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2章 投鼠忌器
柳什卡所說的辦法，在佈列斯特要塞甚至一些別的地段，被蘇軍指戰員用來對付裹挾平民的德軍官兵，的確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不過德國人也不是蠢貨，當他們瞭解蘇軍所使用的戰術後，也制定了相應的對策。
第188師的指戰員接到了科伊達的命令，派人離開陣地去接近被裹挾的平民, 讓他們在聽到命令後臥倒。誰知人剛一離開陣地，就被躲在人羣裡的德軍狙擊手打倒。連着犧牲了好幾名指戰員之後，科伊達意識到不對勁，德國人居然發現了自己的意圖，連忙打電話向索科夫彙報。
“什麼，你說什麼？”索科夫接到科伊達打來的電話時，也大吃了一驚，慌忙問道：“上校同志，你是說，我們的指戰員只要一離開工事，就會遭到躲在人羣中的德軍狙擊手的狙殺？”
“沒錯，正是這樣的。”
“敵人如今在做什麼，在進攻你們的陣地嗎？”
“沒有，司令員同志。”科伊達回答說：“被敵人裹挾的平民就停留在距離陣地一百五十米到兩百米的距離，德國兵在他們的後面構築防禦工事，看來是想把他們當成人體盾牌，以阻擋我軍的進攻。”
“我知道了，繼續監視敵人。”面對如此狡猾的德國人，索科夫一時間也沒有好的應付方式，只能吩咐科伊達：“一旦有什麼新的動向，記得及時向我彙報。”
“明白，司令員同志。”科伊達響亮地回答說：“我會在第一時間向您彙報敵人的新動向。”
索科夫放下電話後, 拿起放在桌上的煙盒，從中抽出一支點上，開始思索用什麼辦法粉碎德國人的陰謀，解救那些被裹挾的平民。
吃完一支菸，他還沒有想出好的辦法，便拿起電話接通了司令部。一聽到薩梅科的聲音，便開門見山地問：“參謀長，解救平民的行動進行得怎麼樣了？”
“不太順利，司令員同志。”薩梅科聲音低沉地回答說：“德國人好像知道我們會用什麼戰術，所以在裹挾的平民中安排了狙擊手，只要我們的指戰員一離開陣地，試圖接近那些被裹挾的平民時，就會被無情地狙殺，各師都付出了不小的傷亡。”
索科夫聽完後，不禁長嘆一口氣，隨後吩咐薩梅科：“參謀長，命令那些遭遇被裹挾平民的部隊, 都暫時停止進攻，鞏固現有的佔領區域，等待進一步的命令。”
聽到索科夫的這道命令, 薩梅科愣住了：“司令員同志，就這樣停止進攻嗎？”
“是的，凡是遇到有被裹挾平民的區域，都暫時停止進攻。”
“司令員同志，眼看我們就要拿下要塞了，如果這個時候停下來，我們的指戰員前期的流血犧牲，可就全白費了。”薩梅科提醒索科夫：“如果上級追究下來，您怎麼應付？”
“沒辦法，參謀長同志。”眼看再努一把力，就能奪取整個梅列法要塞，但沒想到德國人居然給自己玩了這麼一手，搞得索科夫是束手無策。此刻聽到薩梅科的提醒，他苦笑着說：“你能下達向平民開槍的命令嗎？反正我是做不到。”
“我知道了，司令員同志。”聽到索科夫這麼說，薩梅科也意識到對方是經過反覆的思考，纔會做出如此艱難的決定，只能無奈地說：“我立即和有關的部隊取得聯繫，命令他們暫時停止向敵人的進攻。”
“還有，你立即把此事向方面軍司令部報告。”索科夫在薩梅科放下電話之前，又補充道：“我會盡快返回司令部，親自就此事向上級請求處分。”
“司令員同志，”看到索科夫放下電話，坐在一旁的福緬科連忙問道：“您真的要回去了？”
“是的，”索科夫點着頭回答說：“眼看要塞要拿下了，結果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想必方面軍司令部那邊肯定會對我不滿意，我要親自回去向科涅夫司令員解釋。”
“那我們這裡怎麼辦？”福緬科問道。
“將軍同志，你們這裡並沒有遇到被德軍裹挾的平民。”索科夫對福緬科說：“你們進攻繼續，只要能拿下棱堡，就等於變相地削弱了敵人的力量。”
