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意識到了周圍異樣的目光,尹述的聲音重新恢復了冷靜。“我們的婚約在半年多以前就結束了,我已經拿出我名下的部分股權作爲補償,你還想怎麼樣?”
“我不要錢!”剛剛還低低柔柔、帶着哭腔的聲音卻陡然攀高了幾度,帶着刺耳的尾音震顫着顧芷心的耳膜。
“我說過我愛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尖利的聲音還在繼續,接着聲音卻突然軟了下來,像是吼出的那兩句話已經用光了全部的力氣。“尹述,我哪兒不好,我改行嗎?別這麼無情地丟下我好不好?”
顧芷心渾身開始不住地顫抖,雙腳像灌了鉛一樣,明明眼看着距離他們坐的包間卡座沒有幾步的距離,卻根本提不起勇氣邁開腳步。
“瑩穎,你又何必這樣,你應該早知道我已經不愛你了。傷人的話我不想說太多,你當初不是也無情地拋下過我嗎?就當我們扯平了。”
“我不同意!”被喚作瑩穎的女子再一次失控,霍地站了起來,從顧芷心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她的大半個側臉,妝容精緻的臉上有着斑斑點點的淚痕,卻絲毫掩蓋不住容色的精緻。
顧芷心突然覺得這個女子的長相無端地熟悉,細看之下才發現,這個側臉竟和自己有些神似。
看出女子怒意頗盛,眼睛瞪圓泛出森冷的光,一張臉也因爲盛怒而變得有些扭曲。
“我知道你因爲什麼,不就是想回來找你所謂的那個愛人嗎?叫什麼,顧芷心是吧?她都不記得你了,你還一腔熱血地往上撲!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既然當初能爲了我拋下她,現在又裝什麼情聖?”
顧芷心只感覺自己渾身的鮮血都向着頭頂上涌,她覺得這樣的場景莫名地有些熟悉,這些話語她莫名地好似能聽懂,可細想之下卻又蹤跡全無。慢慢地,顧芷心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尹述的聲音再次響起,細聽之下竟有着些微的落寞,“我和她怎麼樣,就不勞你操心了,即使她這輩子再也記不起以前的事,我也不會放她走。所以,你死心吧!”
看似尹述的這幾句話激怒了女子,開始口不擇言起來,“她有什麼好的,除了長了一張漂亮臉蛋,她還能給你什麼?”叫囂完之後,臉上竟然迅速換上了一抹刺眼的笑意,掛在佈滿淚痕的臉上,看起來頗爲詭異,“你猜,如果有人把你們從前的事告訴她會怎麼樣?她如果知道當初你只是把她當成一個替身,她會怎麼想?哈哈,尹述,你不要逼我!”
這時,坐在那名女子對面的尹述也站了起來,聲音低沉,“你這樣的狀態,我看我們的談話沒必要進行下去了。”說着轉身就要往外走。
剛繞出卡座,那名女子就撲了上來,從後邊抱住了尹述,帶着哭腔喊叫着,“別走,尹述,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別丟下我!”
這個時候尹述終於沒辦法淡定,轉頭厲聲呵斥,“欒瑩穎,你放手!”結果,吼出這句之後,尹述的一偏頭之下,看見了距離他幾步之遙表情呆滯的顧芷心。
震驚迅速爬上了尹述的臉,“芷心?你怎麼會在這?”
這個時候的顧芷心,卻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整個人處於停滯狀態沒辦法走出來,剛剛拉扯的那個場景一直在眼前晃,和腦海裡某個相似的場景交替出現,顧芷心的耳朵開始劇烈地鳴響,頭也變成撕裂般地痛,眼前的景物開始晃動,心也劇烈地撞擊着胸腔。
伴隨着尹述的那聲“芷心”,他身後的欒瑩穎也是身軀一震,待反應過來之後,尖利的目光向顧芷心射過來,還沒等尹述反應過來,欒瑩穎已經快步奔上前,嘴裡還連珠炮似的叫嚷着:“你就是顧芷心?正好,我今天就好好教訓教訓你,從前你就介入我和尹述的感情,現在又介入我們的婚約,你還能再賤點嗎?”說得氣急,順手抓起旁邊桌客人的咖啡,揚手向顧芷心潑來。
咖啡順着顧芷心的臉頰向下,在顧芷心微有些顫抖的下巴上聚集成滴,一滴一滴往下掉。胸前的衣服也浸染上一大片污漬,幸虧咖啡放了一段時間已不太熱,不然一定會燙傷。
這一杯咖啡把顧芷心從失魂的狀態中解救了出來,可頭還是撕裂般地痛,她知道有些答案就要浮出水面了,可她不想知道。
尹述這時已經反應過來,兩步跨過來,伸手扯過欒瑩穎,力度大得迫使欒瑩穎倒退了兩步,盛怒之下的尹述擋在顧芷心面前,衝欒瑩穎揚起了手,眼裡迸射的寒光微轉,終究還是隱忍着放下了手。
欒瑩穎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眼裡的怨毒和憎恨再也不加掩飾。
“芷心,你……”尹述回過身看着顧芷心,話出口卻繼續不下去,顧芷心看向對面的尹述,看着他眼裡的震驚、傷痛、悔恨、愧疚、心疼多種情緒交雜,讓顧芷心不忍再看,她直覺地想,我要離開這裡,我要走。
捏緊手裡的包,顧芷心不再看他們,轉頭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尹述剛想上前追隨,被又貼上來的欒瑩穎絆住,尹述急怒之下大力推開了霸在自己身上的欒瑩穎,等他轉過頭時,發現顧芷心已經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咖啡廳門口的大馬路上。
顧芷心走出咖啡廳,烈日明晃晃地照在臉上,她的頭越來越痛,意識也越來越模糊。腦子裡總是有一些零散的片段呼嘯着想擠出來,一些破碎的聲音撞擊着她的心臟。
跌跌撞撞地衝上馬路,突然出現的一聲尖利的剎車聲在耳邊想起,顧芷心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受到一股力量的撞擊,然後突然就暈了過去。失去意識之前,顧芷心的腦海裡連番地滾過許多鏡頭,並伴隨着一個聲音:你不就是因爲她長得像我才和她在一起嗎?
尹述奔到門口時,正好目睹了這一幕。他眼看着顧芷心在他眼前倒了下去,旁邊車裡的司機慌里慌張地下了車,站在了躺倒的顧芷心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