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真的想清楚了?”
王騰將親自煎好的藥端上來,卻還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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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弄不好,她們母子都沒了命,可就什麼都完了。
“不必多說,程大人不是說過,孩子應該可以保住,我死無憾。”
北堂君墨笑笑,深吸一口氣,端起藥碗來,一飲而盡。
結局如何,就看是不是真的舉頭三尺有神明。
王騰慘白着臉,靜靜站在一邊等待。
半個多時辰過去,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
“怎麼會這樣?是不是藥力不夠?”
北堂君墨微有些用力地揉着肚子,很氣的樣子。
“呃……再等一等吧,老奴問過程大人,他說下了最重的分量了。”
王騰倒盼着這藥別有效纔好。
萬一孩子沒生下來,主子又搭上命,那還不虧大了。
這藥要是再加重份量,沒準大人孩子都沒命。
“那……呀……”
肚子突然劇烈地痛了一下,北堂君墨猝不及防,痛呼出聲。
“娘娘?!”
到時候了嗎?
王騰神情一下緊張起來,想扶她,又不敢。
離人一個未嫁女子,早已被他們支出去,而北堂君墨找下的穩婆,正隨時聽侯吩咐。
當然,這些事情穩婆是不知道的。
“啊……我肚子疼……”
北堂君墨傾斜着身子,動都不敢動,雙腿之間,有熱乎乎的東西正慢慢流出來。
“娘娘忍耐些,老奴這就去叫人!”
見情形差不多,王騰三兩步奔到門口,一把扯開門,大叫,“來人哪,傳穩婆來,娘娘要生了!”
至於屠子卿那裡,當然由他親自去傳話。
“是!”
剎那的寂靜過後,承光殿裡立刻忙亂起來。
這是屠子卿到現在爲止,唯一的子嗣,衆人自然時刻聽着這邊動靜。
太后也是因爲病得起不來身,不然保準跑得比哪個都快。
“靈念,你聽清楚沒?墨昭儀真的要生了?”
嚴皇后行色匆匆的,直奔承光殿而來。
一直沒找到機會做掉北堂君墨肚子裡的孩子,她正憋着一肚子火。
如今孩子就要生了,更沒可能了。
“回皇后娘娘,奴婢聽得很清楚,墨昭儀就要生了。”
而且人就在承光殿上,皇上自然會在,這……
嚴皇后還能做出什麼事來。
“該死的墨昭儀,倒是會挑地兒!”
嚴皇后恨恨地低聲咒罵,加快了步子。
承光殿有屠子卿和路遺在,誰能動歪心思?
何況屠子卿還調來一隊侍衛守在殿外,那陣勢,絕對是衝着某些有不良居心的人去的。
“皇后娘娘留步。”
看吧,這主僕二人才到殿門外,已被路遺攔下。
“大膽,你敢攔本宮?”
嚴皇后怔了怔,纔回過神來,不由勃然大怒。
身爲後宮之主,還有什麼地方是她去不得的?
“皇上吩咐,閒雜人等一律不得進承光殿。”
路遺正眼都不瞧她,語氣硬邦邦的。
閒雜……
“混帳!”嚴皇后氣到七竅生煙,“你、你敢罵本宮---”
她是閒雜人等?
那誰纔是重要的?
“皇后娘娘恕罪,皇上吩咐,屬下不敢不從,皇后娘娘有什麼話,等下對皇上說。”
路遺無聲冷笑,把話摞這兒,回頭就走。
“你、你這死奴才,你、你---本宮絕不會放過你!”
嚴皇后腦子裡轟然一響,差點暈在當地。
好啊,皇上這樣,擺明了就是衝她來的。
這一隊侍衛就跟雕像似的,齊將閃着亮光的槍尖對準了她,她還真就進不去。
“死奴才……死奴才……”
嚴皇后跺着腳罵,沒人迴應,也甚是無趣,唯有怒火沖天地離去。
而內室裡,北堂君墨正生不如死。
“娘娘,你叫出來吧,叫出來好些。”
穩婆有點
兒慌,滿頭滿臉的汗。
這孩子明明還不到出生的時候,她已沾了滿手的血,情形很可怖。
“孩子……一定要……讓孩子活……啊……”
北堂君墨雙手死死抓住錦被,說不出話來。
肚子裡翻江倒海一樣的疼着,簡直無法忍受。
孩子似乎怎麼也掙脫不了羈絆一樣,正沒命地折騰着。
“是……是,娘娘!”