索科夫朝門口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腳步，扭頭問福緬科：“將軍同志，你說說，如果你的部隊佔領前面的棱堡，那麼是否可以通過地下通道，進入別的還被德軍佔領的棱堡呢？”
福緬科想了想，回答說：“司令員同志，理論上是行得通的。不過地下通道被我軍灌入了汽油，並縱火焚燒，恐怕最快要一兩天時間，才能正常使用。”
索科夫覺得福緬科說得有道理，此刻的地下通道里，進去的人如果不攜帶氧氣，根本無法生存，只能等到煙火消散，新鮮空氣通過被毀壞的排氣孔重新進入時，通道才能再次投入使用。想到這裡，他對福緬科說：“等拿下棱堡，派人進去試試，如果能通過的話，就派出小部隊，深入德軍的棱堡搞破壞。如果不能通過，就不要拿戰士們的生命去冒險了，明白嗎？”
“是，司令員同志，我都明白了。”
索科夫趕回司令部時，看到薩梅科正在接電話，他的心裡忽然涌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連忙大聲地問：“參謀長同志，您在和誰通話？”
薩梅科聽到索科夫的聲音，連忙用手捂住了話筒，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司令員同志，您回來了！”
索科夫繼續問道：“你在和誰通話？”
“是方面軍參謀長扎哈羅夫將軍。”
“把話筒給我。”索科夫覺得在自己進來之前，扎哈羅夫肯定在電話裡批判薩梅科，自己作爲集團軍的最高指揮員，怎麼能讓別人替自己受過呢，便伸手拿過了薩梅科手裡的話筒，貼在耳邊說：“您好，方面軍參謀長同志，我是索科夫。”
“哦，是索科夫啊。”誰知想象中的暴風驟雨並沒有降臨，相反，扎哈羅夫還和顏悅色地問：“你從前沿回來了？”
“是的，我從前沿回來了。”索科夫有些遲疑地問：“不知科涅夫司令員在司令部嗎？”
“他不在。”索科夫聽到扎哈羅夫說科涅夫不在，心裡剛暗鬆一口氣，但對方接下來的一句話，把他嚇得魂飛魄散：“他正在趕往你司令部的路上，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能見到他了。”
索科夫擡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陪着笑問扎哈羅夫：“參謀長同志，我這裡的情況太危險，怎麼能讓司令員同志到我這裡來呢？如果有什麼事情，您打一個電話，我會立即趕過去的。”
“索科夫同志，你不要多心。”扎哈羅夫在電話裡笑呵呵地說：“司令員同志到你那裡去，可不是爲了興師問罪，而是想親自了解具體的情況，以制定合適的計劃，來解救被敵人裹挾的平民。”
扎哈羅夫的話讓索科夫感到非常意外，他沒想到科涅夫知道此事後，不光沒有責備自己擅作主張，停止對要塞的進攻。相反，還親自到這裡來了解情況，準備根據實際情況，來制定對付敵人的計劃。
索科夫放下電話後，擦了一把汗，朝左右瞧了瞧，隨後問道：“參謀長，軍事委員同志去什麼地方了？”
“他到炮兵部隊去了。”薩梅科向索科夫解釋說：“他覺得你和涅傑林將軍之間有一些誤會，需要去找涅傑林將軍談談，免得對你的將來產生不利的影響。”
得知盧涅夫爲自己化解恩怨去了，索科夫的心裡還蠻感動的。自己對涅傑林的態度是過於強硬了，雖說都是爲了取得勝利，只是因爲戰術指導思想不同而發生的爭執，誰知道涅傑林是否會在心中記恨自己。若是將來自己面臨提報時，對方通過什麼途徑說幾句話，沒準就會毀掉自己的前程。
科涅夫來得很快，索科夫放下電話不到五分鐘，他就出現在司令部裡。
等索科夫和薩梅科兩人向他敬禮後，科涅夫只是點了點頭，快步地走到了牆邊，仰頭看掛在上面的地圖。索科夫見科涅夫在專心地看地圖，也不好打擾他，只能靜靜地站在他身後。
科涅夫盯着地圖看了一陣後，轉身問索科夫：“索科夫同志，你們停止了對哪幾個棱堡的攻擊？”
索科夫連忙上前兩步，拿起靠在牆邊的講解棒，指着上面向科涅夫做說明：“如今被德軍裹挾的平民，基本集中在東面的靠近鐵路樞紐的位置……”
