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還比我小一歲吧。”琦攸慢條斯理的表示。
“可是,你很有弟弟的感覺呢……”瓏珊一臉憧憬,“如果你做我的弟弟,感覺一定很好。”
“是嗎?可惜我不這麼覺得。”
“太嚴厲了吧,只是要你叫我一聲‘姐姐’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啊。”
琦攸把雙手放在膝上,眯起眼睛,“那麼,我爲什麼要叫你‘姐姐’呢?”
瓏珊靈機一動,“啊啦,剛纔你的父親不也說了嗎?我很像他的侄女……不代表我很像你的姐姐嗎?”
他撲嗤一聲笑了,“夢羽她長得可比你漂亮多了。”
“這麼說很失禮吶。”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同時也不免有些沮喪——論外貌而言,她在藍家可以說得上是相貌平平。溫文爾雅的青瓊,美麗絕倫的芯苑……她對自己家族的遺傳問題產生了極大的怨念,不僅如此,爲什麼連眼前的這個男人都長得比自己好看啊?
“不過……我覺得你也不錯吧。”他忽的開口一笑,眼神中帶着幾分心不在焉的疲憊。
“謝謝你的稱讚,我暫且收下它們了……雖然我並不覺得這是一種稱讚。”她哼哼了一聲。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色中彷彿帶了少有的歉疚與溫柔,“今天晚上,我還是不去了。”
“爲什麼啊?燕瀟可是很期待你來呢。”
“我還有別的事情……你的包子很好吃,謝謝了。”
她看着他起身離去,也就是那短短的一剎那,瓏珊覺得琦攸離自己很遙遠……
“你居然會主動來找我,還真是讓人意外。”楸瑛略顯疲憊之色,爲了藍州的事情,他已經幾天沒有合過眼了。
“……不要把這個錯當成我對你的認可。”絳攸撥弄着空空的茶杯,“只是覺得,這樣拖下去不是個好辦法。”
“對王而言,現在缺乏速戰速決的先機條件。”楸瑛皺起了眉頭,他沒有想到,在紅州方面採取進一步行動之前,絳攸已經坐不住了。
“就算黎深大人不同意,紅家也不會坐視……紅家和藍家不一樣,楸瑛。”絳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楸瑛明白,紅家相對藍家而言,採取的並不是個人掌握權力的制度,紅家的權力可以說是十分分散的……他們有絕對的制度限制着宗主以及每一個成員的行動。
“我聽說紅家的人,如果想要得到紅家的認可,就必須接受宗親們的質詢?”
“嗯。”絳攸點了點頭。
“真是可怕的事情……紅家還真是一個冷酷的家族,和紅家比,我覺得黎深大人算是比較溫情的了。”楸瑛奇怪的語氣聽不出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因爲這樣,今天紅家才能站在這裡……要知道,如果是現在的紅家無論如何都不會站在王的這一邊。”
“現在的紅家,不代表以後,對嗎?”楸瑛輕輕的彈了一下桌面。
“……如果要先下手的話,王必須有覺悟……這可能是送掉性命的事情。”絳攸嚴肅的道,“楸瑛,琦攸和你不一樣……他沒有一個做宗主的哥哥。”
楸瑛微微苦笑,“你這是在諷刺我吧?不要忘了他有一個做宗主的父親。”
“如果紅家釜底抽薪的話,你認爲我會做什麼?我能做什麼?”絳攸淡淡的道,“我現在唯一做的就是隔岸觀火。”
“不,”楸瑛搖了搖頭,脣齒間流露出一抹憂傷的笑容,“如果,絳攸我是說如果……真的發生了……非常糟糕的……情況,”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我希望你至少保住……保住主上的性命。”
“放心吧,即使用我的命換我也會這麼做的。”絳攸輕輕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而這也是目前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太醫院。
“琦攸公子……”陶醫師猶豫着。
琦攸平靜的道,“這件事情與你全無關係,如果茈將軍追查的話,我會全權負責……而且,你們恐怕也不希望看到主上有什麼意外吧。”
“我們已經盡全力了……”陶醫師咬牙道,把一個盒子遞給了琦攸,“如果主上真的有什麼……”
他小心的接過盒子,打開,裡面放了一把精鋼匕首,在刃上有一層淡淡的青色,隱隱沾了血跡。
琦攸翻轉着匕首,湊到鼻端,輕輕地嗅了嗅。
“怎麼樣?”陶醫師的心快跳出了喉嚨。
琦攸沉默不語,這個□□的氣味他從未聞過,恐怕是那個人最近配出來的,也許根本就沒有解藥!
