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陣,秦非帶着滿身溼淋淋的雨水又回到了啓祥宮偏殿,手中還抱着幾樣食材和一盒茶葉。
夜未央望着他手中的食材,微微有些蹙眉,沉着聲音問道:“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秦非上前對夜未央說道:“皇上,那個叫花穗的宮女,在臣趕到之時已經上吊自盡,這些都是在她房中找到的,是不是讓郭太醫辨認一下這其中有沒有摻金剛草的成份”
夜未央點頭:“宮女房中藏這些東西,確實可疑,郭太醫就來查查看吧。”
郭少本聞聲便上前將每一樣食材,都拿在手裡細細分辨起來。
待他將每一樣都細細看過或者嘗過之後,方纔指着其中的兩袋說道:“皇上,這兩袋和幾個月之前在淑嬪宮中發現的食材一模一樣,同樣是摻了金剛草,就連摻入的份量比例都所差無幾。”說罷又指着另兩樣食材道:“這兩包則和嫣昭儀宮中發現的毫無差別。”最後又舉起茶葉道:“而這茶葉正是婉才人宮中所有,和剛纔臣拿給皇上看的分毫不差,若是從這些東西看來,似乎這一切都對上了。”
夜未央聽完,轉了轉眼珠:“這麼說那花穗是畏罪自縊可是她又爲何三翻五次害朕的子嗣”
秦非道:“皇上,臣查過了。這花穗之前是在恬昭儀宮中當差的,好像是深受恬昭儀大恩。還有之前在暖貴嬪娘娘宮中當差的花影,是花穗的妹妹。”
夜未央幡然醒悟似的喃喃道:“前面暖秀宮中的花影、如今內務府的花穗、再加上已經吞金自盡的恬昭儀,這事情好像真的就對上了。之前是恬昭儀利用花穗和花影的當差之便,在淑嬪飲食中下毒來栽贓暖貴嬪。待恬昭儀在慎刑司吞金自盡之後,花穗和花影不但沒有停止下毒,反而將毒手蔓延到朕的更多子嗣身上。”
秦非說道:“皇上,依臣看也是這樣的,現如今雖然幾個人證都已死了,但是物證俱在,皆指向花穗和花影是毒害皇子之人,她們不得善終,也算是爲小皇子報了仇了。而暖貴嬪娘娘則完全是由恬昭儀一手策劃的毒計給冤枉了。”
夜未央剛剛點頭,卻見淑嬪大喊一聲從椅上彈了起來,幾乎是嘶吼一般地說道:“暖貴嬪怎麼可能是被冤枉的當時人證物證俱在,她的寢殿裡也找出了金剛草,不能因爲花影死了,這一切就不作數了。何況恬昭儀是我的表妹,她怎麼可能害我和我腹中的龍胎。”她眼神一凜,狠狠剜了一眼秦非喝道:“秦大人,就算你想救暖貴嬪出冷宮,也要把理由弄得充分一些,現在這樣就說她是被冤枉的,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吧”
秦非謙恭道:“淑嬪娘娘,臣只是就事論事。”
“皇上”那邊元婉突然不顧已經有七月身孕,徑自跪地哭道:“皇上,暖貴嬪姐姐當初入冷宮之時,就是疑點重重。如今嫣昭儀和奴婢又接二連三的中了金剛草之毒,皇上明明知道這些不是暖姐姐做的,爲什麼就是不肯放她出冷宮呢花穗和花影已死,可謂已經死無對證,難道皇上就忍心關暖姐姐在冷宮呆一輩子嗎皇上,您就想想暖姐姐的好吧就算她身在冷宮,也不忘用靈蛇測謊一事來爲皇上分憂,皇上您若是此時還不放她,那暖姐姐還有何出冷宮的機會,皇上忍心嗎”
鸞貴妃冷冷一笑道:“婉才人,暖貴嬪好是一回事兒,犯了錯又是一回事,你可莫在將兩者混淆,擾亂皇上和太后的從中分析事情的原尾。當時暖貴嬪殘害淑嬪及腹中龍胎,這已是鐵一般的事實,何來今日兒你婉才人一中毒,怎就將所有的說法都推翻了呢這也未
免有點太匪夷所思了。”
元婉依舊跪着,泣道:“鸞貴妃娘娘,奴婢天地良心,雖然您沒有當過母親,不知道懷胎辛苦的箇中滋味,可是就算想也可以知道,有哪個母親願意拿自己孩子的性命而玩笑。”說着她轉頭看向淑嬪問道:“淑嬪娘娘您說呢”
鸞貴妃被元婉當衆揭短,一時氣急,血往上涌,整張臉都漲得通紅,但是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又不好發作,只狠狠剜了元婉和子衿一眼。而那淑嬪則委委屈屈地抹起了眼淚,泣不成聲道:“皇上,太后,嬪妾一想到那孩子,嬪妾就日不能食,夜不能寢,嬪妾恨不得就隨小皇子去了”
太后面上聳了聳,微微有些泛白,而夜未央也是臉色不好看。他先是將跪地的元婉扶了起來:“有着身子,怎還動不動就跪的,快起來”
