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平靜且肯定的語氣令那個身影微不可見地僵了僵,隨後他薄脣彎起淺淡得不能再淺的弧度,原來她在等着自己。這個意料之外的發現竟讓他莫名地有些歡欣。搖搖頭,甩卻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他坐到桌案邊,依舊沉默着一言不發。
淚殤回宮之後,不只是出於什麼原因,就是很希望能在這月圓佳節見到這個在她最無助時救了她的怪人。原本也只是希望能見到他罷了,沒想到他真的來了。按捺着心底莫名的激動,她儘量平淡地說了一句“你來了”;卻不知這三個字已包含了無限激動高興的情緒。
怪人是她除了莫安姐姐和秦大哥以外,唯一的…友人;而且亦算是自己的恩人。若是當時在天牢他沒有救自己出去三個時辰,用以療傷;淚殤相信自己的情況或許會比如今更糟。至少,她還站得起來,手也沒有因爲延誤了上藥時機而……就此廢了。
“要不要吃點桂花糕?”沒有在意怪人的緘默,淚殤藉着淡淡的月光走到桌案邊,不知從哪端出了一盤糕點,“我和莫安姐姐一起做的,你不妨一試,看看味道好不好。”她不是沒想過要點燈,只是怕一點燈,會驚醒莫安姐姐。
怪人的事,是她唯一一件隱瞞着莫安姐姐的事。
泠昊送淚殤回了天牢之後,就連夜趕去瓊島,師傅傳書讓他回島一趟。回到島上才記起今日是月圓佳節,以往每年到了今日,師傅便會同他一起觀測星相;今年自是不能例外。
不過今年的星相卻甚爲古怪,紫薇垣中第一星黯淡無光,意指皇脈被害;第二星爲帝星,卻星芒大動,搖曳不穩,旁有煞星逼近;東方七宿亦有異動。主後宮之星卻時隱時現,顯出紫光。
師傅觀此星相,不由大爲震驚,當即便催促他離島,並要他馬上趕赴國都,片刻不得離開淚殤之身。臨行前師傅切切叮囑,要多留心國都各權貴的動向,不得掉以輕心;守護好淚殤——那個被師傅成爲公主的平凡女子。
他快馬加鞭,才趕在今夜到達王宮;卻不想未央宮竟如此安靜。到處都是喧譁鼎沸之象,卻只有這裡這般冷清,想必與這次無故的牢獄之災有些關係。心裡竟隱隱有些擔心那個有着一雙翦水秋瞳的女子;再如何,身爲後宮女子,盼的不就是國主恩寵。如今她恩寵盡失,指不定會有多少人落井下石。
可如今,泠昊忽覺自己錯了。眼前的女子雖有倦容,眉眼間卻不見絲毫落寞;顯然並不將失寵當作一回事。這個發現讓他看向淚殤的目光不由帶了幾分欣賞。
不忍推卻她的好意,泠昊不得不拿起一小塊桂花糕,細細品嚐,倒也不失爲美味。連他這個一向不喜甜食之人,都覺得這桂花糕甜味適中,不膩人;反而有股淡淡的青草味。
許是見他半天都不出聲,淚殤有些緊張,這是她第一次嘗試在糕點裡加上別的佐料,生怕不合怪人的口味:“怎麼樣?還可以嗎?”
“嗯。”泠昊很真心地輕點了點頭。淚殤頓時鬆了口氣,這樣說來,以後做糕點就可以嘗試加點甘草做佐料了。看着怪人吃了一塊桂花糕後,淚殤就聽到外邊一陣喧鬧,細聽之下,才知原是宴席已散,各妃結伴回宮了。
她眸光閃過一絲黯然,雖然只是一瞬,卻還是被泠昊注意到了。看來她還是在意的。心裡不禁生出幾分憐惜同情,欲說幾句話勸慰一下她;卻忽然察覺到有腳步聲正往這邊而來,顧不及多說,他飛身離去。
淚殤心下一驚,也不只是出於什麼緣故;當即跑到牀榻上,裝作正在熟睡的模樣。那腳步聲愈來愈近,也就愈發清晰可聞。行至淚殤屋外,腳步聲似乎停頓了一下,然後就聽的“吱呀”一聲,有人走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