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赫連擎,不知這位是---”
赫連擎是看着北堂君墨說話的,因她的美從不會被忽略。
他在看到她的時候,眼睛明顯地亮了起來。
但他同樣也清楚,在宮中做此打扮的女子,一定是妃子貴婦無疑。
“驚擾到公子,妾身慚愧,君青,走吧。”
感覺到對方熱辣辣的目光,北堂君墨臉上都要燒起來,匆匆行過禮,一把拉了妹妹就走。
“哎---跑那麼快做什麼,我又沒說要怎麼樣。”
赫連擎瞧着她們的背影,好一會還沒回神。
“將軍請。”
內侍客氣地一伸手,提醒一句。
人再美又怎麼樣,你有幾個膽,敢染指皇上的人。
“公公,剛剛那位是妃子嗎?”
赫連擎走幾步還回過頭去看,意猶未盡的樣子。
“回將軍話,剛剛那位是墨昭儀,旁邊那個就是她的妹妹,失散許久,才相聚的。”
兩人漸去漸遠,但就是這匆匆一見,北堂君墨的影子就從此扎進赫連擎腦子裡。
若沒有今日相逢,日後的諸多苦楚,也沒了去處吧。
承光殿面聖後,屠子卿對赫連擎自是讚歎有加,封其爲領軍將軍,賜將軍府,留朝重用。
宗室親王聞言,自是多有不滿,但事已至此,他們也莫可奈何。
誰叫咸陽王、北海王一個接一個起兵反叛,怨得了誰。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今屠子卿向他們施壓,不服者亦有之,反叛之人,絕不止他們兩個。
梅皇后已快臨盆,太后也加緊了對她的看顧,也沒空理會北堂君墨了。
至於太后安的什麼心思,屠子卿當然是心知肚明,每每冷笑。
只是每想起“立子殺母”之制,梅皇后不免緊鎖愁眉,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更叫她難以安心的是,梅盈今日又來對她大哭小叫了一番,自然是說三皇子如何不理會她,梅皇后雖氣,也是無可奈何。
“好個三弟,越來越不像話了!”
屠子卿才聽一兩句,眉毛都豎了起來,眼中也佈滿殺機。
如今正值非常時期,三皇子不知收斂,擺明了沒好果子吃。
“皇上息、息怒,臣妾已勸過妹妹,他們夫妻兩個互相體諒也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但梅皇后心疼妹妹,誰人不知。
“瀟兒放心,朕知道怎麼做,你安心養身子就好。”
屠子卿安慰梅皇后幾句,怒氣衝衝地去了暉音宮。
他都不怕這個樣子,把北堂君墨給嚇到。
“皇上生氣了?”
北堂君墨陪着小心,不安地站在一邊。
不會是薛昭楚還沒打消娶嫣笑公主的念頭,惹到皇上了吧?
“還不是三弟?!”屠子卿狠狠一掌拍在桌面,又弄痛了手,連連皺眉,“都跟他說了多少次,不要對個風塵女子癡心,他偏是不聽,氣死朕了!”
那個笑頻就不應該留着,當初直接賜死算了。
風塵女子?
北堂君墨皺眉,她不知道箇中內情,也勸解不得。
“君墨,你有事要說?”
好大會兒沒聽到動靜,屠子卿回過頭來看她。
“皇上這般氣,妾身不敢說了。”
北堂君墨臉一紅,突然覺得這時候提這件事,不是太合適。
不是她的事,是妹妹北堂君青,自那日見過赫連擎一面之後,居然對他起了心思。
既然四皇子氣她亂點鴛鴦,她也不敢再對屠子卿提。
爲免赫連擎到時候左右爲難,她特意着人打聽,得知赫連擎沒有婚配,而且居然對北堂君青也有意,她纔要跟屠子卿提這件事的。
“說便是了,朕也不是氣你。”
屠子卿終於展顏一笑,他這陣子好像太容易怒,把帎邊人都給嚇到了。
“謝皇上恩典!就是臣妾的妹妹,她偶見赫連將軍,就對他……妹妹拜託臣妾,求皇上成全他們。”
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吧,成全一對玉人,怎麼說都是好事。
“真的?!”屠子卿果然大爲高興,忙不迭點頭,“好事啊,君墨,他們這麼有緣的嗎,只見過一面就對彼此有意?”
“是啊,不過也得皇上成全。”
一見事情可成,北堂君墨也高興得要命。
妹妹有個好歸宿,她這做姐姐的也能放心。
更何況,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總要把妹妹給安頓好。
“一定要成全的,叫君青放心吧!”