同一時間,紅州。
“解藥的事情怎麼樣了?”黑髮男子玩味的撥弄着劉海。
“雖然跟紅暮炎失去了聯繫,但是,相信不日就會到達茈靜蘭的手上。”
“哦?看來結果就快出來了。”男子眼眸中閃過一絲興奮的期待。
沉默片刻。
上位之人淡淡的道,“離霜,不到最後一步,紅家沒有必要取走王的性命。”
“我明白。”男子扯着紛亂飛揚的長髮,“這是給攸最後的一個機會。”
“最後的機會?”
男子輕笑起來,“如果一箇中了不知名的□□,你會怎樣?風絮大人。”
上位之人像是對男子輕慢的口氣有些不滿,當即淡淡的道,“自然是越快解毒越好。”
“是啊,攸他也會這麼想呢。”
“可是,沒有解藥的他……”
他狂亂的甩了甩衣袖,頗有深意的道,“攸不僅對藥物爛熟於胸,而且,他還有一項非常特殊的技能……”
上位之人靜靜的聽着,然後道,“你怎麼知道他會這麼做?如果他不採取這種方法……”
“我不知道,所以,這是給他最後的一次機會。”男子笑的極致蠱惑,像一朵盛開的罌粟花,讓人沉淪。
——攸,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依舊不肯回頭……那麼,你已經宣判了王的死刑。
貴陽,藍府。
芯苑很早就醒了,沒有等侍女來叫她起牀,輕盈的跳下牀鋪,伸了一個懶腰,正準備簡單的梳洗一下。
突然轉過身,看到一個意外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怔愣片刻,注意到自己身上衣衫不整的睡袍,她頓時驚叫出聲。
“別叫啊。”對方立刻掩住了她的口鼻,低聲道,“我可不想被楸瑛大人追殺……”
芯苑遲疑的點了點頭,面色酡紅,支吾着,“琦攸哥哥……你怎麼會來?”
“……”琦攸默然半晌,忽的笑起來,“突然想到你了,所以來看看。”
“琦攸哥哥……已經很久沒有來了。”芯苑輕咬下脣,“自從退婚之後。”
“……對不起,芯苑。”
“沒有關係,”芯苑笑了笑,“我知道,琦攸哥哥從來都沒有騙過我……而琦攸哥哥選擇這麼做,一定有什麼自己的理由吧。”
“芯苑……”他轉過臉去,“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我利用了你……我原本希望可以利用你來牽制藍楸瑛……”
“沒有關係……即使被琦攸哥哥利用……也沒有關係……沒有……”芯苑低着頭,聲音越來越輕。
琦攸忍不住上前,輕輕攬住了那嬌小的身體,芯苑用力的咬着下脣,一絲絲的紅色自脣間溢出……但她始終也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你以前就喜歡這樣勉強自己。”琦攸輕輕拍拍她的後背,“你爲自己考慮的太少了,芯苑。”
“……可以問琦攸哥哥一個問題嗎?”
“你可以說說看。”
“琦攸哥哥能保證老實回答嗎?”
“大概吧……”
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讓芯苑微微一怔,半晌,緩緩地道,“琦攸哥哥……真正喜歡的是不是瓏珊堂姐?”
他看着她,靜靜的道,“你認爲呢?”
“我不知道,我在問琦攸哥哥。”
實際上,很多人認爲芯苑個性溫和,這個想法有很大的誤區。芯苑是個個性很強的女孩子,只不過很少有人會觸及到她的那一面,然而琦攸就是其中的一個幸運分子。
琦攸瞬間鬆開了手,“這很重要嗎?”
