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樑吾周就與主管城建的副市長約好,到他辦公室個別進行了溝通。事情辦得很順利,副市長答應北京那家公司的領導來洽商時,他要親自接見,這令樑吾周心裡多少有了點底。回到辦公室,見龐武正在等着,他問了問客人的情況,龐武壞笑着說那雛兒這幾天一直泡在“霸王花”裡,不時便上演一出“新鴛鴦蝴蝶夢”。
“你**的太缺德了,那還是個孩子!”樑吾周哭笑不得,“讓他孃老子知道了,還不得剝了你的皮?!”
龐武一臉無辜地說:“這可怪不得我老龐,又不是我把他推到小姐肚皮上去的!”
樑吾周罵龐武“缺德”,張嘉緱也把相同兩個字送給了自己的小舅子和禹大班。
跟着王日普赴港澳轉了一圈回來,當天晚上,張嘉緱就把劉子琮和禹大班找到家裡。禹大班詳細述說了這段時間與蘇暢來往的經過,張嘉緱臉色沉下來,連罵了幾聲“缺德”。
“你這手段未免過於骯髒了。都在一個單位共事,以後讓他怎麼見人?”
禹大班喏喏道:“張總批評的是,我是立功心切,實在沒有好辦法,纔出了這個損招。”
心裡卻罵道,你要辦的事本來就夠骯髒的,卻偏要充正人君子。
劉子縵竟比禹大班說話隨便一些,替他辯解道:“特殊時期,特殊情況,就得用一些特殊手段。金庸小說裡的大俠,都是劍走偏鋒的好手,只有這樣才能出奇制勝嘛!”
又是“出奇制勝”!這幾個字打動了張嘉緱,想想也是,搞政治哪還有“道德”兩字可講?權力鬥爭本身就是一件骯髒的事,既然矢志於此,再去說什麼缺德啊骯髒啊,明顯就像是倚門賣笑的娼婦在向嫖客吹噓自己一向追求貞節一樣可笑。何況兵棋推演時也提醒自己要學會“出奇制勝”。政治鬥爭向來是只看結果不問過程,手段光明與否可以忽略不計,只要達到目的,焉知這些謀略戰術不會成爲經典?以色謀權固然算不上崇高,但歷朝歷代何曾少過這方面的先例?
這樣想想,張嘉緱就不再責備他們,而是嘆口氣,說出了心裡的不安。今天他與省裡那位老同學通了電話。原本穆天劍的秘書答應一兩天就給他回信,可是一直沒有動靜,從電話中才得知,穆天劍一週前被召到北京參加一個“後奧運時期國家形象塑造工程”的高端會議,去了之後忽然失去了音訊,省委宣傳部找他請示工作,會議主辦方說不清楚他去了何處;打丁秘書的電話,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這令張嘉緱猛然間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試探着向老同學說出了自己的擔憂,老同學在電話裡沉默良久,聲音消沉地說,現在看來,靠誰也靠不住了,老兄還是好自爲之吧!說罷便撂下了電話。
“穆部長恐怕是出事了。”張嘉緱分析道,“他出事,倒牽扯不到我身上,咱們與人家隔得太遠,想搭上關係也不容易。但是這個外力看來是借不上了,只能靠咱們自己努力,沒辦法,自己的夢自己圓吧!”
他心裡隱隱作痛,想想搭在姓穆的身上的那些錢,那些人,那些物,感覺又做了一筆賠本的買賣。呦呦倒是如願地調進了省歌舞團,可是外間紛紛傳言,說那位見豔心喜長於漁色的宣傳部長如何如何了,女兒這段時間也沉默少言,性情大變。他問過劉子珺,她支支吾吾地不肯道出詳情,私下裡卻發現她的眼圈紅了。實話說,他不願意相信外面的傳言是真的,如果那樣,即使當上了宣傳部長,這成本也太大了,豈止是五十萬元,背後會有多少人對着自己的脊樑骨指指戳戳呢!
“姐夫放心,憑我這刑警隊長,這點手段不過是小兒科而已。”劉子琮拍着胸脯擔保說,“只是遙證那小夥子能按着咱們的要求去做。這一點,大班就要看你的了。”
“問題不大。”禹大班信心滿滿地說,“現在他和我稱得上是無話不說了。就算爹媽的話不聽,他也會聽我的。這樣吧,明天我再找他,燒燒火,加加壓,保證叫他乖乖地照着咱畫的道道走。”
“你那東西……有把握嗎?”
張嘉緱本來打算把自己扮作一個局外人,不去幹涉他們的具體操作,可還是忍不住擔心地問。
“百分之百。”劉子琮得意地掏出一個小接收器,“這是德國西門子高靈敏度頂級配置,可以自動拷貝下載,刻錄成光盤後,聲音和圖像的清晰度都沒的挑。那傻小子做夢也想不到,我給他的接收器是國產的備用副品,進口原裝件在我手裡呢!”
“事情到了眼下這個關頭,成敗也就在此一舉了。”
張嘉緱心情沉重地自言自語。
已經把頭埋在翅膀裡睡去的鷯哥忽然從籠子中的橫竿上站起身,冷不丁叫道:
“沒有教養!沒有教養!”
聲音清脆而響亮,把幾個人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