都這個時候了,還管什麼孩子不孩子!
先保住命,以後再生唄。
“啊……”
又是一陣劇痛,北堂君墨已快要暈過去。
“君墨,你、你怎麼樣?”
屠子卿慘白着臉色,別說是站了,坐都坐不穩。
剛剛在東堂,他正頭疼得滿牀打滾,就聽到北堂君墨要生的事,不曾整理衣裝就奔了來。
不管是北堂君墨,還是孩子出了事,他一樣難安。
“皇上……別怕,臣妾一定、一定爲皇上生個、生個皇子……”
北堂君墨面無血色,生不如死,居然還笑得出來。
只要孩子能夠脫離她,她就有法子讓屠子卿安心。
王騰早已暗中找了個剛出生的男嬰來,如果她產下的是女嬰,或者孩子不幸死去,王騰就會把孩子換進來。
這一切,一定能做到天衣無縫。
“君墨,你、你要撐住……”
這個時候,屠子卿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啊……啊……”
一聲緊似一聲的痛叫,北堂君墨渾身的骨頭都要散了架子似的,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嗓子也早已啞了。
“娘娘,奴婢看到孩子了,娘娘加把勁兒!”
穩婆驚喜至極地大叫,總算可以稍稍鬆口氣了。
“孩子……你一定要、一定要好好的……”
北堂君墨立時信心大增,張大了嘴用力,她感覺得到,孩子正一點一點地離開她,掙扎着來到人世。
“哇……”
雖然極細極輕,但孩子確實是活着生下來了。
北堂君墨身子陡然一鬆,人已虛脫。
“娘娘,是皇子,是皇子!”
穩婆大喜,這個孩子雖然瘦弱得不像話,但真的是皇子!
“是……是嗎?”
北堂君墨終於得償所願般的,頭一歪,昏死過去。
那麼,其他一切都不需要了。
穩婆喜滋滋地把孩子包好,打開門送了出來,“恭喜皇上!昭儀娘娘生了位皇子!”
屠子卿不敢相信似地,不但不接,反而後退了一步。
皇子?
他的……孩子?
“皇上快看,他要哭了呢,皇上快抱抱他!”
穩婆又把孩子往前遞了遞,如夢初醒的屠子卿這才顫抖着手,小心地接過來。
那瘦瘦小小的孩子,正基於生命的本能,不斷蠕動着小嘴。
“孩子……”
屠子卿嘶啞着嗓子叫,慢慢把臉埋在他小小的襁褓之中,哭了。
這個孩子,得來不易。
而且,很是時候。
所有人都沉默下去,爲了這剛剛誕生的孩子,也爲了屠子卿。
“君墨怎麼樣?”
屠子卿突然想到什麼,猛一下擡起頭來,臉上淚痕未乾。
“回皇上,昭儀娘娘就是太累,也失了很多血,不過不會有事的,只要好生靜養就好。”
穩婆畢竟有過多年的接生經驗,這個還是可以確定的。
“那就好,下去領賞吧。”
屠子卿心情大好,抱着孩子進去。
“謝皇上!”
