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尋洛萬分不甘最終化作一聲長嘆,看着她與別人雙宿一起飛,是對他最大的折磨,只要想到便覺得撕心裂肺的疼。可是若是離開她,再也不見她……剛剛想到這裡,姬尋洛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他萬分慶幸自己剛纔沒有一走了之,他寧願受撕心裂肺之苦也不願再也不見她。
“洛尋,你又何必如此執着。我當你是我的摯友啊。”紅繡的聲音也有些哽咽,最看不得人哭,更何況對方是姬尋洛。
“你值得我執着。”姬尋洛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了許多:“放心,我不會再強迫於你,你是我認定的女子,可認定你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你只需做你想做之事。你當我是摯友,我便做你的摯友。今**只當我是在發瘋,頭腦不清楚了纔會來跟你說這許多。”
用力的閉眼再張開,姬尋洛眸中已經恢復清明,“我爲諸葛言然尋的藥還沒找到,這兩日會帶着君小魚暫時離開,你與商少行往邊關先行,我們隨後回合。”
此刻,紅繡只覺得心裡酸酸楚楚,感嘆於姬尋洛的癡情,感激他的付出,又有不願意耽誤他的焦急。好幾種情緒凝結在一處,只化作酸澀的眼淚。剛流出來,便被她手快的抹掉。
“好,你隨君姑娘去做該做的事吧,我們的隊伍明日便啓程了,往邊關若是碰不上,就在聖京城再聚也是一樣。”他提出主動離開正好可以避開禍事,她給不了他愛情,再拖累他遇險,她心中的自責會更甚。這樣能讓她好過一些,也可以讓姬尋洛冷靜一些。
“嗯。”姬尋洛點頭,“北冀國天氣寒冷不比南楚,你記着多穿些,還有我配置的那些湯藥,路上別斷了用。人體構造奇妙,中了毒不是解毒就可以完全恢復的,你的心脈受損,還需慢慢調養,切記勞心傷神。”
“是,我知道了。”
“這是我才配好的香凝丸,與之前的金鳳玉露丸相比又多了兩味健體強身的藥材,你記着三日服一顆。”
紅繡接過白瓷的小瓶,入手觸感細膩溫熱,那是姬尋洛的體溫。他對她當真做到了無微不至,可她以什麼來回報?難道能放棄自己的底線和堅持?
姬尋洛深深的望了紅繡一眼,然後明媚一笑,轉身離開。待他走遠,梅妝和丹煙才進了門,小心翼翼躡足而行,不敢做聲怕惹了紅繡。剛纔他的一番話,不僅守在門前的她們聽得到,怕是連三少爺那邊都聽到了。
紅繡在羅漢牀邊坐下,手撐着額頭,吩咐梅妝將藥瓶仔細收好。
萬種愁緒縈繞心頭,這一夜紅繡又是無眠,直到四更天才勉強入睡,過了五更又因爲心裡一直有事而醒了過來。
到了外間將正熟睡的丹煙和梅妝搖醒,倆丫頭睡眼朦朧的,紅繡豎起食指,在嘴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起來,換上這身衣裳。咱們今日得想法子混出城去。”
丹煙與梅妝都是一個激靈,忙聽話的起身梳洗更衣。
蘭妃一身勁裝,帶領十餘名暗衛於城門外攔阻了德勝鏢局的鏢隊,可掀開馬車簾子,卻發現裡頭坐的並不是紅繡與商少行一行人,再趕回客棧,自南楚國來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開,走的一個都不剩,掌櫃的大嘆知人知面不知心,怎麼瞧着衣着光鮮的人,竟會是白吃白喝的,居然不聲不響的走人了
蘭妃奉皇命出宮之時,濮陽元灝就已經千叮嚀萬囑咐,諸葛紅繡計謀多端,讓她多加留神,可如今她還是跟丟了人。
她禁不住懊惱,但懊惱之中,還存着一絲絲的慶幸。若是今時今日捉到了諸葛紅繡,她真的忍心下手“格殺勿論”嗎?