屠子卿保證似地說,高興得像個孩子。
北堂君青才入宮時,北堂君墨已帶她去跟薛昭楚和哥哥見了面。
當然了,薛昭楚正滿腔懊惱,對北堂君青也從不相識,自然沒什麼反應。
北堂君傲就不同,怎麼說北堂君青也是他至親的妹妹,兄妹三個有
那麼多話要說,都把個薛昭楚給冷落到了一旁。
屠子卿允婚,姐妹兩個當然很高興,急着把這好消息告訴哥哥知道。
但,有人越發氣到七竅生煙,頭髮都要燒焦。
“什麼?!你、你要嫁給---”
好嘛,姐姐嫁給皇上,妹妹嫁給將軍,哥哥差點成了人家駙馬,他北堂家祖上燒了什麼高香?
“皇、皇上,你、你怎麼那麼生氣?”
北堂君青被薛昭楚的樣子嚇了一跳,驚恐又茫然地躲到哥哥身後去。
“我爲什麼不氣?!你、你、你們---”
薛昭楚咬着牙,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臉上去,他都快暈了。
“皇上息怒!君青她---”
北堂君傲暗暗心驚,萬一薛昭楚發起瘋來,可怎麼好。
“別叫我!你們一個一個都去享榮華富貴好了,管我做什麼!”
好,很好啊!
文景國亡了,倒是成全了他們北堂氏了。
哈哈,一個一個飛黃騰達,是不是該感激屠子卿滅了他們?
諷刺啊,天大的諷刺!
“皇上,你冷靜一點,事已至此,我亦不想多說,你放心,我當初說過的話都沒有忘,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
北堂君墨冷靜地看着他,不管他說什麼都好,她不會怨他。
畢竟今天這樣的結果,誰都沒有預料到,誰都掌控不了。
“……”
薛昭楚狠狠看着她,嘴一張,又狠狠閉起來。
“不必了”三個字,他到底沒有說出來。
“君墨,那個赫連擎爲人如何,君青嫁給他,會不會受委屈?”
北堂君傲暗裡嘆息一聲,明知不該再多說,還是忍不住問。
妹妹是自家妹妹,他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
“哥哥放心吧,我着人打聽過,赫連將軍勇武果敢,忠心爲國,值得託付終身。”
北堂君墨輕撫着妹妹的秀髮,也爲她高興。
“那就好。”
其實,北堂君墨對赫連擎的瞭解,也僅止於道聽途說而已。
至於此人究竟如何,連屠子卿都不知道,旁人也不會知道得更多。
接下來的日子,北堂君墨就有的忙了。
她得爲妹妹準備嫁妝,讓她風風光光地進赫連將軍府。
宮中上下也跟着“兵荒馬亂”起來,想要討好墨昭儀,這是個好機會。
當然,嚴纖華前一陣子對衆妃的收買也起了相當的作用,絕大多數的后妃們都沒有往暉音宮去,而是接到某種暗示,一起到梅皇后那裡含沙射影地說點什麼。
“皇后娘娘,你是不知道,最近那墨昭儀可是得了意啦,暉音宮真叫熱鬧。”
久未露面的潘妃今兒個難得跟大夥一起過來,大概是久病初愈吧,她臉色不大好。
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跑來湊什麼熱鬧。
“哦?也難怪,本宮聽說她妹妹要嫁人,忙一些是應該的。”
對於北堂君青其人,梅皇后也是隻聞其名。
再有不到兩個月就要生子,她哪有精神氣力管這些。
“說的就是,那個墨昭儀啊,還真把皇宮當成自個兒家了,整天領着妹妹四處逛,可招搖着呢。”
姚妃冷冷一笑,有個墨昭儀還不夠,再來上個妹妹,存心把皇宮攪和亂不可。
“姚妃妹妹別說這話,她們姐妹好不容易相見嘛,自然要高興一陣子。”
嚴妃無所謂地笑笑,暗裡得意不已。
“什麼姐妹相見,那墨昭儀明明就沒安什麼好心!一個一個,都會媚或君王,還不是想---”
姚妃話才說一半,嚴妃趕緊一把拉住她,連使眼色,“姚妃妹妹,這話可不好了,墨昭儀的妹妹可是要嫁給赫連將軍的,莫要壞了人名節。”
話是這麼說,她偷眼去看梅皇后,果然見她已白了臉色。
“看來本宮近來不踏足嘉福宮外,有人就不安份了,是嗎?”
梅皇后凜然坐正,眼睛卻看向門外。
她已派王騰去叫墨昭儀前來,原來是想向她道喜的,這下倒好,正好一併兒提醒她一下。
“啓稟皇后娘娘,墨昭儀到。”
說誰誰到,王騰先挑簾進來,北堂君墨隨後跟進,跪倒施禮,“妾身見過皇后娘娘。”
衆妃齊齊閉了口,梅皇后也不說話。
怎麼回事?
北堂君墨心裡哽了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大家都不說話,是又想把她怎麼樣嗎?
梅皇后不出聲,她自己也不敢起來,只好靜靜跪着,不大會功夫,額上已有冷汗流下。
這樣凝重的氣氛,真叫人難過。
“墨昭儀,你不覺得自己最近有什麼失當之處嗎?”
