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寶弓着身子, 恭恭敬敬的道了,“是。”正要退下,前面傳來一陳混亂。
甄千金默默地後退了幾步到了不顯眼的地方, 一眼珠子咕嚕嚕的亂轉。只見一個麗人釵發散亂, 面上淚痕未乾, 懷裡似是抱着一團東西, 慌慌張張的多路過來。
見了迷陽眼淚更像決堤的河水一樣, 汩汩的流下來,邊說邊將懷裡的東西放到他跟前,“四哥, 快看看珏兒怎麼了?”
遞出倆一團,她踮腳一看, 竟是個孩子。孩子?!他竟然有孩子了。淡定淡定, 古人將就早生早育, 她的年紀也不小了,有個孩子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接過孩子, 只見他滿臉漲得紅紫,想哭只是出不了聲音,細細看看彷彿喉嚨間有什麼大物咽不下去。試探鼻間呼吸非常微弱。“快請太醫,我看孩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宮人早已經混亂一片,伺候在孩子身邊的早就讓突來的變故嚇壞了。這孩子郡主視如珍寶, 若是有個三長兩短, 她們也不用要命了。四皇子這一喊, 雖然她們聽得明白, 腿上早已經沒了力氣, 邁不開步子。
這孩子不能有事兒,額上青筋暴起, “還不快去,都是死的嗎?”
“快將孩子放下,我來看看。”甄千金排開衆人,走上前面。孩子的症狀多像她的前世早夭得的外甥女。見他還在猶豫,並沒將孩子放到地上,她不由自主的爆發一陣呵斥,“給我。”
他果然將孩子放到她手裡,孩子的小臉,因憋氣的時間長了,孩子的小臉已經出現了紫色。小小的胸膛呼哧的喘着氣,“你們給他吃了什麼東西。他被噎住了。”
麗人臉上淚痕未乾,只是常處在上位的人,自生一股不言而怒的氣魄,“說,你們給他吃了什麼?”
衆宮人雅雀無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甄千金氣急,孩子的情況可能半分鐘都會要了他的命。“快說,說了我可以保證你們不死。不然,你們都得陪葬。”
長長的靜默終於被打破,一個雙髻的小宮女顫顫抖抖的跪走出來,“奴婢,奴婢將郡主釵子上的明珠給了珏兒。”
甄千金聞言心裡徹底肯定下來,想是孩子小了,趁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將珠子吞了下去。她果斷動手將孩子的小棉被除了,對迷陽說,“你幫我扶着。”當年她的小外甥女就是因爲一家人不懂救助知識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去的。她後來特地去學了孩子遇到各種危險時的緊急救助,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將孩子的翻過來,臉對着自己的手掌,將口鼻露出來,用手掌的底部用力的按壓他蝴蝶骨,鏈接的中心,一下兩下,孩子依舊沒有聲音,她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前世的情景與今世出奇的重疊起來,她甚至聽見自己笨重的呼吸。堅持一下可能就在下一秒。
老天似乎跟她們開着玩笑,又或者是孩子的調皮。那時候她覺着再一秒她再也下不去手,再一秒她就放棄了。孩子卻哇的一聲哭了。哭聲洪亮,感天動地。
手上一輕,孩子被人抱走了。她膝蓋一軟,迷陽恰在她身邊,一下架住了她。她臉上身上都是汗,說來有些不可思議。這個北方的冬天自己在三分鐘之內沒有走動一步,竟然滿頭大汗。
失而復得是多大的驚喜,麗人抱着孩子顧不得其他,捂在懷裡哭成了淚人。不論在什麼時候,哪個朝代,誰在你身邊,母愛都是感人的。
甄千金對着迷陽擺擺手,自己站直身子,“你去看看孩子。”
出了汗,一陣風就冷了,貼在身上冷沁沁的,她舒了一口氣。看了看陰沉的天氣,是不是那個孩子穿越了廣袤時空讓她瞭解前世的種種遺憾。“寶兒,你們打算將我安置在什麼地方?快些領我去,北方真是冷啊。”
晚來天欲雪,她可算知道北方人爲什麼直接豪爽了。這天氣陰沉下去,直接毫不客氣,絕不忸怩的就來了一場大雪。上午的事兒一鬧,衆人都去看孩子了。倒是將四皇子回皇宮的喜悅沖淡了不少。
她更是乏人問津,回來換衣服的的時候發現自己除了身上穿的這套是乾淨的,其他都不見了。不說她也知道肯定是遭遇了某些人的毒手,怏怏不樂的將送來的宮裝換上,黃銅的鏡子只能照個影子,她拍了拍自己小臉,樣子還過得去。
在將她的住房轉了一圈以後她心裡有些美滋滋的,房子不大一個人住剛剛好。關鍵是房間有一扇大大的窗戶,打開窗戶正對外面的花園,撲簌而下的雪片,時不時的飄進來打在人臉,此情此景,好不愜意。
四寶餵馬之前給自己指了一個宮女,交代有事情便可以叫她去做。她心想能有什麼事情,她是那麼愛麻煩別人的人嗎?
