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場等待的時間太久,我是不是會失去最初的信念,失去最初的諾言?失去最初的耐心?如果等待的時光總是漫漫無涯,我是不是會在等待的盡頭忘了我在等什麼。忘記自己何去何從,忘記自己情深爲誰?靜靜的守望着歲月的風塵,悲傷着自己的悲傷。誰是我的幸福,我依然在乎。誰是我的旅途,我依然等待。
十三等人剛一趕到主院裡屋門口,南宮澈就着急把十三往屋裡拉,抓的十三的胳膊一陣陣的疼,可南宮澈接下來的話,才真正讓十三難受。
“你不是有聖血嗎?你的聖血不是可以解世間百毒嗎?你救她呀,你把聖血給她啊!”說到後來,南宮澈幾乎是吼出來的,那種逼迫讓十三覺得自己活着就只剩下聖血了。又是聖血,她以爲和南宮澈他們在一起,沒有人會在意她的與衆不同;她以爲和他在一起,至少他不會只是爲了她的聖血。
可是,原來,以前不在意只是因爲用不到。現在,歸韻受傷了,中毒。十三曾告訴過南宮澈,這世間除了病毒她不能治,只要是因毒藥中毒她的聖血都能救治。可是,她也告訴過南宮澈,中的毒越毒越深,需要的聖血就越多,她失血越多被聖血反噬的就會越厲害。何況現在還不到月圓,她身體裡除了心脈一處,其他地方的血根本就是不行的,只有當月圓的時候聖血纔會流轉全身。南宮澈也是知道這個的,可是儘管如此,南宮澈還是選擇了讓十三痛苦,因爲他不忍看歸韻生不如死。
屋裡其他人看出兩人之間的對峙有異樣,他們並不知道十三聖血的事,但從南宮澈的話裡聽得出來十三有辦法救治歸韻,於是大家都對十三說,讓十三救歸韻。十三看着一屋子的人,她明白他們不知道聖血反噬對她的傷害,可是看着大家殷切盼望她救治的眼神,她無法自己的覺得悲傷。
所有人都叫她救,她能不救嗎?
十三留下若谷,將其他人都趕到屋外,並強制他們誰也不許往裡屋看。南宮澈知道箇中情況,於是下令大家都退到離裡屋五十步的亭子裡等候。
十三一個人沒辦法完成心脈取血,只好留下若谷,簡短的告知了自己聖血的事,若谷畢竟是大夫,吸收這些信息很快。但十三沒有告訴若谷,聖血反噬的痛苦。若谷後來想,如果她知道聖血反噬會讓十三如此虛弱,她一定會阻止,就算不眠不休的研製解藥,她也不希望看到十三反噬時的痛苦,雖然不及中毒的厲害,但那陡然而來的全身缺血的聖血反噬更加讓十三痛不欲生。
牀上的歸韻又開始不安穩起來,但此時的歸韻早已痛的昏闕過去,再痛苦也只能在昏迷中呻吟了。看着牀上發抖的越來越厲害的歸韻,十三知道不能再等了。於是,坐上牀沿緩緩退下衣服,只留下一件小肚兜,將若谷叫到牀邊,告訴到:“若谷,不要害怕,待會兒我會自行打坐護住心脈,你就將你手中的銀針直插入心脈,血自然會被引流而下,下面有個瓷碗,用它盛載之後馬上就給歸韻喝掉。你要記住,不管中間我有何情況都不要管,你只管接滿一碗血知道嗎,不然我們就功虧一簣了。”
十三看若谷點點頭,準備好了瓷碗和一隻粗而長的銀針,那是中醫鍼灸裡最粗最長的針了,一般的大夫是不會輕易使用此針的。而今天,這個銀針就將插入十三的心脈。若谷發現自己開始發抖和冒汗了,她知道在心脈那裡插進銀針既可以引
出血又不會讓人死亡,她可以確保十三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是要將一個人的血從心脈處引下一碗,那無疑是一種挑戰,就算十三有聖血護身,可是按照聖血圓月流轉的定律,若谷猜想十三應該沒有告訴她聖血在平常的效用是沒有月圓夜晚來的好,以一般的醫理來說,這種情況十三的身體就會越虛弱。
若谷想到了這一點,但已經箭在弦上了,看着十三緩緩退下唯一的肚兜,閉眼打坐起來。若谷知道,這個時候已經不允許退縮了。
就像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屋外的人終於看到裡屋的門開了。大家一窩蜂的都跑向裡屋,南宮澈更是一馬當先的跑了過去。開門的是若谷,她看見衆人跑過來,忙說到,讓衆人不要接近,只說是歸韻現在不適合被打擾,於是讓衆人到亭裡再等會兒再一一進去。
南宮澈先行進屋了,這時十三正好從南宮澈身旁經過,十三本還在擔心南宮澈看出她的不尋常會來追問,但她再次高估了自己。南宮澈直接從她身邊走過,急切的走到歸韻身邊,雖然若谷說已經沒事了,但他要看到安穩的睡着的歸韻才覺得放心。十三覺得這無視的痛苦遠比此時心脈和全身襲來的反噬之痛要來的痛,十三以爲南宮澈至少會跟她說句“謝謝”或是“辛苦了”,但是南宮澈什麼都沒說,他理所應當的認爲十三絕無大礙,此時他只想知道歸韻是否安好。
若谷看見十三顫巍巍的連走路都要昏倒,忙走到身邊扶起十三。十三沒有推開若谷,她是真的沒有力氣自己走出去了。往外面走的時候,十三輕輕的說:“他們都被隔離到很遠了吧?”
