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自己獨自在這裡,就覺得很孤單,於是就想找人說說話。
一枝花也是閒心難忍,正要找人傾訴。
這一下,兩人恰好找到的共鳴點。於是就閒聊了起來。
其實,兩人的共同話題還是不少的。
首先,兩人都是南方人。妙玉是蘇州人,一枝花是湖北人。雖然相距有些距離,但是,畢竟在地理上比較接近,有些風俗有是共通的。
其次,兩人的家世和文化背景也相似,以前都是大家閨秀。真正敞開來說話了,倒是有許多共同語言的。
最後,兩人的經歷也很相似。都是顛沛流離之人,失去了親人,無依無靠。
一枝花本就是有些才華之人,說起自己這些年的悲慘經歷,就觸動了內心的傷處,講着講着,就聲淚俱下。
不過,她的口才不錯,這些年也歷練了一副堅強的性格,到底還是把自己的故事講完了。
“妙玉姑娘,我知道你嫌我粗俗,但是,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啊,我也是大家閨秀啊。是他們毀了我的一生啊。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啊!”
曲翩賢這一番話,徹底地觸動了妙玉的神經,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只覺得自己以前對不起曲翩賢。
於是兩人就在一起抱頭痛哭起來。哭了好一陣,方纔收住。
妙玉這纔想起來,該給來客倒茶,招待人家一下。
此前,妙玉待人,一向眼高於頂的,又有些潔癖,有事兒沒事兒總是願意端着架子。
其實,妙玉的脾氣,現在已經改了很多了。跟人相處也隨和了不少。這一次跟一枝花有了一次深入的交流,立刻就對她生出了無限的同情。竟然一下子就覺得她是很親近的人了。
“不過,我覺得現在這樣子也不錯,雖然是粗俗了點兒,但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看誰不順眼了,想罵就罵。妙玉姑娘,你是不知道啊,有時候,曝起粗口來,是真的很爽快!”
“所以,你以後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也不要在心裡憋着。這裡又不是在你們府裡,不用講那麼多禮數的。”
一枝花不失時機地給妙玉灌輸自己的價值觀了。
接下來就牽涉到妙玉爲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上了,於是,就帶出了寶釵的話題。
此時妙玉正處於迷惘當中,很希望有人跟她談談這個話題。即使不能指出一條明路,說一說,發泄一下也是好的。
一般的人,遇上這樣的事情,大都會避而不談。因爲這涉及到人生婚姻大事,是不便於給人家做主的。
但是,這個一株花卻是不一樣的。她本就有些義氣,又把妙玉引爲了知己,同時也要向妙玉灌輸自己的理念,於是就不客氣地開起了方子。
“妹子,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的。男人三妻四妾的,本就沒有什麼奇怪的,關鍵是你在他的心裡是不是得寵的。珉長官帶着你到這裡來,我看他對你也是百依百順的,就證明他在心裡是有你的。”
“即便是他將來娶了別的女人,也沒關係的。至於名分什麼的,也不必去計較它。不過,我也要跟你說,你的性子,以後也要改了。”
“我如何去改?”
叫妙玉改性子,這要是在以前,妙玉早就翻臉了。如今竟然聽從了曲翩賢的建議,可見曲翩賢對她這一番洗腦是成功的。
“其實也不用大改,就是你以後跟珉長官要多親近一些,男人嘛,總是喜歡女人風騷一些的,你就不妨風騷一些。”
“姐姐又胡說八道了,那我豈不是成了下賤女人?”
“妹子,這你就不懂了。這哪裡是下賤?聖人都說了,食色性也。男歡女愛,夫妻敦倫,本就是一件美妙之事。你沒見到那個臘梅花,對,就是那個寶釵。”
“那個謝寶釵,我跟你說啊,可是一個絕色的狐媚子,那股風騷勁兒,只要是男人見了他,怕就是走不動道了,即便是我見了,都要心生憐愛呢。人家就不講究咱們漢人那一套。”
“聽說她是個很放蕩的人呢?”
“人家有人家的風俗,咱們有咱們的風俗。在草原上的人看起來,那可不叫放蕩,甚至正是真正的女人呢。哎,你聽說了嗎?她還放出話來,說珉長官也看上她了呢?”
臘梅花給賈珉製造的緋聞,在整個卜奎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但是,真如人們說的那樣,一個男人的緋聞,他的女人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所以,這些話,別人都知道了,卻只有妙玉和平兒、晴雯幾個人不知道。
這倒也不是是別人刻意隱瞞他們,只是因爲這些話實在是太不靠譜,加上別人不願意用這些話污了幾人耳朵,纔沒人告訴他們。
但是,這些話,在妙玉聽來,可就是另一番理解了。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珉四哥可能真的會看上那個女人了。
若是在以前,她還不會怎麼認爲。但是,經過一枝花那一番關於女人要風騷的理論灌輸後,妙玉的思想在不知不覺中就轉變了。
一枝花見妙玉已經被自己的話打動了,這匪性就爆發出來了。竟然把一枝花散佈的那些關於賈珉的蠶蛹之說,也給說了出來。
弄得妙玉臉紅脖子粗,心裡撲騰騰直跳。臉上害羞,想不讓一枝花再講下去,但是,卻忍不住好奇,就那麼聽着一枝花大放厥詞。
“妙玉妹子,珉長官帶你們來了這麼久了,也沒見他在你們這裡留宿過,是不是他從來就沒碰過你們啊?”
