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雖說賈環遇着的不多,可是出去的春耕卻十分費力,若非後來有暗衛幫忙,恐怕今日他跟秋收都要折在廟裡了,一旁的冬藏小心地幫着春耕將手臂上一指長的口子上藥,又用白布捆緊。

“大哥,我數了一下,來了有二十幾人,恐怕是知道你我兄弟會武,幸好今日有聖上在此,否則是難逃一劫了。”秋收從外頭進來,他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漬。

“身上可傷着了?”正綁着傷口的春耕眉毛都沒動一下,面無表情地問了秋收。

秋收搖頭:“只是擦出了一些口子,我剛剛去打聽了幾個侍衛,少爺如今跟聖上一個屋子,應當沒事。”

“如此便好,只是不知道聖上會不會因此怪罪少爺。”冬藏一收緊,春耕的臉色一白,抿了脣,停了一會道:“你可留了活口,問清是哪裡來的人了麼?”

“口風很緊,不過其中一人正是當初來府中請了少爺去喝酒的馬伕,如此看來,應當是甄府的手筆。”秋收搖搖頭,不過又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在心裡給甄府燒了一炷香。

到底冬藏年紀更小些,他有些憋不住,噗嗤笑了出來:“我發現再沒有比咱們少爺運氣更好的人了,明明是旁人都逃不過的難關,愣是躲了過去。

秋收呵呵一笑道:“你們是不曉得,聽着消息說,那殺手還問着咱們少爺,賈府賈環在何處,哎,一個光頭救了他一命,真是值了!”

難關總算過了,前後也不過是半個時辰,那些看守的官兵動作迅速地將地方都打掃了乾淨,春耕他們三人默默地在房間等着賈環回來。

等着賈環低着頭推開門,便發現自家的三個小廝都全須全尾地坐在一起,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莫非他們依然看不習慣自己這光腦袋?他還未開口,春耕便道:“聖上可是遷怒了少爺?”

賈環搖搖頭:“聖上英明神武,怎麼會遷怒我等屁,嗯……小民。”他說到最後吞了一下口水,換成了個小字。

春耕忽然看着賈環道:“說來王家女子也都是厲害的,你看吧,美人計不成變成請君入甕,之後又是借刀殺人,我瞅着會不會再來個栽贓嫁禍,環少爺您到底做了啥?”

‘你問我,我問誰。’賈環看着春耕,覺得其實自己蠻無辜的:“或許是因着府中之事少有不順心的,如今這是魔怔了?”這話說得也沒錯,王夫人在賈府頭上雖有賈母壓着,可是內宅事物少有不順着她的心來的,之前有着精明的兒子做依靠,大兒子死了如今又有來歷不凡的二兒子撐腰,怎麼都沒想到會在賈環這裡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了算計。

“若是如此,恐怕就怪不得少爺了。”秋收總是特別的好說話,聽得賈環這麼說便順着應了,冬藏替賈環看了看,似乎只是有些驚嚇過度了,不過他也不敢跟賈環明說,只是倒了熱水讓賈環洗了臉,洗了腳,整個地塞進了被窩裡。

冬藏在屋裡點了些安眠香,看着賈環慢慢地閉了眼睛:“我怕今天晚上少爺會驚醒,你們去睡吧,我來看一晚。”原本一直是春耕在牀前伺候的,這次也沒有什麼反對意見,畢竟冬藏手裡有藥。秋收小心地扶着春耕回了自己屋,衆人皆精疲力盡。

賈環一睡居然睡了三天,中間偶有醒來便是吃飯,更衣,泡澡。幸好春耕等人早有準備,連着在牀頭看護了三天,等着第三天天才微亮,賈環終於從迷迷糊糊的情況中甦醒了過來,當值的正巧是秋收。

“你眼眶好紅,眼底好黑啊。”賈環伸手摸了摸秋收的眼睛,覺得有些奇怪。

秋收見着賈環總算恢復了正常,忙道:“少爺您可總算清醒了,連着睡了三天,頭有沒有痛。”他關心地湊近了看着賈環的臉。賈環試着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又動了動肩膀。

“就是感覺身子好像有些酸,估計是躺太久了,我怎麼會睡了三天?”他轉過身,將腳邁下了牀,又慢慢地站起了身,轉了轉身子,好像鏽住了一樣。

“並不清楚,連着陳大夫都讓咱們請上來了,他也說不清,想來等着回了京得請太醫好好的看看了。”秋收皺着眉,覺得這也是一筆的事情,又忽然想起:“大哥果然沒有說錯,您昏睡過去的第二天,金陵府的府衙就派了人來,據說是搜查什麼逃犯,結果還未進門就跟聖上當頭撞上了,連着那知府等人統統被抓了起來,這兩天就被押解進京了,聖上也是聰明人,估計這次是敲山震虎了,應當沒有旁人再敢隨意出手。”

賈環覺得這金陵知府有些耳熟,忽然就想起父親給自己的信,正是說這位是他的知己學生來着,好吧,看來自家的便宜父親想得太簡單了。他嘆口氣正準備推開門,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問秋收:“聖上他們可走了?”