“謝皇上。”元婉搭着夜未央的手起身,妙竹和歡顏也在身後扶了過來,她一邊看着夜未央一邊仍不死心地問道:“皇上覺得暖姐姐的事如何”
待妙竹和歡顏將元婉扶好,夜未央方纔道:“宮中有孕妃嬪屢遭金剛草中毒一事,今日也算了結。這一切均是恬昭儀指使花穗和花影所爲,不但接二連三殘害我宮中妃嬪和龍胎,還害得暖貴嬪無辜牽連進冷宮。既然今日事情已經真相大白,那麼暖貴嬪即刻出冷宮,重歸暖秀宮居住,一切事宜均按貴嬪祖制相待。”
夜未央話音剛落,鸞貴妃馬上道:“皇上,這樣爲免太過草率,恬昭儀和花穗花影都是已死之人,早已死無對證,這樣輕易就放暖貴嬪出口,是不是難以服衆”
一直沒有開口的慧妃倒是端莊一笑道:“皇上英明臣妾倒是與皇上的想法不謀而合,正是因爲恬昭儀和花穗花影都已化骨,死無對證,總不能找幾個死人開口說證詞吧,所以如果此時不放暖妹妹出冷宮,那恐怕這金剛草一案一結,那暖妹妹就要冤在冷宮裡一輩子了。”
夜未央一揚手,微微眯了眼睛:“慧妃深得朕心,總是知道朕心中所想。”說罷他又看向太后和羅月汐,笑道:“朕這樣裁決,想必母后和皇后也無意見吧”
羅月汐莞爾一笑:“但憑皇上做主。”
太后面上微微有些不悅,嘴角抽動兩下,似是猶豫着剛要開口,卻聽一旁的水漾小聲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衆人尋聲而望,只見季子衿雙頰泛紅,眼中迷離,歪在水漾手中就要倒了下去。夜未央“騰”的起身離凳,伸手將她挽在懷中,喚道:“子衿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子衿微微睜眼,眼神在四周轉了轉,最後落在夜未央的臉上,方纔張口輕聲道:“皇上,我,我覺得好累啊”
“子衿”
夜未央再次喚她,她便不再說話,只是軟軟地癱在夜未央又溫暖又安全的懷抱之中,再不睜眼。
“怎麼回事”夜未央焦急地看向水漾。
水漾一慌,急道:“今晚臨睡時,奴婢就發現娘娘身上有些燙,但是冷宮無醫無藥,娘娘自己又說沒事,睡一覺就好了。所以奴婢就大意了,奴婢該死”
夜未央不耐煩道:“行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快讓郭太醫過來診脈。”
水漾抹了一把汗,趕緊在子衿手腕上覆上一條絲帕,郭少本探手落腕,眉目之前便稍稍有些複雜。夜未央的心跟着一緊,看着郭少本收回手後,急急問道:“如何暖貴嬪她是怎麼了”
郭少本眉頭微蹙,道:“皇上,暖貴妃的身子真是喜憂參半啊”
“喜憂參半”夜未央臉上的緊張之色,絲毫沒有和緩,朗聲道:“先說憂的,到底哪裡不好”
郭少本道:“回皇上,暖貴嬪的身子不好之處在於又得了風寒。”
“又得風寒這纔剛好幾日”夜未央濃黑的雙眉幾乎是擰成了麻花,滿臉的疼惜之色。
郭少本繼續道:“回皇上,暖貴嬪的身子本就不好,上次染風寒之時又拖延得太久,治癒時已將近一個月有餘。再加上冷宮潮溼陰冷,本就不適宜病人居住,再加上暖貴嬪一連許久粗茶淡飯進補甚少,所以才造成今日身子空虛,極易病倒之態。”
夜未央的眉頭蹙得更深了一些,又問道:“那喜呢喜從何來”
“恭喜皇上,暖貴嬪有喜了,約有一個半月了。”
待郭少本笑着說完,不止是夜未央,幾乎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左右兩邊立着的那些妃嬪見到夜未央如此在意子衿,本就已經醋意大發,現在又說她有了身孕,這真如晴天霹靂一般,震得個個都雙眼發直,一時之間連恭喜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倒是夜未央很是激動,幾乎聲音都是發抖的,他看向太后,帶着一絲懇求的語氣:“母后,皇嗣要緊,何況金剛草一事也就算結了,就讓暖貴嬪回暖秀宮吧,總不能讓咱們皇家的子嗣出生在冷宮吧這樣不但咱們皇家顏面無存,待皇子長大了,如何面對其它兄妹啊”
太后緩了緩神色,雖然有些艱難,但終是點了點頭:“那就讓她回暖秀宮養胎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