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部落在卜奎有臥底,卜奎對於草原部落的滲透和監視,多少年來,其實也一直在暗中進行着。
在這套情報蒐集系統中,三種人起着中堅作用。
一是從漢地去的工匠,他們有的是兼職的,有着甚至就是專職的情報人員。工匠的身份,不過是個掩護而已。
二是一些以流人脫逃名義滲透進去的情報人員。
三是不定期地進入草原進行貿易的行商了。
正是在這套情報系統的支持下,抓人小分隊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取得了重大的戰果。一共抓回了50多名工匠。就連麥來部落的大薩滿莫魯達瓦,都給抓來了。
各個小分隊的戰術,基本上都是相似的。白天踩點兒,選好目標後,晚上下手。然後就在草原上趕路,等到白天時,就隱藏進溫都拉山。
所以,儘管抓了怎麼多人,卻一次也沒有暴露過。
這一次的目標,基本上都選在了麥來部落。
麥來部落距離卜奎最遠,而且更靠近溫都拉山和溫都拉草原的深處,那裡還有一些遊牧和漁獵部落。雖然實力沒有四大部落大,但是,人數也不少。目的就是爲了把視線引向那些部落去。儘量減少對於卜奎的懷疑。
這些人被抓回來之後,多數都被送到了礦山和廠窯去做工,有的則送到了官莊去。
莫魯達瓦薩滿,則被軟禁在了卜奎,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也不爲難他,就是不準回到部落去。
部落裡連續這麼多人失蹤,已經對部落的生產和生活造成了諸多影響,無奈之下,麥凱門就向臘梅花求援。
臘梅花雖然懷疑是卜奎所爲,但是,她也沒有什麼證據。
在卜奎的臥底,基本上都被拔除了,現在對於卜奎的動向,她掌握的其實很有限。
雖然已經作出了要跟卜奎作對的決定,但是,要她徹底跟卜奎翻臉,立刻就發動大規模的戰爭,她還是缺乏這個勇氣的。
不是她不想打,而是她不敢打。
卜奎目前雖然不歸寧古塔管轄了,在兵力上,四大部落對於卜奎佔有絕對的優勢。但是,卜奎人再少,背後也是有朝廷在撐腰的。萬一朝廷的大軍來增援,她四大草原部落終究還不是對手的。
當然了,打不過了,她還可以跑。
想跑,無非就是兩個去處。一個是跑到溫都拉山裡去。另一個,就是跑到草原深處去。
跑到山裡,固然可以躲過一時,但是終非長久之計。
時間一長,在山裡就呆不下去了,好日子就沒法過了。
況且,那麼多的部衆,也不可能都跑到山裡去。那些賴以生存的草場、牲畜等,也不能搬到山裡去。時間一久,自己這個頭人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跑到草原深處,部衆們也不一定都會跟着自己去。即便是去了,也要面臨着跟土著爭奪生存空間的問題。到時候,很可能是新一輪的無盡爭鬥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呆在自己原來的地盤上呢。
但是,若是叫她就此就向卜奎認輸,也是不可能的。
把卜奎的使者喂狼了,這個仇已經結下了。更可恨的是,賈珉竟然獅子大開口,要他們交上七十年的納貢財物,這是根本就接受不了的條件。
即使把她給賣了,現在也湊不出這麼多財物來啊。
現在是卜奎力量最爲薄弱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都向卜奎屈服,今後卜奎強大起來,就更得任人宰割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繼續鬥下去。鬥到卜奎挺不住了,兩家再談判,爲四大部落爭取最好的條件。
同時,在時間上,對自己也不利。
卜奎的官兵,吃的是皇糧,拿的是皇餉,還有流人供養他們。自己的部落,吃吃喝喝的,可都是要自己負擔的。
人家拖得起,自己可是拖不起的。如今正是夏天,放牧、打魚、採集都是正忙的時候,召集部落戰士準備打仗,已經耽誤生產了,引起了不少怨言。若是長久地拖下去,人心就散了。
於是,臘梅花決定,要給卜奎一個狠狠的教訓。逼着他們儘快談判讓步。
不過,在採取行動之前,她還要問問神的意思。
祖耶是鐵佛部落最爲靈驗的大神兒,每次有重大事件的時候,臘梅花都要來問問她。
祖耶已經喝了兩碗酒了,現在,身子已經開始發抖了,這證明,神靈已經開始附體了。
“祖耶,我想去攻打卜奎的丙十二號官莊,行不行?”
“無可無不可。”
“無可無不可?這是什麼意思?到底是行還是不行?”
“無可無不可,我不是都跟你說明白了麼?”
你說什麼了?無可無不可,不就是打也行,不打也行嗎?那到底是打還是不打?
