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拿劍柄,神情凝然,擡頭望了望,只見眼前寫着“蘭陵王府”。他猶豫着跨步走進府內,侍衛立刻阻攔着問道:“是何人膽敢擅闖將王府。”
男人冷瞟一眼侍衛,一聲不吭地走了進去。侍衛們拔劍相持,戰戰兢兢地對着男人,戰事一觸即發。
“都退下。”突然,從屋內走出一人,對着侍衛們喝道:“全都退下。”
“賈公公。”侍衛長擔憂地叫道。
“都說了退下。”賈南怒氣地叱喝,侍衛們這才肯離去。只見賈南笑呵呵地迎上來,對着男人笑得:“薛公子,蘭陵王已然等你很久了。”
薛孤驚愕地扭頭問道:“他知道我要來?”
“實不相瞞,我們四爺還真有先知的本領。”賈南得意地說道,領着薛孤穿過迴廊,來到涼亭處。蘭陵王悠閒地坐在石椅上,搖着手中紙扇,面帶笑容地盯着向他走來的男人。薛孤毫不客氣地坐在他對面,看着丰神俊逸的蘭陵王,他的氣漸漸地隱退了一些,面對這個俊美的男人,他總是會潛移默化地聯想到當今聖上。
“薛孤,薛孤…”蘭陵王輕喚着走神的男人。
“呃?”薛孤回過神,拱手說道:“微臣見過蘭陵王。”
“哈哈。”蘭陵王淡笑地搖了搖頭,而後說道:“你這是怎麼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薛孤尷尬地笑道:“我…”
“好啦。”蘭陵王打斷薛孤的話,說道:“才幾日不見,你這條漢子怎麼變得如此婆婆媽媽?”
“其實今日前來,薛某確實有事。”薛孤支支吾吾地說道:“就是想問蘭陵王前段時間可有去過寶林寺?”
“薛大人,你怎麼可以這麼放肆,難不成四爺的行蹤還要向你彙報?”賈南忍不住嚷道。
“賈南,你先退下。”蘭陵王冷靜地吩咐。
“是,四爺。”賈南偷瞄一眼薛孤,然後離開了涼亭。
蘭陵王收起紙扇,爲薛孤斟滿酒,再站起來遞給他說道:“四爺先乾爲敬。”語畢,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
薛孤盯着手中的酒杯,移到嘴邊又道:“薛某不敢喝下這杯酒,不是心中不服,而是皇命難爲。”
“哈哈哈…”清風浮動蘭陵王的髮絲,溫婉而優雅,使得薛孤看呆了,真不愧爲天下第一美男。
“薛大人,我們效忠的都是同一人,只不過不是同謀一事罷了,你又何須如此介意?”蘭陵王和煦地笑道:“就算我的確出沒寶林寺,或許也是逼不得已。”
“薛某知道蘭陵王忠貞報國,戰功累累,而且所向披靡。當然不會與謀反的事情牽扯一起,可是…”薛孤憂心地說道:“如今皇上猶如驚弓之鳥,只怕與謀反的事情稍有牽連,便會惹來殺身之禍啊。”
“看來薛大人今日不是爲了質問。”蘭陵王淡笑地說道:“那這杯酒喝下去又如何?”
薛孤凝睇着身前的男人,然後慢慢喝盡杯中酒。薛孤將空酒杯放在石桌上,轉身說道:“薛某礙於皇威不能與蘭陵王有所交集,但是…”
“什麼蘭陵王,我只是四爺。”蘭陵王收斂笑意,平靜地說道:“四爺敬重的是真漢子,你薛孤便是其中一個,希望有一天大家能真真正正地坐下來喝一杯。”
薛孤緩緩垂首,許久後,他默不作聲地邁步離去。賈南端着水酒走進涼亭,着急地說道:“四爺,你沒事吧?”
“賈南,你這種擔憂真是多慮了。”蘭陵王無奈地嘆道:“如果我們不是朝中之人,怕是能結爲摯友。”
“薛大人與張大人都是正義之士,也是皇上器重的大臣,如果四爺跟他們走得近了,自然會引起流言,我看四爺還是別去想了。”賈南小聲嘟囔:“四爺現在最好將心思放在夫人身上。”
“怎麼?夫人傷情如何?”蘭陵王緩過神,又站起來說道:“算了,還是隨我去看看吧。”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車如流水馬如龍。行人絡繹不絕,吆喝更顯熱鬧,一派欣欣向榮的氣氛。男子悠閒地提着鳥籠,在大街上左右觀望,好不清閒。當走到妓院的門口,他略顯猶豫,思量一番後才準備踏進去。豈知,當自己邁出一步之時,從妓院裡涌出一大羣人,這羣男人將一個男子扔了出來,口中怒罵道:“嫖妓還不帶錢,真是找打…”
“哼,下次再讓我見到你,再打得你滿地找牙。”另一個打手也說道。
“啐…”男人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對着妓院門口啐道:“這羣狗奴才,老子沒錢的時候,你們就這副嘴臉,哼,告訴你們,總有一天,我要將整個妓院買下來,任我蹂躪。到時候看看是誰滿地找牙…”
男人念念叨叨的時候,提着鳥籠的男人好奇地打量着他。劍眉橫豎,眸光中散發一股邪氣,再往下看,薄脣微微上揚,不屑地對着打量他的人。雖然身着破落,卻隱隱透着傲氣,令人生畏。
“喂,你幹什麼?”男人怒問,白了一眼身前尖嘴猴腮的男人。
“太像了…”提着鳥籠的男人蹙眉感嘆道:“難怪覺得眼熟,真是太像了…”
“像什麼像…莫名其妙。”男人提着零散的衣服準備離開,頓時,盯着他的男人發話了:“不知這位公子是何人,叫什麼?”