“對我來說是這樣的,”芯苑目不轉睛的盯着琦攸,“我想要知道。”
“……”琦攸默然,淺淺的一笑,“她很像我的一個姐姐。”
“是……嗎?”芯苑黯然一笑,“我明白了,謝謝你告訴我,琦攸哥哥。”
“……芯苑。”
“對了,琦攸哥哥來找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芯苑轉過身,假裝沒有看到琦攸臉上的表情。
“……確實呢,除了你,我不知道還可以找誰……”琦攸笑了笑,“我果然還是要利用你呢,芯苑。”
“那……在這之前,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我可以……我可以報有一些小小的妄想嗎?”芯苑像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話來,雙手抱在胸前,彷彿有點冷的她,輕輕地道,“可以妄想着……有一天,琦攸哥哥會只喜歡我一個人嗎?”
“……”
“可以的吧?”她認真地注視着那雙淺褐色的眼眸,“哪怕、哪怕只有一點的可能……”
“……芯苑,我……嗯。”他幾乎不忍繼續說下去,只有點了點頭。
“真的嗎?好高興啊。”芯苑笑着揉了揉眼睛,臉紅了紅,“能等我換一下衣服嗎?”
“嗯……”
跟着琦攸悄悄地來到了紅府,芯苑不解的道,“琦攸哥哥,究竟……”
琦攸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聲,儘可能輕手輕腳的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到底……琦攸哥哥需要我爲你做什麼呢?”
“芯苑,”琦攸鄭重地扶住女孩子的肩膀,“在這之前,必須先答應我一件事情。”
“唔……”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是什麼人問你……你都絕對不能把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說出去……”琦攸沉吟着,依憑他對那個人的瞭解,這應該是對方給他的最後一個機會,如果讓對方知道,劉輝可能會陷入更大的危險之中——在仔細的考慮之後,芯苑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藍楸瑛是不會讓自己的女兒遇到危險的,“而且,”他冰冷的眸子內閃過一絲寒意,“你也絕對不能阻止我。”
“到底是什麼……”芯苑詫異的看着這個方纔還溫柔如水的青年。
“答應我,現在。”
“好吧……”她點了點頭。
“那麼,現在……”琦攸打開抽屜,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裡面裝着的,正是刺傷劉輝的那柄精鋼匕首。琦攸小心的觀察了刀鋒,用一把薄薄的刀片颳了些許粉末下來,然後便把刀放在了一邊,把粉末則盛在一個透明的瓶子中。
“琦攸哥哥,這究竟是要……”
琦攸也不答話,不知從什麼地方取出了幾根極細極細的銀針——芯苑覺得,似乎比女孩子用的繡花針還要細一些。
然後他異常小心的把這些針刺入了自己的身體,有點像她看到過的鍼灸……然而,琦攸卻刺的很深,寸許長的針上似乎本來就帶有了一些藥物,有着淡黃色的液體。
他臉上輕微的抽動,想必很痛吧。
“琦攸哥哥……”
“不要跟我說話!”琦攸不耐的打斷了她,咬牙,把十幾根針一根一根的刺入自己的身體。
然後,他拿起了先前的那把匕首,用最大的力氣,刺進了自己的身體。
芯苑捂着自己的嘴,無比驚訝,看到鮮血順着他的肩膀流下來,染紅了他大半片的衣襟。
“……不用、不用擔心……”琦攸扶住桌角,因爲之前做了處理,他應該不會太多的失血,就暫時而言,意識也很清楚,也正是因爲這樣,疼痛,加倍的刺激着他的神經。猛地拔出匕首,牽動的傷口讓他滿頭冷汗。
——不知道這個藥會不會對人的頭腦。
突然間,琦攸看向芯苑——她似已嚇呆了。
身體上的難受一點一點襲來,遠遠比疼痛更讓人痛苦;他掙扎的坐在椅子上,擡起頭,看着芯苑,“現在,不是、不是發呆的時候……接下來的、來的一個時辰裡,你要、要記下我說的每一樣東西……”一陣麻癢傳來,琦攸知道,首先是迷魂草的毒發作了。