秋收道:“第二日便啓程回京了,少爺您放心吧,聖上沒說什麼,只是那千歲給您留了塊玉佩,說若是有事便拿着玉佩求了去,他總能幫您一把的。”其實是那十九王爺聽着蘇達跟着講了賈環的可憐身世,心有憐惜,便解了自己腰間的玉佩塞給了蘇達,讓給了那麼倒黴的一個人。

“我雖然出生便失去了母妃,可好歹有皇帝哥哥看護,他那麼小小一個人連着疼他的哥哥都沒有,實在太可憐了。”一句話說的聖上面露笑顏,這也是十九王爺的本事,若不是這個本事,那麼多皇弟之中也不會只有他被養在聖上身邊,似乎連那些皇子都沒這個待遇。

聖上雖然已走,可到底有着旁人前來寺中,或是燒香或是捐錢,擾得靜修中的方丈不勝其煩,便吩咐看門的僧人另開了一條小道,直接請人上了大雄寶殿,而中間到方丈居所的門給關了起來。有不喜歡熱鬧的,自然有喜歡熱鬧的,於是寺中接待貴客的事宜,皆由悟通長老來辦。

賈環醒來的第一天便乖乖地繼續去掃院子,如今他幾經波折也比以往更淡定一些,等掃完了地就回自己屋裡唸書,偶爾也幫着抄些經文給趙姨娘留着。

趙姨娘是每十日上山一趟看看賈環是胖是瘦,第一次見着自家兒子的光頭居然沒有半點吃驚,賈環更加確定這麼坑爹的主意肯定是自己便宜老爹想的,賈政居然能做出如此壯士斷腕的決定,可見他還是有幾分氣性的。可惜他實在想多了,趙姨娘不說是以爲賈政打了招呼,賈政遠在都中,實在不清楚自己兒子被剃了光頭,而把賈環剃了光頭的方丈又不會說出到底是他自己想剃,還是有人吩咐,於是這便成了一樁懸案了。

如今世家皆是世祿多福,只是若是子孫不肖則多衰敗,賈環知曉自己一人無用,可到底生爲人子一場,若是覺得努力沒有結果而不去努力,後悔的反倒是自己。寺中清淨比在家中更能讀進去一些,便是有些不曉得的也能去問了方丈,方丈似乎什麼都知道,古來經典,未而遠去的,都能說上一二,賈環每每聽之入迷,若是太晚便在方丈屋中入睡,於是他泡澡的時間從晚上改成了白天。白天泡澡的好處是,他能拿着書打發時間,也不用春耕一直陪着自己。

過了三月寺廟中能掉葉子的全部都掉完了,賈環一日掃個五六趟都不見乾淨,於是就跟那樹槓上了,帶着矮凳就坐在樹邊看書,若是一陣清風吹的滿地落葉便立馬提着掃帚就掃了乾淨。

方丈偶爾會從窗戶那頭看過來,見着賈環如此孩子氣便好笑地搖搖頭,又慢慢地閉眼念着他自己的經文,人生活一世,單看自己準備怎麼活,想到什麼便做什麼,更多的是不去抱怨,不去哀怨。一旦安心下來了,賈環覺得自己的日子好過了很多,反而比以前更容易生活,不會有太多的想法,不會有太多的遺憾。

他覺得若是上輩子自己也能有這種心態,便不會讓父母那麼難受了,而作爲一個成人,不去讓自己親人難受似乎是最基本的。因爲做的事情是正正經經的,所以沒有人會來說你不好,也沒有人用悲傷的眼神看着你,不會因爲自己沒有努力而後悔。

等過了春天他的頭髮慢慢地長了出來,就跟上輩子的短髮一樣,春耕他們也開始做一些書生的帽子,來遮掩賈環那一頭的短髮,等着再過年估計就紮起來了,而且新長出來的頭髮確實烏黑,惹得春耕一再稱讚陳大夫好本事,同時也用眼角瞟着冬藏,明顯是嫌棄對方沒有,躺着也中槍的冬藏表示,小的是軍醫,軍醫的含義就是跌打損傷丸,狗皮傷藥膏!這纔是專長!專長!

一大清早去批發市場買了六個西瓜,今天妥妥的戰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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