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米爾從鐵佛部落出走的這幾年,一直是在北溫都拉草原上的韃靼部落度過的。
對於當初母親叫他去投奔這位嘎多薩滿,特米爾直到今天還不理解。
不過,母親說嘎多是她的師兄,會把他當自己的兒子一樣看待的。這個說法,特米爾倒是相信了。
這幾年來,嘎多確實對他很好,說是拿他當自己的兒子,也不爲過。
如今母親叫他回來爭奪頭人位置,嘎多也是支持的,還親自跟來了,一邊給他鼓氣,一邊幫着出謀劃策。
“關於納貢和冊封的事情,你們是怎麼打算的?”
納貢和冊封這件事情,四大部落嘴上雖然說得硬,但是,在心裡還是很虛的。所以,羅木閣對此也很關心。
在這一點上,他跟鐵佛部落的利益還是一致的。所以就想知道鐵佛是如何打算的。
以前,這件事情沒人提起。許多年輕人根本都不知道還有這件事情。此次賈珉把這件事情擺了出來,他們就再也迴避不了了。
無論是什麼結果,此時必須有個交代了。
“這件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從未有人提起,如今怎麼會鬧到了這個地步?”
嘎多假裝吃驚地問道。
他確實是假裝的,此事他不僅早就知道了,而且此次就是爲了這件事情來的。
一百多年前,朝廷不僅跟南溫都拉草原上的部落簽訂了《溫都拉盟約》,跟北溫都拉草原上的韃靼部落聯盟,也簽訂了內容相同的盟約。
所以,南溫都拉草原四大部落現在面臨的問題,將來在北溫都拉也同樣可能遇到。
中心的問題同樣是兩個。一個是納貢問題,另一個是冊封問題。
韃靼聯盟,也同樣是七八十年沒交納貢了,他們的頭人也沒經過朝廷冊封。
所以,四大部落如何處理這個問題,對於韃靼聯盟就有了重要的借鑑意義。
嘎多此次的使命,就是受韃靼聯盟的委託,來打探消息,並且準備採取適當行動的。
只是他的這個秘密使命,目前特米爾和羅木閣都不知道而已。
當然,他也不會跟他們說的。
“爭論了半天,也沒爭出個什麼名堂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誰也沒有個準主意。”
一想起這件事情,特米爾就更沮喪了。對於當頭人,也有些畏懼了。
那麼多人都沒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
“這個賈珉據說才十六歲,年紀輕輕地,怎麼會想出如此狠毒的招數來?”
“還不止這些呢,他還派出了討債宣傳隊,在草原上四處張揚宣講,逢人便說,如今怕是人人都知道了,想瞞都瞞不了了。”
“你們就讓他們那麼說?”
“不讓還能怎麼樣?難道還能打他們?人家終究是朝廷啊。”
“但是,此事終究也要拿出個辦法出來啊?也是啊,若是交了納貢,哪個部落也是拿不出這些東西的,若是不交,那賈珉也未必會善罷甘休。實在不行,也就只有一條路了。”
羅木閣知道嘎多想說什麼,這個法子,他也早就想過了,但是,每次都否定了。
想跟朝廷開戰,畢竟不是一件小事。打仗不是不可以,問題在於根本就沒有贏的把握。一旦打輸了,將來的下場會更慘。
這次事件還產生了一個更大的問題:讓頭人們在部衆面前威信掃地。
以前都是向部衆們收取納貢這筆錢的,現在部衆們發現這筆錢並沒有交給朝廷,還會甘心再交嗎?即便是打仗,部衆們還會追隨嗎?
再加上頭人地位沒經過朝廷冊封,竟然是個假頭人,部衆們會怎麼想?
