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紀輓歌有些傻眼,然後呵呵乾笑了兩聲,“老頭兒,你這今天挺熱鬧啊。”
老鐵匠看着紀輓歌那張鬼畫符的臉上露出這種尷尬的笑,恨不能捂臉,真是太難看了。不過難看就難看吧,“你怎麼纔來啊!你知不知道你耽誤了我多少進程!”老鐵匠中氣十足一聲吼。
紀輓歌一甩頭,“這可不就來了嗎?說吧,要燒火還是要打鐵?”
既然來了,紀輓歌也沒打算偷懶,再說,老鐵匠這麼一個老人家,她幫幫忙無可厚非的。
“你是什麼人?”董一江可沒打算放過紀輓歌,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突然出現的紀輓歌。
老鐵匠聲音洪亮的吼,“她是我老人家的入門弟子,官爺有什麼問題嗎?”
紀輓歌撇撇嘴,她什麼時候拜師了,她的師父另有其人好嗎?不過就算心裡犯嘀咕,紀輓歌也知道這是老鐵匠在替她掩飾身份。
他人的好意不該辜負,紀輓歌雖然叛逆,但是到底沒有開口反駁。
董一江壓根不相信老鐵匠的說詞,眼前的人細胳膊細腿的怎麼可能是名鐵匠,完全沒有說服力。他掏出雪花形的飛鏢,問紀輓歌,“這個鏢,你之前可曾見過?”
老鐵匠看到董一江手中那隻飛鏢,呼吸都快了,多年的閱歷在這個時候起了作用,他臉上還是一貫的表情,年老的如核桃皮的皮膚沒有一絲動靜。
紀輓歌的表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先是仔細的看了看那枚飛鏢,然後很是好奇的問;“這東西現在是不是天下聞名啦,那會不會仿造的也會多起來!”
董一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眼中的求知不是假的,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她問出口的問題。
“小姐,還是謹言慎行爲妙。”董一江這樣說。
董一江一身官服,本來就顯得威嚴頗重,這會說出的話又有些警告的意思,看起來就更加的嚴肅古板。
紀輓歌沒再說話,她本來還想問問董一江,覺得這枚飛鏢是不是很漂亮之類的話,但是被董一江的態度一逼,她也就不想問了。
董一江什麼都問不出來,老鐵匠一口咬定,江湖規矩,他不管做過還是沒做過這樣的物件兒都是要給客人保密的。江湖規矩四個字就將董一江堵的死死的,朝廷從來跟江湖中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輕易的惹上江湖人,這是朝廷不願意見到的。
從天下分裂成六國開始,江湖的勢力就逐漸增加,甚至於一個門派遍佈六國,比其中任何一個國家的勢力範圍還要分佈廣,公然的對抗朝廷他們是不敢,但是背後做點什麼小動作,也是朝廷並不願意樂見的事。
董一江一離開,老鐵匠幾乎是撲過來扯住了紀輓歌的耳朵。
“哎呦呦,哎呦呦,您可輕點呀。”紀輓歌覺得耳朵都要掉了,只能踮起腳尖,讓耳朵的受力重量少一點。
老鐵匠揪着紀輓歌進屋裡,吼她,“你真是膽大包天!”
“您先放手。”紀輓歌往下拉他的手。
老鐵匠鬆了手,紀輓歌揉着滾燙的耳朵,不服氣的說:“我怎麼膽大拉,還不是什麼都順着您的說。”
她剛纔可是全力配合老鐵匠的,就是他說她是他的徒弟,她都沒有反駁呢。
“我說的不是這個!”老鐵匠吼完又覺得自己音量太足,不由得壓低了聲音,訓斥道:“你可真是行啊,拿我給你做的飛鏢去殺人!”
紀輓歌哼了一聲,“是他們要殺我。”
老鐵匠明顯頓了頓,才慢悠悠的說:“那倒是沒錯,也算死有餘辜。”
紀輓歌嘿嘿一笑,“就是啊,不想被殺只能先下手啦。”
老鐵匠有些滿意,但很快就又板起臉,“來都來了,幫忙吧!”
“是。”
小童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心裡哀嚎,我的天爺呀,這爺倆可都不是凡人啊,那可是轟動京城的大案子,死了好些人呢,怎麼到了他們這裡,說的跟昨晚吃了啥一樣簡單啊。
——
紀輓歌本來是做好了下苦力的心理準備,老鐵匠這個人,怎麼看都不是個和善人啊。
咳咳,不是,是和善的債主。
“你說什麼?!”紀輓歌以爲自己幻聽了呢。
老鐵匠站在火爐子前,一身黝黑的皮膚上鍍了火光,顯得更加明亮,他大着嗓門說:“要聽曲,沒曲兒幹活都不得勁兒。”
紀輓歌無語遠目,一個打鐵的,還要在打鐵過程中聽曲兒,你聽的見嗎?