“……迷魂草,二,用紫苡……快寫!”因爲刺激了自己的身體,琦攸此刻身體內血液的流速會比正常人快上很多,毒的發作也會比正常人快上好幾倍。
“……”芯苑顫抖着坐下,開始在紙上記錄。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琦攸對□□就有一種特殊的敏感,再加上長時間嘗試各種□□,他對□□的藥性有一種很特別的直覺。這種直覺強到有的時候可以感覺到自己身中的是那種□□,用什麼方式解毒……劉輝中毒的時間已經靠近六個時辰,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儘快地找出解藥——而這也只有他能夠做到。
因爲血液流速的加快,失血的情況也會比原來更加嚴重,琦攸不敢胡亂使用任何藥物,只有用手捂着傷口,雖然在之前有防範,但顯然效果不大。
他爲了儘快得到解藥,傷口刺的很深,甚至特地向陶醫師仔細詢問了劉輝受傷的部位和偷出了刺傷劉輝的那把兇器。
紅色的液體自着他蒼白的手指不斷溢出,因爲毒的緣故,他的身體內部也開始出血,一絲鮮紅停留在他的嘴角,而那淺褐色的眸子也在一點一點地失去光澤。
血液在流走——和他的生命一起。
□□發作的很快,他的意識變得很模糊,越來越模糊。
不能睡過去!絕對不能!如果自己失敗,也許劉輝就會死!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重複着。
他喘着氣,繼續報着藥物的名稱,終於,自靴筒中抽出一把小刀,狠狠的刺進了自己的左股。
“求、求你……不要再這樣了……”眼淚,終於順着芯苑的眼角緩緩落下,她覺得自己的心被揪成了一團,任人揉捏着。
“沒事,你只要、只要寫就好了……”疼痛,可以讓他集中精神。
他沒有把刀□□,而是緊緊地抓着……疼痛讓他安心,因爲這樣他可以知道,自己可能還剩下的時間。
芯苑記得自己是怎樣寫完了那樣一份藥物的方子,她只是看到,當自己轉過身的時候,他已經倒在了地上。
“琦攸哥哥!琦攸哥哥!”她驚叫着,看到自己的手上沾滿了他的鮮血。
“沒、沒事。”他居然笑了,那種蒼白的笑容,彷彿透出了真心的喜悅,“我、我不會死的。”
“我們去找大夫,”她擦了擦眼淚,有什麼東西也被她擦到了臉上,嘴邊腥腥甜甜的,使勁要扶他起來,“來……”
“不,”琦攸的聲音很微弱,“現在,你好好聽着,我要你接下來做的事情……把這個……把這個交給陶醫師……或者、或者,茈靜蘭……”
“不行,你現在需要醫生……”
“你答應聽我的!”他猛地提高了聲音,卻扯動了傷口,血流的更多。
“好、好,你不要動了……”她含着淚點點頭。
“……記住,絕對不要跟任何人說起這份……這方子的來歷……無論發生什麼事,知道嗎?”
“……”
“記住了嗎?”他彷彿帶了惱怒。
“唔……”她拼命的點頭,“我們快點去找醫生。”
他用力抓住她的袖子,“你進宮去,快點,現在!”對他而言,沒有什麼比時間更寶貴了。
“可是……”
“這裡是我家,我會讓人去找大夫的。”他想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可是,他的微笑已不如過去那樣動人了。
“……”
“走後門,那裡有車,會載你去皇宮……快點去……”
意識越來越模糊,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自己的身體裡一點一點流失。
當琦攸看到芯苑走出了房間的時候,終於徹底的失去了知覺。
在皇宮之中。
陶醫師和太醫院的其他醫師在處理着劉輝的傷口,站在一旁的靜蘭愁眉深鎖,一言不發的看着胞弟那日漸蒼白的面孔。
“茈將軍,”一個侍衛上前稟報,“藍將軍的千金要見您……”
藍楸瑛的女兒?靜蘭微帶詫異,“她有什麼事情嗎?”
“她說她有很重要的東西要交給您。”
靜蘭默然不語,半晌,冷冷的道,“我沒空,讓她回去。”
“可是……她說……”侍衛支吾着,“她說她有重要的藥方交給將軍。”
“……”
同時,在尚書令鄭悠舜的府上。
“這個是……”看到盒子內的東西,戶部尚書黃鳳珠瞠目的睜大了眼眸,不解的望着躺在牀上的昔日同窗。
“你的話……應該知道怎樣使用是最好的。”
悠舜溫和的聲音讓鳳珠很難相信眼前的事實,驚訝之後,他問道,“這些都是你準備的?”