“你火再旺一些,你再去給我弄個小爐子,紅泥小火爐。”
“你再去弄一壺清酒。”
“再去給我摘寫梅花來。”
“再去給我要點肉,再要些青菜。”
“再。。。。”
小宮女年紀小,腿腳自然快,也樂得看這位新來的弄些她沒有見過的新奇的玩兒。之前只聽說過,有人直接用火烤肉吃,原來是真的。
她滿意的看着一塊羊肉在鐵板上吱啦作響,左手邊是紅泥小火爐上咕嘟嘟的煮着酒。她將梅花放在酒杯中,等着酒一熱便倒進去,梅香摻雜着酒香,生活真是一種享受。外面的雪還沒有停下的意思。
傍晚時分,暮色低沉,對着小宮女,招招手。“你過來。”,倒了一杯清酒給她。“喝了。”
小宮女爲難的看着她,囁嚅了半天也沒敢說出一句拒絕的話,咕咚一口將酒喝了。
撿了一盤子肉給她,“吃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小宮女的眸子都紅了,大口大口的將肉吃了。
她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小芍藥。”
她攏了攏被子,屋中是乾熱的外面是溼冷的,一陣風吹來,帶走了一些乾熱,讓她覺着舒服。丫的有人伺候的日子就是好,“小勺,你來這裡幾年了。想不想家裡人啊?”
“奴婢沒有家裡人,奴婢是在這裡已經好多年了?”
“你有沒有出去看看,想不想到外面去玩兒。”
小芍藥低了頭,“我們從進宮中是要到雙十才能得天恩出去的。不過,我外面沒有什麼親人了。出去也沒地方去。我想在留在宮中,等日子久了就能做姑姑。”
喲,還挺有志向的。
十皇子與衆人一起回宮。下了馬便到皇貴妃處,左一句抱怨長途辛苦,右一句想念母妃。皇貴妃對他的寵愛何止一點,這樣聽了正是心疼。看了半天直說瘦了,請了皇上的命,半下午才往外放。
皇子的們的住所都在阿哥所,只是一人一宅在不相互干擾罷了。十皇子童心未泯,專愛挑皇宮的犄角旮旯裡走,沿着牆根兒踩着雪咔嚓咔嚓的響。
忽然一股香味鑽到了他的鼻子裡面,用力嗅嗅,“停下,”對跟着的內監道,“你聞聞這是什麼味兒?”
內監停下腳步,撅着鼻子嗅了兩下,“爺,似乎是肉味。”
“走,咱們去瞧瞧。”吃肉他不稀罕,只是這肉的味道似乎太香了些。
倆人轉到四皇子的門前,內監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爺,這是四皇子的地方。”這些下着都是最會察言觀色。再者,宮中除了皇上誰不知道,四皇子與十皇子不對付。
“廢什麼話,難道我不知道。”掉頭就走,走了兩步,又轉過了給了內監一擊窩心腳,“他的地方我就不能去,今日我偏偏要過去看看。”那個醜八怪今日也住進來了,想來四哥不在吃食上挑剔,肯定是醜八怪在作怪。一路上來的相處,他是知道的,醜八怪做的一手奇奇怪怪的飯,味道驚人,讓你想吞下你的舌頭。
“這個要不要去通報四皇子。”
“不用,本皇子願意到哪裡就去哪裡,爲什麼要通知他。走,進去。”
來尋甄千金並不難,尋着香味就可以了。
內監的兩支眼睛靈活,站在花園的那頭,隔着梅花林就看見對面的屋中有倆人忙碌着,只是分辨不清主子、奴才。“爺,你看是不是她們在做好吃的。”
雪花飄揚,在紅梅與白雪之間,她舉着酒杯,時而歡笑,時而飲酒,吃相看不出半分雅緻,但不突兀。
他覺着四面的風聲雪聲都淡了,唯獨的她的笑聲穿過風雪與紅梅,扎進他的耳朵裡,連他的心都被動搖了。
她笑着伸手去接了雪花,仰頭將酒一飲而盡,笑着將肉塞到小奴婢的嘴中,笑着敲着盤子唱着歌,笑着......
“爺,爺,你看。”口氣猶豫,他一路上與十皇子一起回京。他與這位姑娘的前仇舊恨,他記得清楚。
十皇子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迷茫,“去,怎麼不去?她做的東西尚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