這些事情,羅木閣一想起來就頭疼。
都怪那個賈珉,他一高興,弄出了這招出來,自己倒是逍遙快樂了,扔下這麼大個爛攤子給我們,真是可惡透頂。
羅木閣以爲賈珉此時很自在,實在是大錯特錯了。賈珉此時也很頭疼。
他是爲了寶釵的信頭疼。
是薛寶釵的,不是謝寶釵的。
寶釵的信,是昨天到的。不僅有寶釵的信,賈府其他人的信,留守的張德財的信,還有長安公主的信,都是一塊兒而來的。
當時賈珉不在軍營,是陳也俊接的信。正想收起來的時候,恰好就叫妙玉給看見了。
妙玉說交給我吧,等賈珉回來了,我再交給賈珉、
妙玉跟着賈珉到這裡,平時又跟賈珉黏黏糊糊的,明眼人早就知道他倆是怎麼回事兒了,也認可了他們的關係。
陳也俊也沒多想,就把信給了妙玉。
妙玉素來是個直性子,早就把賈珉當成自家人了,所以也就沒客氣,自己就先把信給看了。
此前賈珉和寶釵婚事的傳言,妙玉也是知道的。當時她就很緊張,後來薛姨媽出來闢謠,這才讓她放下心來。
對於平兒和晴雯,妙玉是從來沒當成什麼威脅的。在她看來,平兒和晴雯將來即使跟了賈珉,也不過是做妾,對她不會構成什麼威脅。
平時沒事兒時,妙玉也曾經試探過兩人。兩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話裡話外的意思,對於做妾也是認可的。
因此,妙玉就認定,正室的位子,非自己莫屬了。
目前看來,她還沒有什麼有力的競爭對手,自己的家世,跟賈珉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妙玉如此認爲,也是有道理的。
別人的信,不外乎噓寒問暖,家長裡短的,都沒有什麼特殊之處。最後,妙玉篩選出了三封信。
一封是黛玉的,一封是慄安的,一封是寶釵的。
黛玉也是被妙玉懷疑的,但是,賈府的普遍觀點,都認爲黛玉和寶玉是天作之合,加上黛玉的信寫的中規中矩,所以妙玉就排除了黛玉的嫌疑。
慄安的信,寫的比較隨意,無非就是練兵上的一些事情。有些可疑的,是慄安的語氣,似乎有些幽怨,埋怨賈珉開拔時沒通知她。
妙玉沒跟慄安打過交道,只是從平兒和晴雯那裡瞭解到了慄安的一些情況。更不知道她的公主身份,所以,最後把慄安也排除了。
寶釵本來就有了婚事的傳言,雖然後來闢謠了。但是,在妙玉的眼裡,卻是有了前科之人,因此,對於寶釵的信,就重點審查。
這一看,還真叫她看出了問題。
原來寶釵信裡說,卜奎是個廣闊天地,有了珉四哥在,將來一定會大有前途的,若是時機成熟了,她將來或許也會到卜奎來做些生意。
這些話,立刻被妙玉視爲寶釵向賈珉表達愛意,兩人暗通款曲的信號和證據。認爲賈珉跟寶釵藕斷絲連,私定終身了。
實際上,在一定層度上,妙玉的感覺還真就是對的,這確實是寶釵給賈珉的信號,藉此表明自己的心跡。
妙玉雖然性情直爽,情商差點兒。但是,智商卻不低。本來一衝動就想去找賈珉問個清楚,但是,細一想,自己如此去找,卻是師出無名。
寶釵只是在信中這麼一說,但是,婚姻大事,終究還是需要父母做主、媒妁之言的。薛姨媽那裡已經闢謠了,所以,此事現在還當不得真。即便是問賈珉了,若是賈珉耍無賴,來個矢口否認,自己也拿他無可奈何。
於是就想自己還是該尋個萬全之策,但是,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個什麼法子來。
又聯想到自己的悲慘身世,遇到如此婚姻大事,竟然沒有個父母和長輩做主,不禁心中悲哀,就流下眼淚來。
一枝花從草原上回來之後,就一直呆在軍營裡。爲了不讓她沒死的消息傳出去,就不讓她外出。
她做土匪時就是野慣了的,哪裡能那麼老實,於是一天就老是去找趙大海。
兩人本是多年前的情人,雖然這些年一直沒走到一起,但是,彼此心裡卻都是有着一份牽掛的。
趙大海這麼多年來一直未娶,一枝花也明白他的這份心跡。以前當土匪的時候,兩人之間的距離難以跨越。如今招安了,這個距離算是沒了。似乎應該修成正果了。
但是,她的心裡有意,趙大海那邊卻似乎沒有什麼動靜。
一枝花的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自己提起這件事情,再加上老是去找趙大海,。別人就有了些風言風語。所以就在心裡着急。
爲了排遣自己的焦慮情緒,就時常去找平兒和晴雯。
平兒和晴雯這些日子總是忙於造酒之事,也沒有那麼多時間跟她閒聊,於是就想着找妙玉說話。
妙玉嫌她粗俗,平時也不願意搭理她,見了面兒,也只是客氣幾句就拉到了。所以,她跟妙玉也說不到一塊兒去。
見妙玉一個人在屋子裡呆呆地坐着,一枝花就有心過去跟妙玉說話。但是,一想到妙玉平時那高冷的樣子,心裡就有些打怵。心道還是不要去自討沒趣兒,就想走開。
沒想到,妙玉卻叫她了。
“曲姐姐,進來說會兒話。”
妙玉這一聲“曲姐姐”,立刻就把一枝花叫的心裡暖暖的,把以前對妙玉的不佳印象全都拋到了腦後。
一想起妙玉的身世,竟然跟自己有許多相似之處,立刻就把妙玉引爲知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