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楓華頓時眉開眼笑,微微點了點頭,接過披風,轉身重新回到了薄言的身邊,將披風給薄言披上,又認真而仔細地爲他繫了帶子,將帽子帶上。
紅色襯得薄言的臉色顯得越發蒼白了。
鳳楓華每每看到那抹蒼白,心裡便是一陣疼痛。
這蒼白是不正常的,是病態的。
而這樣的病態,都是因爲一個人!
楊芳!
似乎每看到一次,她心中對楊芳便更多幾分厭惡。
鶯歌接替鳳楓華的位置,一雙冰冷而嗜血的眸子如同吸血蝙蝠一般緊緊地盯着自己的獵物:“楊姑娘,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對公子心懷不軌,不該對公子下藥。既然做了,便一人做事一人當,興許我家小姐還會給你個痛快的。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那我也只好代我家小姐出手,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了。”
鶯歌邊說着,邊慢慢地擼起了自己的衣袖。
話音方落,空氣中便傳來一聲脆響。
一個響亮的巴掌聲響起的同時,楊芳那張原本打扮精緻的臉上頓時浮起了一個紅紅的巴掌印,那般明顯。
“你……你居然敢打我!你不過就是個下賤的婢女而已!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楊芳的臉上硬生生地捱了一巴掌,頓時讓她覺得有些頭暈目眩起來。
等頭腦漸漸清醒,回過神來,她便忍不住地破口大罵起來。
一邊罵着,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了,便擡起雙手,就要往鶯歌的身上撲去。
可惜,她一個不懂武功的弱質女流,在鶯歌面前實在是不夠一看的。
鶯歌只是微微擡起了一根手指點在她的眉心,便輕而易舉地阻止了她的前進。
楊芳一時掙扎起來,不停地揮舞着兩隻胳膊,卻始終觸碰不到鶯歌分毫。
這一畫面,讓旁邊圍着的幾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一向眼高於頂的楊芳,此時竟像是個跳樑小醜一般,惹人發笑。
楊芳對此並不自知。
她已經被鶯歌激起了怒火,腦中的理智早已散失了大半,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這會兒,她只一門心思地想要打到鶯歌。
薄言溫柔地看着鳳楓華,等到鳳楓華將披風爲她繫好之後,他一手拉着披風的一角,便自然而然地將鳳楓華擁在了自己的懷中。
一塊披風,裹着兩人。
豔麗的紅色,如同天邊的那一輪暖陽,讓人心裡都覺得暖烘烘的。
鳳楓華微微一笑,扭頭看向鶯歌:“鶯歌,好了,把人帶下去吧。有時間送到城裡,交給澤熙。”
鶯歌答應一聲,手便鬆開了。
額頭終於得了自由,楊芳便迫不及待地要往鶯歌身上撲去。
鶯歌輕輕一躲,一隻手便拎住了楊芳的後衣領,如同拎着一隻小雞似的。
楊芳胡亂地撲騰着,想要去抓鶯歌的臉,卻抓不到。
直到鶯歌帶着楊芳消失在視線盡頭,薄言才攬着鳳楓華重新進了屋。
一進屋,薄言便抱着鳳楓華在炕上坐了下來,柔聲問道:“華華,你在懷疑什麼?”
雖然她表現地並不明顯,但他卻還是可以敏銳地察覺到她神情中的異樣。
從五石散出現開始,她心中便生起了疑惑。
鳳楓華並不掙扎,而是自然地靠進薄言的懷中,雙手緊緊地擁抱着他的腰身,緩緩說道:“薄言,你知道五石散的由來麼?”
薄言微微搖了搖頭:“只聽說過這個名字,但具體的,卻並不瞭解。”
“是啊。”鳳楓華輕嘆一聲,“連你都不甚瞭解。這偏遠的山村裡,卻有一個村姑將它用在了你的身上,甚至知道用量,知道用法。”
“華華,你知道五石散的由來?”薄言疑惑地問。
若是一般人,遇到一種不大知道的東西,大抵都會認爲第一個使用者便是發明創造之人了。只有真正明白那樣東西由來的人,才能拆穿這個謊言。
鳳楓華微微點了點頭。
這一點,她並不打算隱瞞薄言:“五石散是由一種叫做‘纓花’的藥草煉製出來的。這種藥草是我親自嫁接的,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地方纔有。而那位楊姑娘,是不可能得到的!”
薄言微微凝眸:“華華,你確定麼?”
鳳楓華突然想起了沈鈺,想起了權涯。
沈鈺和權涯並不曾接觸過藥草和植物嫁接技術,因此他們兩人是不可能做這些的。
可是,既然他們都來了這裡,那是不是還有別的人也來了?
滿腔自信頓時化作烏有。
鳳楓華微微搖了搖頭:“薄言,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別人懂得嫁接的技術。
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別人在無意之間研製出了五石散。
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薄言微微收緊雙臂,柔聲安慰道:“華華,別擔心。鶯歌不是去問了麼?一定會問出結果的。”
鳳楓華微微在心底嘆息一聲。
但願能問出什麼來吧。
然而,她其實也十分清楚,澤熙和鶯歌他們不一定能問出東西來的。
果然,第二日黎明前夕,正是一日之中最爲黑暗的時候,鶯歌和澤熙一起急匆匆地來到了下窯村。
索性楊時家是靠近村子邊上的,兩人的急急趕路纔沒有驚動了村裡的人。
兩人並沒有敲門,也並沒有驚動楊家其他人,而是直接來到了鳳楓華和薄言住的屋子。
薄言雖身受重傷,但耳聰目明卻是一點兒沒有受到影響。
在兩人剛剛靠近楊家的時候,他便已經發現了兩人的存在。
但因爲兩人只是着急,卻沒有殺意,他才按兵不動,靜候其變。
“小姐,公子。”鶯歌率先出聲。
聽到是鶯歌的聲音,薄言並沒有叫醒仍舊熟睡的鳳楓華,只是壓低了聲音問道:“什麼事情?”
“楊芳死了。”鶯歌毫不拖泥帶水地回答。
澤熙則在黑暗中靜靜地觀察着薄言。
“死因。”薄言繼續問道。
“上吊自盡。”鶯歌回答仍舊簡單明瞭。
“好了,我知道了。”薄言突然截住了這個完全有可能再繼續下去的話題,“等她醒了,我會轉告她的。”
他說話的聲音一直極力壓到最低,似是怕驚醒某個酣睡的精靈。
然而,這小小的動靜卻還是驚到了鳳楓華。
她努了努嘴,嘟囔了兩句,在薄言懷裡翻了個身,仍舊繼續甜甜地睡着。
澤熙有些震驚地看着這一幕。
一直以來深夜難以入眠的她,竟在他的懷中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