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昊見此,脣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剎那間冰雪融化。淚殤差點又以爲是自己看錯了;可是擦擦眼睛,還是看見他這般模樣,便知自己這次絕不是看錯,怪人真的在笑!
過了一會兒,泠昊發覺她還是那副呆呆的樣子盯着自己看,不由耳根泛紅;輕咳一聲,脣邊那弧度也隨之消失;他佯裝鎮定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給你倒杯水。”說罷,正欲離開,又似想起了什麼;轉回身,溫暖乾燥的掌心便覆在淚殤前額上,“還好沒有發熱。”
見他又要離開,淚殤急忙叫住他:“怪人!那個…你…我怎麼在這裡?”一着急,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淚殤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情急之下只好叫他怪人;反正方纔這般叫他的時候,他也沒有不悅。
正打算往外走的泠昊頓住腳步,頭也沒回地道:“好好休息!”然後淚殤便見他身影一閃,不見了。淚殤還想再問,也只能對着那一團空氣發悶氣了。身上的鞭傷隱隱作痛,但卻比之前好了許多。這時才憶起,怪人方纔告訴她傷口上了藥;可是這院子裡,除了他們二人,再無他人了。那她身上的傷…是誰替她上的藥?莫不是……纔剛這麼想到,淚殤的臉便已紅透。
一定不是如此……就算是如此好了,那也是出於爲她療傷的目的,醫者之心,沒有什麼的……淚殤不停地在心裡碎碎念,總算壓下了那個念頭。爲了防止自己再想起,她必須給自己找點別的什麼事,轉移下心思。
屋內只剩她一人,沉沉睡了一覺之後,淚殤如今是半點睡意也無。實在無聊得緊,只好四下打量她所在的屋子還有這院子,權作消遣。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屋子雖不是很寬敞,卻極爲雅緻。桌椅櫥凳皆是以碧色青竹製成,擺放亦是錯落有致;日已偏西,淺淺霞光透窗而入,爲屋內恍惚落下一層柔和的暖色,瑩瑩淡淡。而院子裡…一眼望去,只見種着不少草木,偶爾還得聞見一縷草木香氣。
在天
牢裡昏暗無日,根本就分不清什麼時候是什麼時辰;也不知自己出來多久了,會不會已經被發現了?那……淚殤心裡着急,可是無奈渾身卻使不出半點力氣;更何況她連這裡是哪都不清楚,如何回去?爲今之計,只有等着怪人再次出現,纔有辦法迴天牢了。
想着想着,淚殤神思漸漸飄遠;連泠昊坐到她身邊,都沒有察覺。直到泠昊的手搭上她的手腕,淚殤驚得縮手,這才發覺身邊坐了個大活人。
“你……”“我在替你把脈。”淚殤方要開口,便被怪人冷淡地打斷了;他又變回了之前那副冰冷得不近人情的樣子,但是淚殤卻奇怪地覺得,他冷淡的話語裡隱隱有絲溫情。
“那…是你救我出來的?”泠昊點點頭,手又一次搭上淚殤的手腕處,片刻後,就收回了手。動作流暢自然地端起一碗黑乎乎的藥,遞至她面前。
“這是給我喝的?”淚殤這話一出,便見那怪人嘴角抽動了下,望着她的眼眸深得不可測;想起方纔所思之事,淚殤面上一紅,急急搶過藥碗,一口氣灌了下去……好苦!初覺苦澀,淚殤差點將嘴裡的藥都吐出來。好不容易喝下藥,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她壓根沒想到會這麼苦,只想着掩飾尷尬;還好她最後還是喝完了。
“含着,會好些。”淚殤皺眉叫苦間,眼前出現了一隻手,寬厚長滿粗繭的掌心上,有一小瓶東西。順着手往上看,正好對上鬼面下那雙幽深的眼眸;她看不清裡邊包含了什麼思緒,只得移開視線,佯裝好奇道:
“這是什麼?”一面伸手接了過來。不等怪人答話,就先拔開了蓋子,一陣清甜的味道便溢了出來。細細分辨,但有些像是蜜棗;倒出一看,確實是蜜棗。
淚殤忙拿起一顆,含到嘴裡;果真沒有那麼苦了。她含着蜜棗,心裡有些疑問:難道這是怪人他特意替自己準備的?若真是如此,這怪人也算是有心了。不過救他一回,他就能如此照顧自己。“謝謝你,
怪人!”淚殤笑道,愈發覺得“怪人”二字叫起來順口。
“你再休息一炷香,然後我就送你迴天牢。”泠昊頷首,算是領了謝意;而後只淡淡交代了句,便再次轉身出了屋子。
“你怎知……”我要回天牢?望着怪人離去的身影,淚殤只好嚥下還沒說完的話;算了,反正只要回去了,不會牽涉傷害到奇奇和莫安姐姐他們便好。這樣想着,身上的痛楚都減去許多。
把玩着手裡的瓷瓶,淚殤忽而彎脣一笑,眼眸裡閃着從未有過的狡黠光芒:這個怪人,果然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呢!按莫安姐姐的話來說,他這…算不算悶騷啊?
正在屋外後院內踱步凝思,想着前些日望闕樓傳來的飛鴿傳書的泠昊忽然冷不丁地打了個冷戰。呃,已是深秋,也許該添件衣衫了;他這般想道,轉身回自己屋裡取衣物時,順手也替正於隔壁休憩的那個女子拿了件衣裳……
一炷香的時間不算長,很快就到了。天色漸黑,夜風帶着涼意襲來;淚殤披上怪人拿給她的衣裳,仍是覺得有些冷,瑟縮了下。她緊跟在怪人身後,低着頭,一言不發。
方走至院門,他忽然停了下來;淚殤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後背,前額頓時紅了一片。“怎麼……了?!”淚殤揉揉額頭,剛想問怪人怎麼突然停下不走了;沒料到他竟突然將自己打橫抱起,還用輕功飛上屋檐;嚇得驚呼一聲。
泠昊沒有理會懷中女子的驚呼,依舊飛身奔向刑部天牢。感覺到懷中女子漸漸呼吸平緩,不再害怕;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見的弧度;腳下動作愈發加快。
淚殤驚呼一聲後,很快便明白怪人的打算;努力使自己放鬆,輕輕靠在怪人懷裡,閉上眼,感受風從身邊疾呼而過;忽覺安定。真是怪呢,又要回天牢裡去了;可是她此刻只覺心安,毫無害怕。不論接下來會是怎樣的酷刑,她也依舊不會屈服!而這種安心堅定的感覺,是因爲有怪人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