不一會兒,小童就搬了琴出來,端正的放在院子重要,雨打芭蕉的好琴,紀輓歌嘆了口氣,“我不會彈琴。”
小童怪叫,“你還是不是鋁人啊,不會彈琴?”
“你先把你的舌頭拉直。”紀輓歌鄙視小童,這又不是她願意的,她小小就自己住進挽院去了,雖說挽院有很多書讓她讀,這麼多年下來,紀輓歌也算是飽讀詩書,比一般的閨閣女子,心中的書至少要多上一倍不止。
可是書能自己看,曲兒卻必須要讓師父教的,勳國公府的人都恨不得紀輓歌不存在,又怎麼可能給她請師父教彈琴呢。
老鐵匠看着紀輓歌的臉上似有憂傷,也就不在提這事,只問,“那你會什麼?”
自哀自憐也不過一下下,紀輓歌沾沾自喜的說:“我會吹笛子。”
“什麼?!”小童再一次驚叫。
不怪小童驚訝,首先吹笛子多是男子居多,再者說,笛子要想吹的好,可不是易事。
“小童,去屋裡取青玉笛來。”
“哦。”
紀輓歌接過青玉笛,入手冰冰涼涼的,青灰色的質地看起來就不是凡物。
“你若吹的好,這笛子就送你。”老鐵匠這樣說。
紀輓歌立馬星星眼,這笛子一看就很值錢,不知道能當多少,嘿嘿嘿,又能白拿東西,紀輓歌自然很開心的。
當初練笛子,一是因爲師父說吹笛子能聯繫她的內功,二來嘛,就是因爲竹笛便宜啊。
多麼具有紀輓歌特色的選擇條件。
爲了這隻紀輓歌一拿到手裡就很喜歡的青玉笛,她倒是很給面子的認真吹奏了一曲。
簡單至極的譜子,卻在紀輓歌的演繹下有了心的感悟。無論是拂琴還是吹笛,演奏人的心境是最重要的,紀輓歌多年來,可以說是沒有朋友,沒有家人的,有得只有一日比一日的沉寂,一天比一天的孤單。
這種心情是別人不能體會的,也是紀輓歌不知道該怎麼抒發出來的。
也只有在樂聲中,才能慢慢的泄露出來。
於是,不大的小院子裡就出現了這樣的奇景,紀輓歌孤單沉寂的吹笛,小童在熱火朝天的燒火,而老鐵匠在不知疲倦的打鐵。
時間在這樣的時候過的總是飛快,眨眼間,夕陽就已經染紅了半邊天際。
紀輓歌如願得到了那隻青玉笛,只不過她想讓老鐵匠誇她一句吹的好,卻是不能夠的。
看得出來,老鐵匠對她之前的吹奏並不滿意,但是紀輓歌並不沮喪,不服,她吹笛完全是自學,沒有任何名師的教導,比上京城裡那些名門閨秀,她的技術實在是拿不出手。
這沒什麼好說的。
紀輓歌高高興興的走了,老鐵匠看着紀輓歌還不是很穩重的步伐,偷偷的嘆了口氣。
從老鐵匠那裡出來,紀輓歌覺得肚中空空,東張西望的開始找賣吃食的地方。
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紀輓歌出於本能的攻擊,過了幾招,紀輓歌便停了手,“你?”
彭厲鋒凝着她被夕陽染紅的亂七八糟的臉,一時苦笑不得,好好的小姑娘,非要把自己弄成這幅鬼樣子,是怕什麼呢。
算起來,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還連一次她的真容都沒有看到過呢。
“是我。”彭厲鋒扯扯嘴角。
紀輓歌對這個人感覺很複雜,他們是同類都是帶着面具過日子的,這讓她有種莫名的親近感,但是更多的是危機感,同樣的人在遇到同類的時候,嗅覺通常都會特別敏銳,她能感知到他,那麼他是不是也能感知到自己呢。
理智告訴紀輓歌,她應該離彭厲鋒遠一點。
她也是這麼做的。
彭厲鋒一個閃身擋住紀輓歌欲要離開的道路,簡單扼要的說:“我要跟你談談。”
他說的很肯定,並沒有徵求意見的意思。
“沒有這個必要。”紀輓歌不答應。
她如此明顯的排斥讓彭厲鋒不悅,他冷笑着說:“紀三小姐,還是乖乖聽話比較好。”
對於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紀輓歌倒沒有驚訝,只不過有了果然如此的感覺,不過她也不怕,他知道她的真面目,紀輓歌也知道他的真面目啊,要是揭穿對誰都沒有好處。
看來這番談話是跑不掉了,那麼就,“鳳仙樓的至尊海鮮宴。”
彭厲鋒先是一呆,隨即有了笑意,“好。”
紀輓歌也不扭捏,跟着彭厲鋒一起往鳳仙樓走。
談話很花心力的,吃飽了肚子才能應付啊。一路上紀輓歌嘀嘀咕咕的計劃着她要點什麼菜,鳳仙樓的海鮮宴很出名的,她只是聽過,還從來沒有吃過呢。
哇哈哈,今天有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