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纏繞着她的藤蔓忽的急急散開,未幾,便全縮得沒了蹤影。淚殤早已沒了力氣,腳下一軟,險些摔坐下去;好在泠昊及時扶住她,她才堪堪站穩。
看着眼前女子笑容孱弱,卻依舊抿脣倔強的模樣,泠昊心底涌上幾許心疼,卻口氣冷硬道:“不是讓你不要回頭,你這又是作甚?若是出了事,我們今日來此還有何用?”話至最後,分明帶了無可奈何。
“我如何能做那苟且偷生之人,讓你一人涉險呢?”淚殤聲音有些微弱,但卻帶着不可動搖的堅定。氣力盡失的淚殤微垂着頭因而沒有看到,泠昊聽到這句話時,僵硬的嘴角慢慢柔和,化出了一抹微不可見的弧度。
“走吧,再不走的話就危險了。”泠昊斂去臉上的笑意,極自然地拉着淚殤沿着來時的路走出了秘道;卻訝異的發現秘道外頭仍是夜裡。他們在秘道里呆了如此之久,不可能仍是夜裡纔對。
泠昊和淚殤各自思索着,而後對視一眼,便明瞭彼此心中的猜測。將近一日,若按時辰估算,他們呆在秘道里應是將近一日了。一日未進食,甚至是滴水未沾,兩人早就又餓又渴了。在秘道里還沒怎麼覺得,出來之後才發覺真是渴極了。
於是,回到客棧後,看着天色還不晚,他們便叫來小二,點了好些菜,如此一番瑣碎,自是不提。
翌日,泠昊早早地起了身,走到淚殤房門前輕敲了幾下:“我們要動身了,收拾好了嗎?”他們昨夜就已打算好今日早些啓程,免得到時古月堡的人發覺哪裡不對,大肆搜尋一番,那可就麻煩了。反正他們要的千葉蓮已拿到了。
只是淚殤還在想着從古月堡那裡得到念玉的消息,遲疑了許久。知道泠昊說他們此去是往欽寒國巫都,雨軒閣的消息亦十分靈通,這淚殤是知道的。如此一來,也便沒了猶豫的理由,便決定今日啓程了。
而這時,淚殤正在洗漱換衣;換上青衫時,忽的瞥見自
己左肩至手腕處多了一道淡淡的黑紋,不細看時還會覺得那黑紋隱隱有流動之勢。她覺着奇怪,又定睛細看,卻又看不見了。也許是她昨夜沒休息好,看差了。淚殤這般想着,也沒往心裡去,繼續整理衣衫。
聽得怪人的話,她忙拿起昨日夜裡就打點好的行李,急急打開門,兩人正好迎面對上。靠得太近,淚殤不免有些臉熱,只好沒話找話地掩飾道:“好了,我們先下去用些吃食就走吧。”
昨夜聽怪人說雨軒閣可能有了念玉的消息,她就坐不住了;昨夜幾乎是一晚沒睡;縱是如此,今日卻仍是不見分毫疲態,只是心心念念地記掛着去雨軒閣問個清楚。
泠昊知曉淚殤心裡的急切,也沒說什麼,只點點頭,接過她手裡的行李,先行一步下了樓。誰知剛打算走下樓,淚殤頓覺頭有些發昏,眼前好似黑了一瞬;好不容易重新看清眼前的一切,她不由自主地攥緊拳頭,手心已是一片汗溼。看來昨天沒有睡好確實不行啊,淚殤心底暗暗苦笑着,面上卻仍是若無其事。
兩人匆匆用過早膳,便駕馬飛快地趕往欽寒國巫都。許是心下過於急切,淚殤總是覺得如此日夜兼程仍不夠快;泠昊雖擔心她的身體,可拗不過她的懇求,只好加快了腳程,除了夜間休息一兩個時辰,幾乎就不曾休息過,連吃都是在馬上隨意吃幾口乾糧罷了。如此一番折騰,再謫仙似的人物,也沒了形象可言。
就這樣,到了巫都之時,兩人皆是蓬頭垢面、邋遢不堪的模樣,若不是那錠沉甸甸的銀子,恐怕客棧小二會直接轟他們出去。
洗漱一番後,泠昊又恢復了他冷冽飄然於塵世之外的翩翩之姿;淚殤也覺得異常清爽;心情不禁明快許多。只是想到方纔沐浴時看到肩上那道黑紋越漸明顯,不由隱隱生出些不好的念頭。
可她依舊沒有多提,只是催促着,要怪人帶她去雨軒閣。泠昊這幾日不知爲何,總覺得淚殤身上似有不對,可是卻又說不
上來;只好安慰是自己多想了。如今見她臉色比前幾日奔波時更難看了許多,心下一驚,可看淚殤急着得到念玉的消息,還是忍了下去;只尋思着一會定要找機會探一探她的脈象。
孰料方至雨軒閣,淚殤前腳踏進閣內,整個人便癱倒在地,不省人事了。泠昊緊跟在她身後,見狀,冷峻的臉上頓時滿是驚慌之色;他打橫抱起淚殤,急道:“今日停業,飛鴿傳書給師父。“說罷,頭也不回地抱着淚殤上了雨軒閣的廂房。完全沒看到雨軒閣內慕笙等人的驚訝怪異的神色。
……是夜,沉寂的夜色裡,泠昊眸光深沉地看着牀榻上沉睡着的人兒,濃眉擰成了結。他竟忘了!師傅曾說過,淚殤之象有明暗兩兆,其暗兆便是得孕斷神魂。淚殤誕下念玉後,一直沒有什麼不好,久而久之,他竟也大意的將此事給忘了!如今藥材還差四味,暗兆卻突發,她已是命在旦夕!
師父尚未回信,眼下當務之急,也只有加快找到餘下的那四味藥,然後快馬加鞭趕回藥王谷,請藥王製藥救她而已了。泠昊拿定了主意,看着榻上氣息微弱的人兒,片刻都不敢停留;當即讓慕笙召回各國各地分閣的閣主,併發出了望闕樓有史以來第一張清軒令。
當是時,本就波瀾涌起的武林,又掀起了軒然大波;自然,藥王谷也於三日內得了消息;老頑童一般的藥王,立即奔往巫都;乃至單洛國國都,都得了消息。朝鑾殿上的單子均,聽罷殘月的稟報,一時不慎,竟失手捏碎了玉覃杯!
隨即,大殿上響起一聲怒吼——
“混帳東西!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你們連個病症都看不出來,王要你們何用?!都給王滾!三日之內,若是再給不出一個令王滿意的答覆,你們就提頭來見!”
該死的,我不管你是尹未葉還是淚殤,總之,我們之間還沒完,你休想死!單子均捏緊滿是血的拳頭,暗沉的眼眸裡,竟好似掠過了一絲沉沉的痛楚與恐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