看她一臉無辜,梅皇后氣上心頭,輕輕咳嗽了一聲。
初時對北堂君墨的一點好感,已漸漸被
妒忌之心所取代。
何況她還不知道能活多少時候,一個絕望的女人,不會留下多少理智的。
“皇后娘娘明鑑,妾身一向謹言慎行,自問無不當之處。”
北堂君墨心裡打個哽,強自鎮定。
除了比較希望屠子卿可以多多陪她之外,她從無害人之心,何來失當之處。
那她也是被逼無奈,否則太后不定何時就會置她於死地,她要真的死了,沒有誰會掉半滴淚的。
“是嗎?”梅皇后冷笑,因爲怒,心口又疼了起來,“本宮問你,你那個妹妹,是怎麼回事?”
她該不會是真的信了姚妃的話,以爲北堂君墨別有居心吧?
“妹妹?怎麼回事?”
北堂君墨愣在當地,根本不明白梅皇后在說什麼,只有本能地重複她的話。
“本宮正要問你!”
一見她這無辜的樣子,梅皇后就氣不打一處來,拍案而起,“那個來路不明的女子,真是你妹妹?!”
反正那女子誰都不認識,誰知道是真是假。
“皇后娘娘此語何意?難道臣妾連自己妹妹都會認錯?!”
短暫的愕然之後,北堂君墨霍然明白了什麼,臉色突然煞白。
原來,她們以爲她隨便認個女子做妹妹,是爲了跟她們爭寵的。
可是,她們都是笨蛋嗎,不知道妹妹已經許給了赫連擎?
“大膽!”梅皇后厲叱一聲,“墨昭儀,你敢頂撞本宮?!”
“墨昭儀,皇后娘娘面前,可要知道分寸,別以爲皇上寵你,就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裡。”
姚妃得意地冷笑,能在北堂君墨面前討到便宜,可不是常有的事。
“臣妾不敢!”北堂君墨拼命按捺住心下怒火,呼吸已變得急促,“皇后娘娘明察,君青的確是妾身的妹妹,妾身也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皇后娘娘莫要誤聽小人挑撥!”
好嘛,北堂君墨這一竿子可是打翻了一船人,而且不惜當着衆妃的面這樣說。
麻煩大了。
“墨昭儀,你這是什麼話?!”
果然,姚妃勃然大怒,衝過去就揚高了手。
“你敢?!”北堂君墨猛一擡頭,“唰”,兩道目光直逼過去,姚妃生生頓住了腳步,“我說的,是事實!如果不是你們從中挑撥,皇后娘娘寬容仁慈,又怎會無故生事?你們是不想皇后娘娘安心,是不是?!”
這話說的,簡直讓梅皇后哭笑不得。
“墨昭儀,你、你好大的膽子!你把本宮說成什麼樣了?”
說她偏聽偏信,是非不分啊?
“墨昭儀,你別不識好歹,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最清楚!”
眼看姚妃沒討得好處去,潘妃趕緊過來助陣,容妃卻只是瑟縮着躲在背後,只看不說話。
“我心裡當然清楚!”北堂君墨冷笑,“你們做了什麼,自己心裡難道沒有數嗎?”
“我---”
潘妃一縮脖子,氣勢上明顯弱了下來。
本來嘛,心裡有鬼的是她們,只是沒想到,北堂君墨會這麼軟硬不吃。
“夠了!”梅皇后再斥一句,嗓音都有些嘶啞,“墨昭儀,本宮知你一向識大體,有些事情不可做得太過火,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她其實也沒想把北堂君墨怎麼樣,只要她認個錯,也就算了。
沒想到,北堂君墨比她還要委屈,半步不讓,叫她這個皇后怎麼下臺。
“皇后娘娘,妾身一向知道分寸,也不覺得有什麼錯,若是皇后娘娘硬要聽信他人饞言,妾身也沒辦法。”
北堂君墨冷笑,衆妃排擠欺壓她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
只要大家沒有指到她臉上,她也不想生事。
既然話說到這兒,說清楚了也好。
“你、你---”
梅皇后氣極,搖晃着站起來,“啪”一聲,就給了北堂君墨一個耳光。
反了反了,她還越說越有理了!
那她這一腔委屈,又該對誰傾訴?
衆妃先是一呆,跟着都面露得意之色:打得好。
“妾身讓皇后娘娘生氣,很是不安,妾身先行告退。”
北堂君墨咬牙,再偏過頭來時,嘴角已有一縷鮮紅的血流下。
當衆受這等污辱,她也氣。
但,對方是皇后娘娘,何況她若真的與梅皇后鬧到不死不休,只會讓衆妃稱了心意。
“看她這回怎麼囂張!”
北堂君墨身影還沒完全消失,姚妃已得意地加上一句。
“你們,都出去。”
梅皇后跌坐在椅子上,不勝疲憊。
這一巴掌大概太大力了,她感到肚子絲絲的疼着,胎兒也不安地動起來。
“妾身告退。”
衆妃互望一眼,識趣地退出來,高興得要命。
皇后娘娘這個巴掌,打得真是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