男人冷笑地說道:“怎麼?你還有斷袖之癖?”
“非也,非也。”男人尷尬地笑道:“只是因爲公子與我的一位朋友長得太像了。”
“哦?”男人又道:“那又如何?”
“我那位朋友是個女人。”提着鳥籠的男人補充着說道。
“什麼?”男人有些發怒地擰起拳頭。
“誒,公子,你切勿動氣。”提着鳥籠的男人和善地笑道:“雖說是女人,可是富貴之極,也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男人怔愣片刻,慢慢放下自己的拳頭,眼珠一轉,冷聲道:“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高琸。”男人輕笑道:“正是南陽王。”
“原來是南陽王。”男人猝然變臉,微笑地說道:“在下賤民,陸提斯。”
“哈哈哈…”高琸放下鳥籠,拍着陸提斯的肩膀說道:“真是巧了,太巧了。”
“此話何意?”陸提斯不解地問。
“我那位朋友,也姓陸。”南陽王高琸勾起嘴角,意味深長地說道。
***
“請——”南陽王將陸提斯領進自己的府邸,吩咐下人準備酒席。兩人在書房,緊閉着房門相對而坐,舉杯歡飲。
“我陸提斯真是三生萬幸能相識南陽王啊。”說着,陸提斯又舉杯敬酒。
“相識便是緣分。”南陽王笑道:“來,吃菜,吃菜。”說着,又熱情地爲陸提斯夾菜。兩杯下肚之後,南陽王又佯裝不經意地問道:“看陸兄傲然之相,又爲何落得如此下場?”
“唉,一言難盡啊。”陸提斯搖了搖頭,沮喪地說道:“前些年,我陸提斯在鄴城也算得上是響噹噹的人物。”
“嗯。”南陽王點頭附和,一邊聆聽心裡一邊打着算盤。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往後幾年,我在生意上連連虧敗。”陸提斯嘆道:“就算有萬金家產也不夠我虧啊。無奈我那老爹被活活氣死,我也無錢安葬。哼,最可惡的是,那些人見風使舵,落井下石。唉,一想起來,真是怒火沖天卻又無可奈何。”
“來,喝酒。”南陽王積極地爲陸提斯斟酒,然後說道:“這麼聽來,陸兄不是鄴城人?”
“嗯,我乃連州人氏。”陸提斯平淡地說道。
南陽王細細斟酌後,又湊近問道:“你娘呢?”
“我爹說,很早就死了。”
“死了?”南陽王又道:“那你爹也姓陸?”
“這是當然,否則我怎麼姓陸?”陸提斯詫異地說道。
南陽王用餘光掃視四周,確定無人之後,又貼着陸提斯耳邊輕聲暗語。片刻後,只見陸提斯臉色大變,口齒微微開啓,似有驚嚇之態。
“南陽王…”陸提斯驚呼道。
南陽王高琸捂着陸提斯的嘴巴,懇切地點了點頭,又利誘道:“如果你想飛黃騰達,只要與我聯手,哼哼,到時候不怕你沒有萬金家產,就怕你怎麼敗也敗不完哦。”
陸提斯默默思量,最後一咬牙說道:“好,陸提斯任憑南陽王差遣。”
***
“唉喲喲…”打扮妖豔的老鴇氣呼呼地攔住橫衝直闖的男子,最後將男子堵在廂房門口,斜睨着男人說道:“哼,陸公子,這醜話我可說在前面,你要是不…”
陸提斯憤然抽出幾張銀票,放在老鴇手上。老鴇驚喜地數點着銀票,說道:“陸公子,陸公子…你也知道我們胭脂姑娘可不是隨便能見客的。”
陸提斯又抽出幾張,身邊的南陽王想阻止卻來不及了。
“哎呀,胭脂…我的好胭脂…”老鴇先一步跑進廂房。南陽王拉住陸提斯問道:“爲了一個青樓女子,花這麼多錢值得嗎?”
“這個玉胭脂本來是青州花魁,不知爲何現在來了鄴城。人如其名,面如美玉,冰清玉潔。如若我陸提斯一朝得勢,一定要將胭脂姑娘弄到手。”陸提斯說着又跨進廂房。南陽王好奇地跟着走了進去。
青紗之內,曼妙女子撫琴輕嘆:“胭脂希望陸公子不要再來了。”
“胭脂姑娘。”陸提斯急忙上前想辯解。
“胭脂知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陸公子一定是拿了別人不少錢財,這樣一來,消的災自然不是一般小事。”玉胭脂頓了頓又說:“胭脂得幸有陸公子欣賞,可是胭脂實在不希望陸公子爲了胭脂而欠得太多。”
“好一個聰慧的女人。”南陽王眯起雙眸,忍不住嘆謂道:“想不到一個青樓女子還會如此大義。”
“多謝公子誇獎。”玉胭脂淡漠地答謝。
陸提斯面有愧疚地說道:“胭脂,你等着,我陸提斯總有一天能將你風風光光地娶回家。”語畢,陸提斯傲然地奪門而去,南陽王擔憂地瞥了一眼青紗,暗忖:這個女人太聰明,恐怕不適宜與陸提斯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