“嗯,我跟他們說了,你和歸韻都沒事,只是需要休息而已,他們以爲我只是隨你一起去客房休息,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說到最後一句話,若谷都有些哽咽了。十三的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她臉色慘白,嘴脣毫無血色,渾身不停地微顫和冒出冷汗,四肢軟弱無力。若谷知道,這些只是她表面上能看到的,扶着十三的時候她給十三把了脈,十三現在的身體可以說就是一個遲暮老人的身體,殘破不堪。若谷心疼的想哭,她不僅心疼十三對歸韻的付出,也心疼十三不準讓衆人知道內情的倔強。
十三硬撐着回到了自己住的客房,在客房門口的時候眩暈的更加厲害,看到客房已經到了便暈了過去。若谷趕緊將十三扶上牀,讓十三好好休息。按照十三暈闕之前的指示,在她昏睡期間一律告訴他們她只是在療養,不要讓人進來看到她蒼白猶如死屍的模樣。因爲若谷是大夫,她一直說十三沒事沒事,其他人也只好相信,便不再強求進屋看望十三。若谷爲了讓人相信十三真的只是在療養,每天都會親自當着衆人的面給十三按時送飯菜,但別人不知道她每次都會再偷偷的將那些飯菜倒掉。
十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這半個月裡若谷一直都謹慎的沒有讓其他人發現,十三昏睡半個月之後才行,不過氣色比昏睡之前還要來得好,若谷不禁稱奇,半個月不吃不喝的昏睡,一般人是絕辦不到的,聖血的修復能力果然強大。
十三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沒有人發現吧?”第二句話就是……“南宮澈來過嗎?”
“這……沒,南宮侯爺這些日子都在大姐房裡守着,大姐已經痊癒了,昨天都可以下牀到處走動了。這都是南宮侯爺的照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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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
原來他真的就只是爲了她的聖血嗎?難道他就一點都不關心她在房裡半個月的情況嗎?他的心裡只有歸韻嗎?那她算什麼,是啊,她根本就什麼都不是,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暗戀而已。十三覺得心裡苦極了,自己還在堅持什麼,等待什麼呢?
若谷雖不解十三爲何單單問南宮澈,她從十三的表情裡看出了些異樣,但又不確定,於是也沒多想。她也知道十三不愛別人多問,她也就只答不問。
第二日,十三就已經下牀了,根本就看不出來是一個在牀上昏睡了半個月的人。她活蹦亂跳的出現在大家面前,大家就真的都相信了十三這些日子真的是在房裡療養。歸韻和蕭洵也都已無大礙了,蕭洵因爲武功盡失,在侯府裡又收到南宮澈霸道的鉗制,蕭洵和歸韻見面的機會很少。十三沒有去歸韻房裡看歸韻,大家也都瞞着歸韻,沒人告訴她是十三救的她,她也不知道十三在房裡半個月的事,她只道是十三不願意見她,可自己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十三爲何不願見她。
十三在院子裡遇到了南宮澈,南宮澈沒多說什麼,只說了一句話,卻將十三再度打入了地獄。南宮澈說:“歸韻的事,多謝你了。我已經讓人去安排了,過兩日你們就可以安然離開了,包括蕭洵。”南宮澈說完就走了。
十三明白南宮澈的意思,南宮澈要留下歸韻,而她對歸韻的救治,南宮澈選擇用後半生的安穩來償還。南宮澈保證她們安然離開京城,保證她們以後都遠離是非圈,但這些無疑讓十三更加認定了自己只是歸韻的解藥。
多麼諷刺的說法,可是十三卻不得不承認,南宮澈讓她明白的就是這個,歸韻已經沒事了,她也沒必要再呆着了,南宮澈一直要的就是將歸韻帶在身邊。歸韻到他身邊了,而她也不打算再去對付莫頤或蕭洵了,他們的交易結束了,所以她只能離開了。
十三覺得不甘心,這時候有個人來幫她做了選擇。
晚上的時候,蕭洵秘密來找她。
“你讓我幫你和歸韻離開?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南宮澈把歸韻看的死死的,我何必去自討苦吃,這事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好處?當然有。”蕭洵直言不諱的說到,“我知道你很喜歡南宮澈不是嗎?”
十三很想反駁,可是看着蕭洵瞭然的眼神,她覺得自己的反駁是毫無意義的,於是選擇了沉默。他知道蕭洵也是在利用她,蕭洵武功盡失了,要想帶着歸韻離開侯府,離開京城就沒有那麼簡單了。每個人都在利用她,南宮澈如此,蕭洵也是如此,都是爲了同一個女人——歸韻。但十三發現,自己心裡真的很想歸韻離開,她麻痹自己,或許歸韻離開了,南宮澈會是她的。
“你想好了嗎?你知道,韻兒在侯府一天,南宮澈是絕不可能注意到你的,你何不趁此機會讓我和韻兒離開呢?”
蕭洵沒有多說,十三沉默着,蕭洵也沉默着,等着十三下決定。想了很久,十三終於還是點了頭。
雪夜,寒風凜冽。客房裡翠簾低垂,燭影搖曳。靜靜地躲在夜的一隅,伏案,研墨,執筆,欲將所有婉轉的心事鋪展在一方素箋之上,卻無從落筆。偶爾,有風從簾幔吹來,帶着淡淡的清香。輕推軒窗,循着一縷芬芳眺望,簾外“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梅,綻開,吐蕊凝香。
今天晚上,一切都將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