“不,”悠舜搖頭,“是他自己。”
“他瘋了!”鳳珠惱怒的合上了蓋子。
“雖然這些日子我沒有在朝上,但危險的氣味我還是能聞到的……差不多,應該使用這些了。”
“……他想的還真徹底,”鳳珠冷笑着,“用自己的血給那個白癡洗乾淨王座嗎?”
“只要把這些交給陸清雅,紅家就會成爲衆矢之的——他們陸家一向知道怎麼處理這種事情。”悠舜平靜的道。
“……”鳳珠認真地注視着悠舜的眼眸,“你是認真的嗎?這個東西會讓很多人人頭落地,牽連的人可能會包括……”
悠舜擺了擺手,飛快地打斷了他,“紅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重要的是,這個可以把主上從現在的被動局面中解救出來。”
“我不知道是否應該稱讚那個小鬼‘深思熟慮’了。”鳳珠把盒子放在一邊,“但是,我覺得那個白癡主上不會同意這件事情。”
“……這也是我擔心的,”悠舜嘆了一口氣,“他如果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那個時候,只會逼的紅家釜底抽薪。”
“所以,你現在趁着他躺在牀上什麼都做不了的時候,把這個交給陸清雅?”
“有一點這個意思,但最重要的還是……”悠舜帶着少有的決絕,一字字道,“現在,必須把王和紅琦攸分開。”
“……”鳳珠低下頭,把面具扣回臉上,然後起身。
“……一切以王的利益爲優先對嗎?”鳳珠的聲音怪怪的。
“嗯,王是最重要的,”悠舜低喃着,忽的擡首一笑,“麻煩你了,鳳珠……還有,這件事情……先告訴絳攸大人吧。”
鳳珠點了點頭,拿起盒子,轉身走了出去。
芯苑走進了這個豪華的房間,靜蘭站在那裡,看見了這個略帶靦腆的女孩子臉上的紅色液體。
“藍小姐!”陶醫師驚呼一聲,“你受傷了。”
“這個血不是我的……”她咬着下脣,從懷中小心的掏出一張紙,遞給了靜蘭。
靜蘭低頭看了一眼,然後轉交給了陶醫師。
“這是……解藥嗎?”陶醫師臉上流露出難以言喻的驚喜。
“……這是哪裡來的?”靜蘭淡淡的看着這個滿身是血的女孩子。
“不管是哪裡來的,還是先救主上比較重要吧。”陶醫師欣喜的道,開始吩咐弟子們準備配藥。
“這是誰給你的?”
“……”芯苑沉默以對。
“……那麼你就先留在這裡,等藍楸瑛來了之後,讓御史臺的人跟你們談吧……”靜蘭轉過身去。
“不行!”芯苑驚呼出聲,“琦攸哥哥他……”
靜蘭和煦的眸子內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是紅琦攸給你的?”
“不、不是……”
“來人!”靜蘭高呼,幾個侍衛立刻走了進來,“帶藍小姐下去休息,通知藍將軍來接他。”
“不行,我不能去!琦攸哥哥他會死的!求求你,靜蘭大人!”芯苑哀求着。
靜蘭心中不忍,轉過身,“帶她下去。”
“靜蘭大人!求求你,靜蘭大人!”
“……”一旁的陶醫師驚訝的看着靜蘭,“藍小姐說……”
“陶醫師,你的工作是治病,”靜蘭溫和的嘴角輕啓,“……只是治病而已。”
不久之後,紅府發生了很大的事情。
“行刺主上?!”秀麗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眸,“琦攸?怎麼可能?”
“對不起,秀麗大人。”韓升低下頭,“我們在執行公務。”
“誰的命令?”絳攸冷笑,“御史臺還是中書省?”