科涅夫等索科夫說完之後，微微頷首，開口說道：“德國人這步棋走得很妙啊，只要他們控制着要塞東面的這幾個棱堡，就可以居高臨下炮火轟擊我們進攻鐵路樞紐的部隊。”
“沒錯，方面軍司令員同志。”索科夫見科涅夫的想法和自己不謀而合，便點着頭答應道：“情況的確如此。”
“那你有什麼辦法，來對付德國人的這種陰謀呢？”科涅夫剛說出這句話，就立即予以了否認，“不對，不是陰謀而是陽謀。德國人就在我們的前面，但由於在我們兩軍之間，還有大量被裹挾的平民，使我們根本不敢主動發起攻擊，只能盯着他們乾着急。”
“暫時沒有辦法，方面軍司令員同志。”索科夫苦笑着說：“本來我從一名戰士那裡，瞭解到一種戰術，可以對付德國人。但德國人可能吃過幾次類似的虧，從而學機靈了，一發現我軍的指戰員離開戰壕，試圖接近那些被裹挾的平民時，就用狙擊手狙殺他們，使我們付出了一些傷亡。”
“索科夫同志，你做出臨時停止進攻的決定，是非常正確的。”科涅夫對索科夫命令部隊停止進攻的決定，給予了表揚，他接着說道：“我們作爲軍人，有保衛自己人民的義務，我們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兩三千名平民，在我們的眼前被德國人殺死。”
他擡起雙手在索科夫的肩膀上拍了拍，招呼他和薩梅科坐下後，隨口問了一句：“對了，你的軍事委員盧涅夫將軍去什麼地方了？”
索科夫正準備回答去炮兵部隊與涅傑林將軍聯絡感情去了，薩梅科已經搶着回答說：“司令員同志，軍事委員去了炮兵部隊，他說友軍的炮兵既然是來支援我們的，如果沒有一位集團軍首長過去露面，多少有點說不過去。”
聽薩梅科這麼一說，科涅夫也覺得的確應該派一名集團軍首長，到近衛第7集團軍的炮兵部隊裡去露個臉，畢竟別人在進攻要塞的戰鬥中，爲你們提供了那麼長時間的炮火準備。
既然盧涅夫不在，科涅夫又繼續言歸正傳：“索科夫同志，你看我們應該用什麼辦法，來對付德國人的這種陽謀呢？”
“我在返回司令部之前，曾經告訴過第84師師長福緬科將軍，如果拿下了棱堡後，就想辦法派部隊通過地下通道，進入德軍的棱堡……”
“等一等，索科夫同志。”薩梅科在方面軍司令部彙報情報時，並沒有提及棱堡之間的地下通道，因此科涅夫聽索科夫說起地下通道，自然是一頭霧水：“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個地下通道是怎麼回事嗎？”
索科夫聽到科涅夫的問題，有些詫異地望向了薩梅科，心說難道這事情你沒有向上級彙報？看到薩梅科臉上露出的苦笑，他頓時明白，對方還真沒有向上級報告，便向科涅夫解釋說：“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情況是這樣的。德國人爲了便於調動兵力，在各個棱堡之間都修建了地下通道。這樣一來，一旦哪個棱堡在遭受我軍攻擊，形勢不妙時，德軍就可以從其它的棱堡抽調兵力，通過地下通道來增援他們。”
“原來是這樣啊。”科涅夫聽完後點點頭，對索科夫說：“那你們是如何對付敵人的這些地下通道呢？”
索科夫嘿嘿一笑，隨後向科涅夫解釋說：“德軍修建的地下通道都有五六百米長，在地下修築如此長的通道，沒有足夠的排氣孔，進入裡面的人就容易窒息。我們找到了地下通道的排氣孔後，往裡面灌入汽油，並用手榴彈引爆，把藏在裡面的敵人燒死或者是用煙燻死。”
“你的這個辦法真是太妙了。”科涅夫讚許地說道：“如此一來，德軍的棱堡與棱堡之間，如果再想進行增援的話，就必須通過地面來完成。而敵人一旦暴露在我軍的射程之內，我們的炮火就能將他們消滅一大半。”
“沒錯，自從我們縱火之後，敵人各個棱堡之間的聯繫就徹底中斷了。爲了防止我們奪取棱堡，他們便將事先關押在棱堡裡的平民都驅趕出來，讓他們站在兩軍之間，作爲他們的人肉盾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