一行人興高采烈地下去,都鬆了一口氣。
屋裡,北堂君墨正沉沉而睡,臉無血色的她連呼吸都很輕,很弱。
不過,她可以完全地放心了,一切都會好的。
“君墨,謝謝你,”屠子卿溫柔地笑,把孩子放在她身邊,“還有,對不起。”
他慢慢低頭,在北堂君墨額上輕吻了一下,瞬間淚如雨下。
他曾經最愛的人,是她;
曾經無情傷害過的人,也是她;
到最終需要依靠的,還是她。
他們兩個之間的債,永遠也算不清了。
“嗯……”
北堂君墨似乎有所覺,皺了皺眉,繼續沉睡着。
她太累了,恐怕短時間內醒不過來的。
屠子卿笑着,流着淚,就這樣坐在牀邊,看着她。
這樣的感覺,很幸福。
這下,古井國有希望了。
門外焦急侯着的王騰和離人他們,聽到北堂君墨生下皇子,且母子均安,都狠狠鬆了一口氣。
尤其是王騰,簡直就要癱掉,要不是離人扶住他,早已摔到地上去。
別看主子當時拿這個主意時,聽起來瘋狂得緊,可現在看看,這個險,還真就冒對了。
於是,屠子卿調來的這隊侍衛日夜守在承光殿,別說是人了,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如此嚴密的防護之下,嚴皇后和嚴禧祥就算再急,再想做什麼事,也沒可能的。
直到三天後,北堂君墨才恢復了些元氣,趁着爲皇子洗三的當兒,接受了衆妃的恭賀。
而後,屠子卿就立刻下詔,爲孩子賜名屠望尊,其意不言自明。
更叫人瞠目(也是理所應當的事)的是,屠子卿同時也把屠望尊立爲太子,詔告天下。
剛出世三天就被立爲太子,放眼塞外諸國,也爲數不多吧?
“皇上,此事恐怕不妥。”
嚴禧祥一聽就慌了神,當先表示反對。
這樣一來,他和嚴皇后叔侄,在朝中還能有什麼地位?
“有何不妥?”
屠子卿臉色青紫得可怕,坐在那裡都搖搖欲墜,羣臣誰看不出來,他病得很重。
“皇上,此子非皇后所出,若是立爲太子,那……”
叫嚴皇后的面子往哪裡擱?
再說,屠望尊被立爲太子,那墨昭儀呢?
跟着就做皇后啊?
“若是皇后有所出,朕自然先立其爲太子。”
屠子卿看着他,眼神嘲諷。
問題是,誰叫你們合謀害死了瀟兒,遭到報應,失了腹中胎兒?
想他再臨幸嚴皇后,做夢。
“皇上?!”
嚴禧祥大怒,厲聲叫。
“嚴大人,不得對皇上無禮!”崔雲煥不樂意了,上前一步,“皇子降生,乃古井國之幸,國有儲君,民心大定,哪裡不妥了?”
你嚴禧祥生氣,人家還不高興呢。
幸好是墨昭儀所生的孩子被立了太子,不然,嚴禧祥還不上了天。
“崔大人,你的意思,這孩子無論是癡是傻,都做定這太子了?”
嚴禧祥吊着眼角看他,氣不打一處來。
當然,他對崔雲煥,還是有相當的顧忌。
“嚴大人何出此言?皇子洪福齊天,何來癡傻一說?嚴大人再要對皇上皇子不敬,可不好!”
當着屠子卿的面,崔雲煥沒把話說的太難聽。
但梅烈和赫連擎他們,卻都看得出來,嚴禧祥有點兒狗急跳牆的味道。
不過,活該。
“嚴大人,此事朕已決定,你無須多說!”
屠子卿氣得手都在抖,不過,話又說回來,能以此扼制住嚴禧祥,他也又覺得相當痛快。
“皇上---”
“嚴大人,”屠子卿一擺手,阻止他,“想必衆愛卿已然知道,朕身子有些不佳,太子年幼,朕還要多多依仗衆愛卿教導太子,朕先行謝過衆愛卿。”
他這話,無疑證實了羣臣心中猜疑。
看來,皇上是真的有問題了。
“臣等不敢!臣等定當盡力輔佐太子,成就古井國千秋大業!”
羣臣暗地裡交換着眼色,齊齊跪了下去。
這樣嗎?
嚴禧祥眼珠子猛轉,也就閉了嘴。
既然如此,日後的事也很難說,不急在這一時。
爲安撫嚴禧祥,屠子卿將他和崔雲煥、梅烈、赫連擎一起封爲輔政大臣,共同教導太子。
不過,這一來明顯是嚴禧祥不佔便宜,這四個人中,有三個是向着北堂君墨的。
不然,他怎麼會急成這個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