不管如何,皇命大入天,蘭妃立即將真實情況回稟聖上,請旨封鎖城門。待到聖旨傳來,城門關上,城中防軍便挨家挨戶街頭巷尾搜查。
城中百姓議論紛紛,人心惶惶之際,紅繡早已經帶着梅妝和丹煙出現在大梁城外十里的一個小村莊。
“小姐,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梅妝拉着紅繡凍得冰涼的手,不僅又是關心又是埋怨:“哎,您說咱們扮成什麼不好,爲何偏偏扮成叫花子,身上塗了二斤泥巴不說,衣裳也是破爛不堪的,小姐您金枝玉葉,怎麼經得起這種冷。”
紅繡如今蓬頭垢面,長髮上被泥巴糊着,還夾着兩三根稻草,衣裳破爛,補丁摞着補丁,露出來的皮膚上全是乾涸的泥漬,臉上比真正的乞丐還要髒幾分,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咱們這身不是成功的隨着那些小乞丐混出城了?”紅繡冷的瑟瑟發抖,說話牙齒都在打顫,可還是憋不住笑了出來:“先說咱們一路還賺了四文錢呢。看來這世界還是好人多啊。”
“小姐,您還笑。”梅妝氣的跺腳,“要是姬神醫知道您如此作踐自己的身子,定會把奴婢跟丹煙的皮都剝了的”
“好啦,再金貴也得活下去纔有話說啊。好梅妝,知道這次委屈你了,回頭叫丹煙給你煮燕窩吃,好好補一補被泥巴染黑的小臉。”
“小姐”梅妝嬌嗔:“奴婢又不是貪嘴。”
三人說說笑笑的來到村口,遠遠地就瞧見村裡大松樹下面停着一輛暗色的馬車。
商福全一身布衣,打扮的如同樸實的莊戶人家的少年,瞧見紅繡三人來了,先是鬆了口氣,忙迎上前:
“紅繡主子,盥洗的熱水已經備下了。”
“好,我們馬上就好,你去告訴三少爺可以準備啓程了。”
“是。小的這就去。”
快速梳洗,換上了暖和的棉質襖裙,披着銀狐的斗篷,紅繡總算是“重新做人”了。拉着梅妝和丹煙出了門,正瞧見穿着黑色勁裝,外披着水貂絨大氅的商少行。
瞧見他這身裝扮,紅繡詫異的眨了眨眼,打趣道:“三少爺如此英姿颯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啊。”自打認識了商少行,他便是公子長衫裝扮,從未見他穿着如此乾淨利落過。偏瘦的身材包裹在黑色勁裝之中,顯得他更加瘦高,也顯得他臉色更加蒼白。但是他的身上,還是透着旁日瞧不見的精爽勁兒。
商少行微微一笑,瀲灩鳳眸盈滿光彩。
“上車,咱們該啓程了,爲了方便,我只命人備了着一輛馬車,你跟梅妝丹煙一同乘車。”
“那你呢?”
“我騎馬。”
話音剛落,另有四名身着厚皮襖的精壯漢子牽着無匹馬過來,北冀國盛產好馬,馬匹的身形較南楚的馬相比要高大許多,商少行接過繮繩,利落的翻身上馬,回頭望着紅繡道:“車上備了水和乾糧,你用一些,別忘了晚上的藥。”
“好。”
紅繡點頭,踩着腳凳上了馬車,梅妝和丹煙隨後上來,放下了棉質的車簾。商少行再病弱,可到了如今要逃命的緊要關頭,身子不成也要成了。紅繡嘆了口氣,將車簾掀起一道小縫,看了一眼商少行挺拔的背影。他在馬上坐的腰桿筆直,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病弱公子竟然要騎馬,還是爲了同她一道歷險,思及此處,紅繡便覺得又似乎欠了他什麼。
“三少。”紅繡出聲輕喚。
商少行回頭,鳳眸中閃過詢問。
“那件鴨絨的小衣你穿了不曾。”
商少行一愣,知道她是關心自己,不自覺微笑起來:“穿了,你放心。”
放下車簾,紅繡瞧見梅妝與丹煙的揶揄笑容,白了她們一眼,徑自拿了乾糧小口吃着,馬車開始行進路上坑窪,加上雪天路滑,一路走來顛簸異常,但此時是在逃命,紅繡也只能忍耐。
一路下來風餐露宿,路程愣是被他們縮短了一半的時間,待到六日後,他們已經過了雲山的地界,距離白水城不遠了。
再沒碰上追查之人,紅繡與商少行的心中也是鬆了口氣的,紅繡坐在馬車裡,尚且要顛簸的骨頭散架,更何況是商少行一直騎馬,累得臉色難看極了。幾日時間紅繡就發現他瘦了許多。
午飯時間,一行人將馬車停在一座小村落外頭,商少行命幾個下人去村裡補充乾糧和水,自己下了馬,拎着漆黑的馬鞭來到馬車旁掀起車簾。
“紅繡,在往前頭咱們又該換路線了。”
“嗯。”紅繡點頭,一路擔心追查,他們一直在變換行蹤,奪走了許多冤枉路,不過好在一直都無驚無險。
商少行與紅繡詳細的說起接下來的路線和他的計劃,不多時商福全等人也帶着吃食回來了。正當衆人預備再次上路只時,從北方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幾乎是眨眼的功夫,黑壓壓一堆人便來至於近前,爲首一人身着白色男裝,正是蘭妃
蘭妃立馬在道路當中,對着身後比了個手勢,三十餘人默不作聲的撥馬上前,將紅繡的馬車團團圍住。
紅繡蹙眉,與商少行交換了一個眼神。本欲談判,化未出口,卻聽蘭妃清脆的聲音道:“獻王餘黨,擾亂朝綱,動搖社稷,罪無可赦,衆人聽令,此一行人,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