“我準備明天晚上就打,行不行?”
“機不可失。”
哦,這回說明白了,機不可失,那就是打了。
臘梅花心裡輕鬆下來了。有了神的旨意,她就有把握了。
“寶犁,立刻通知姐妹們集合,今晚戌時出發,明天趕到二道江渡口集合,明天晚上酉時,進攻丙十二號官莊。”
“是,大姐。”
老二玫瑰花寶犁答應一聲,出去安排了。
臘梅花打算用她的親兵隊,去攻打丙十二號官莊。
“大姐,那個丙十二號,只有兩個官兵和三十個流人,用得着去那麼多人嗎?你給我二十個人,我去把它拿下。”
老三水仙花寶鏵,外表雖然看着挺文靜,但是,脾氣卻是很暴躁的。雖然今年只有十六歲,但是,她從十歲起,就跟着大人打仗了。如今已經殺死過兩個人了。
“三妹,漢人狡猾奸詐,跟他們打交道,還是要多個心眼兒,多去些人,沒有壞處的。你帶上二十個人,現在就出發,趕到二道江渡口,要他們做好接應準備。叫他們把佛郎機炮準備好了,明天行動時,一定要把守好渡口。”
“是,大姐,我去了。”
二道江,是松花江的一條支流,發源於溫都拉山,在南溫都拉草原上綿延近百里,注入松花江。
之所以叫二道江,是因爲從卜奎算起,這是第二個松花江支流。
這樣的支流一共有五個,從一道江、二道江,依次排到五道江。
二道江渡口,是鐵佛部落距離卜奎最近的防務要地。這裡江面寬闊,水勢平緩,利於擺渡通過。上游幾十丈遠,江水比較淺,若不是雨季漲水的時候,人馬還可以涉水通過。
一般情況下,從鐵佛部落乃至於溫都拉草原到卜奎去,都從這裡通過。
因爲是交通要道,所以,鐵佛部落在這裡派駐了二十來人常年駐守。在江邊還修了兩座炮臺,架設了兩門佛郎機火炮。
這邊安排完畢,臘梅花把各個環節又想了一遍,覺得沒有什麼漏洞了,這才覺得放心。
哼,賈珉,你個小屁孩兒,初來乍到就想跟我鬥,你還嫩了點兒。
想起了自己給賈珉造的謠言,心裡又不禁得意起來。
如今,我倒是很好奇,你那個小弟弟到底是不是跟蠶蛹一般大呢。最好哪天把你給抓來了,老孃倒是要好好地品嚐一下呢。既然是武探花,總不至於太差勁兒吧。
想到這裡,身上就不禁有些燥熱起來。於是就快速回到了自己的帳篷。
一個男人正在牀上躺着,臘梅花走過去,男人發現了他,把她迎到牀上去,兩人開始糾纏起來。
不會兒,在帳篷門口守衛的兩個女部落戰士,就聽到帳篷裡面傳來驚天動地的喊叫聲。儘管她們已經見慣了這種情形,但是,聽到如此大的叫聲,還是感到有些不自在。
第二天,二道江渡口。
現在的季節,正是夏至前後,白天最長的時節。
已經到了戌時了,太陽纔剛剛要落下。不過,還是有半個太陽在草原盡頭掛着。
多瑪是二道江渡口守衛隊的頭兒,他率領着二十多個部落戰士,每天在此守衛着。
這是個枯燥單調的差事,雖然是輪流到這裡,每回也不過是十天,他仍然覺得有些不耐煩。
但是,臘梅花頭人下了命令,他也不敢不來。不僅僅是他不敢不來,別的人也是如此。
所以,他就每天在祈禱,這十天能夠早點兒過去。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早點回家了。
今年的羊羔比去年多了十幾個,目前正是羊羣抓膘的好時候,他可不願意總是在這裡待下去。
但是,這也只是在心裡想想而已。在這裡的時候,他還是不敢怠慢的。
臘梅花頭人在兩個時辰前從這裡過去,多瑪知道,她一定是要去打劫了。
不是卜奎的哪個官莊,就是哪個過往的客商了。如今走了這麼長時間,似乎也該回來了。
臘梅花沒回來,從鐵佛方向倒是來了一隊人馬。
放眼望去,由於這隊人馬身後陽光的照射,看的不是太清楚,只是一些影影綽綽的身影。
這個時候,這些人想到那裡去呢?他們是什麼人?
就在多瑪的疑惑中,這隊人馬已經到了跟前。一共有二十來個人。
來人下了馬,也不說話。多瑪剛想盤問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對方就動手了。就在多瑪昏倒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這夥人衝向了他們的氈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