“男女授受不親,我們之間還沒有名分,自然是沒碰過的。”
妙玉雖是說了這話,心裡卻是爲自己吃驚:這樣的話,我怎麼就會說出來了呢,怎麼會變得如此不知羞恥了呢。
“這麼說,珉長官那個東西你也是沒見過了?到底有多大,你也是不知道的了?”
“什麼東西?”
“就是那個東西。”
“那個東西是什麼東西?”
妙玉還是不明白,即便一枝花給她灌輸了這麼多東西,她也想不到一枝花會問的這麼直白。
“就是臘梅花說的那個蠶蛹。”
這一下,妙玉終於明白了,立刻羞紅了臉。
“姐姐就是胡說八道,我又哪裡會知道這些。姐姐越說越不像話了,我不跟你說了。你快回去吧,我都要跟你學壞了。”
“妹子這是哪裡的話,這些事情,在成親前,做孃的都是要教給女兒的。如今你娘不在了,姐姐就先給你啓蒙一下了。”
“我不聽,不聽,不要你給啓蒙了,你快走吧,我還要去找珉四哥呢。”
“妹子果然翻臉快,我剛剛教會了你這些,就過河拆橋了,好沒良心的丫頭。”
又胡說八道一陣,一枝花才走了。
一枝花這一席話,叫妙語的心情好上了許多。心道:雖然那寶姑娘在信裡寫了那些話,但也未必就真的來了。即便是來了,也是沒什麼關係的,珉四哥心裡有我,總不會把我給忘了的。
這麼一想,心裡就覺得好受了。又想起自己剛纔把信給珉四哥的時候,自己跟他甩臉子,就覺得有些對不起珉四哥了。
心裡合計已定,就到賈珉的辦事房去,想跟賈珉解釋一下。
此前妙玉臉色不善,賈珉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直到看了寶釵的信,這才明白,妙玉是爲寶釵說可能要到這裡來擔心了。
正愁沒辦法很妙玉解釋,卻見妙玉臉色紅撲撲的進來了。
“珉四哥,寶姑娘真的會來嗎?”
“她哪裡又會來這裡?那句話,也不過是客氣而已,哪裡就能當真了?”
寶釵的信,賈珉看明白了。對於寶釵的心意也理解了。儘管爲此很高興,但是,他現在也不認爲寶釵會有到這裡的可能。
“就算是來了,也沒關係呢。即便是珉四哥將來跟寶姑娘成了親,我也是樂見其成的。人多了,正好熱鬧些。大夥兒在一塊兒,大碗喝酒,大塊兒吃肉,倒也是有趣兒呢。”
這麼說着,妙玉自己就先害羞了。不過,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了,也就輕鬆了。
妙玉這一席話說出來,賈珉可就有些吃驚了。
奇怪了啊,這畫風怎麼轉的這麼快啊?還大碗喝酒,大塊兒吃肉,這話怎麼帶着匪氣啊。妙玉似乎不應該說出這樣的的話啊,這明顯是一枝花的話語風格啊?
不過,他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妙玉如此表態,無疑是想說明,如果寶釵真的來了,她還是可以接受的。
“這個寶釵怎麼樣?”
妙玉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寶釵你也是瞭解的,何須問我?”
“我說的是這個寶釵,臘梅花謝寶釵。”
謝寶釵,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我想知道,外面傳說的那些事情,是真還是假?”
這回賈珉明白了,一定是妙玉也聽到謝寶釵製造的那些謠言了。
“那都是謠言,我沒去過鐵佛,也沒見過這個人,怎麼會跟她有那些事情。”
妙玉終於放心了。不過,隨即又糾結起來。
那件事情,到底是問還是不問呢?雖然糾結,但是,一想起一枝花跟自己說的鄭重其事的樣子,加上她性子又直爽,終於心一橫,還是問了。
“臘梅花說珉四哥那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什麼事情?”
“就是,就是,就是蠶蛹那件事情。”
這一下,賈珉的心裡簡直就是震驚了。妙玉怎麼會一下子就變化這麼大呢?
不過,他還是強作震驚,一本正經地回答了。
“既然是謠言,自然是假的了。”
妙玉早已經羞紅了臉,聽得賈珉如此一說,就逃一樣地走了。
妙玉走了,賈珉心裡還在覈計着。
妙玉一下子就變了,一定是有人跟她說了什麼。這樣的的事情,平兒和晴雯是不會跟她說的。也就是一株花這個大嘴巴能說出這樣的事情來。
從那說話的匪氣,也足可以證明是一枝花了。
一枝花,你個臭婆娘,難怪你當土匪這麼失敗,原來這麼多年,你淨學習八卦的功夫了。
一枝花,你還我冰清玉潔的妙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