韓升深深地看了一眼秀麗,“……是靜蘭大人的意思。”
“靜蘭?他怎麼會……”秀麗像是不敢相信。
這個時候,秀麗的小兒子——秀,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媽媽,爹爹,哥哥出了好多的血……好可怕,你們快點過去。”小秀着急樣子像是要哭出來了。
“……怎麼回事?你慢慢說。”絳攸扶住小秀的肩膀。
“我剛剛寫了字,想叫哥哥給我看看,可是……可是看到哥哥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我怎麼叫也叫不醒……”小秀的眼淚已經嘩嘩的流了下來。
“……”秀麗立刻急急的趕了過去,絳攸也跟着去了。
“把這裡圍起來,不要放走一個人。”韓升下了命令。
楸瑛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了皇宮。
“你來了。”右羽林軍將軍茈靜蘭起身,靜靜的看着他。
“芯苑怎麼樣了?”楸瑛完全不符往日的從容,眉梢眼角間盡是擔憂。
“她沒事,只是有一些腦袋不清楚,你把她帶回去吧。”
楸瑛輕輕呼出一口氣,點點頭,“我明白了。”
“藍將軍,”靜蘭微微遲疑,然後開口道,“紅家的事情,你不要管。”
“……”楸瑛神色變得很複雜,過了很長的時間,才低聲道,“放心吧,如果絳攸都不採取動作,我不會做什麼多餘的事情的……只是……”他注視着靜蘭深邃難辨的眼眸,“……他還很年輕,靜蘭……有些事情本就與他沒有關係……”
“……有沒有關係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靜蘭碧色的眸子內飛快地閃過一絲黯然,“小姐和絳攸大人也是一樣。”
“主上他……”
“他沒事了,現在身體正在恢復中,相信不久就可以康復。”
“我擔心他醒了之後會不會把皇宮給拆了。”楸瑛微微苦笑。
“……”靜蘭不再說話,楸瑛輕輕嘆息,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房間的門開着,紅色的液體流的滿地都是,琦攸倒在那裡,人事不知。
“琦攸!琦攸!”秀麗衝上去,扶起兒子,“快醒醒!”
“這個臭小鬼到底在做什麼!”絳攸咒罵着,注意到琦攸左股上的利刃,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儘量小心的湊過去,絳攸一咬牙,嘗試着拔出那把匕首,無意的輕輕一帶,琦攸眉頭一緊,“啊”了一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琦攸,琦攸你怎麼樣了?怎麼會這樣的?”秀麗緊緊地抓住他的手。
“讓他別動,我來把刀□□。”絳攸俯下身子,要去拔匕首。
“……讓我來吧,這傷口很深。”跟在後面的韓升到了,絳攸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讓開了身子。
“有長一點的布條或是繃帶嗎?”韓升擔心失血過多的問題。
絳攸立刻起身,迅速的脫下了自己的絲綢外衣,將上面的綢料撕成幾段。
“……血也許會止不住,先要用力紮起來……”韓升換了一個手勢握住刀,用力一拔,然後飛快的在傷口處纏上了布條。
“怎麼會這樣?”秀麗焦急的看着鮮血不斷的自琦攸身體內流出——有一些醫療經驗的她從未見到過這樣的情景。
“……脖子上……有針……拔、□□……”琦攸的聲音和他的呼吸一樣,變得很微弱。
絳攸在他的脖子上摸索,終於找到幾根凸出——那是極細極細的銀針。
拔出之後,血液的流失情況立刻就減緩了,因爲胸口的傷已經有過處理,所以比腿上的情況要好一些。
“他這樣了,你們還要帶他走嗎?”絳攸瞪着韓升。
“這是命令,絳攸大人……請不要讓我們爲難。”韓升只好轉過視線。
秀麗六神無主地抓着牀沿,冷不防被一隻冰冰涼涼的手握住,然後,看到那個一向性格惡劣的小鬼對着他溫柔的一笑。
“……沒有關係……”他蒼白的一笑,“不要讓皋武官爲難了,我去。”
“這裡沒有你的事!”絳攸不耐得打斷了他。
“宗主大人!”
絳攸驚訝的看着自己的兒子,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用這個稱呼。
“我必須去。”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很堅定。
我必須去,如果我不去,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絳攸不再說什麼,沉默着扶住秀麗,退開一旁,韓升揮了揮手,兩個武官上前,把琦攸扶了起來。
韓升嘆了口氣,歉意地看着秀麗和絳攸,“我會給他找個大夫的,不用擔心,秀麗大人……”
“……”
秀麗面色慘白,緊緊地抓住了絳攸的手,低下頭,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氣纔開的口,“……拜託你了,韓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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