一兵一卒了,更別說插手開平衛的事務了,這對下屬友軍拒不救援,就是他一生的污點。而自己作爲他的屬官,現在在開平衛,恐怕只能夾着尾巴做人。
吳歷現在還能說什麼?他趕緊站起身來,躬身對賈珂說:“在下沒有什麼意見,一切全憑大人做主。”
賈珂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嘴角不由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想一想這吳歷剛來開平衛時的威風,看一看這時候的謙卑。果然時過境遷,在以前賈珂做什麼決定都必須和吳歷打聲招呼,沒有吳歷的同意,賈珂如果私自行動,作爲節度使派來的上官,吳歷就敢奪了他的權。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現在的吳歷在開平衛已經沒有一點話語權了,更別說干涉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