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輓歌做夢都想不到,在承瀚侯府宴席結束的五日後,會聽到這樣的消息。
“你......你....說什麼?”紀輓歌吃驚極了。
黃金被紀輓歌的表情嚇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再說一遍,我不責罵你的。”紀輓歌緩了口氣說。
黃金這纔有了勇氣,結結巴巴的說:“就是丞相府新認回來的那位小姐啊,昨日被擡進承瀚侯府了,說是給華府的大公子做了小呢。”
這事現在滿京城都傳遍了,黃金知道這個事還是因爲紀明嬌,那日壽宴紀輓歌沒有帶紀明嬌去,這些日子紀明嬌一直有些不痛快,雖說她還不敢上門來找紀輓歌的麻煩,但是背地裡給紀輓歌添些堵卻還是很樂意去做的。
紀輓歌在京城裡沒什麼朋友,景葉紫是爲數不多的異類,景葉紫給人做了小妾這樣大快人心的消息,紀明嬌自然會毫不猶豫的通過丫鬟告訴黃金,黃金知道了紀輓歌自然也就知道了。
“小姐啊,那個景府的小姐上次咱們在壽宴上不是還見到了嗎?怎麼才幾日功夫,她就給別人做了小呢。”
那日壽宴,黃金是全程跟在紀輓歌身邊的,景葉紫說的那些話,黃金沒有聽到,但是那時候的景小姐談笑風生的,完全沒有要給人做小的徵兆啊。
紀輓歌覺得腦子嗡嗡響,她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雙腳。
等她有知覺的時候,人已經落在承瀚侯府的屋頂上了,一路疾風而來,爲的是什麼她不知道,只記得那日景葉紫赤紅的眼角,咬牙說着他們不能這麼害我的語氣。
她並不懂什麼友情,只知道這京城裡,景葉紫是她第一個談得來的朋友,她不想眼睜睜的看着景葉紫就這樣葬身在深宅大院裡。
正是晚膳時分,晚霞映紅了半邊天。
以侯府的人數衆多,這個時候是不可能讓妾侍上桌吃飯的,紀輓歌一路小心的觀察着,憑她對這般貴族人家的瞭解,花了些功夫,還是找到了景葉紫所住的小院子。
只有一個侍女在房間外守着,紀輓歌從房頂上拿起一塊瓦礫丟出去。
“誰?”侍女被驚動,尋着聲音看了過去。
紀輓歌這才進了景葉紫的屋子,景葉紫在用膳,兩葷一素,姨娘的標配。
“葉紫。”紀輓歌看着沉默着獨自用膳的景葉紫,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親近的叫出她的名字。
景葉紫看到紀輓歌的臉,一時沒有發應過來,突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驚覺,捂住嘴巴吶吶的說:“紀小姐。”
紀輓歌憑着胸口的一股子氣來了這裡,爲什麼會來她其實並沒有想清楚,只覺得該來,必須來。
現在來了,與景葉紫相對,卻說不出什麼來。
“我帶你走!”這是紀輓歌想說的。
她的朋友,至少現在來看唯一的朋友,她不想看着她就這麼身陷牢籠,當年丞相府選景葉紫來做女兒是爲了嫁給當年十八歲的彭厲鋒,所以年歲也是隨着彭厲鋒選的,那時候的景葉紫十七,現下景葉紫十九,其實真的是到了該嫁人的年級,但是嫁人跟做妾卻是有質的區別的。
景葉紫不知是被自己掐的狠了,還是被紀輓歌突然的到來以及話語感動,大顆眼淚掉了下來。
紀輓歌還是第一次安慰女孩子,黃金白銀不用她安慰,紀氏姐妹更是不需要。一時紀輓歌有些無措,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說:“你別怕,只要你不想做妾,我能帶你走的。”
景葉紫哭着搖頭,眼淚珠子隨着她的甩動四濺。
“難道你忘了你那日說過的話?”紀輓歌有些生氣,她不是說過自己決不會爲妾的話嗎?怎麼到現在又不願意走了呢。
景葉紫臉上留着眼淚,但是嘴角卻是笑的,“輓歌,謝謝你。”
她叫輓歌,紀輓歌一愣,還真的不曾在誰的口中聽到這兩個字呢,家人都叫她歌兒,叫過她輓歌的,只有彭厲鋒。
景葉紫擦去眼淚,人已經完全的冷靜下來,“我那便宜爹爹已經跟泓王達成協議,他會站在泓王一邊,助他奪位。條件就是要我進這承瀚侯府,華恆對他妻子的容貌並不滿意,那日壽宴他見了我,可能也是對泓王透過意思。這下子可算是一拍即合,我被餵了藥送進這侯府,現在我早已不是完璧之身。離開這裡,哪裡又是我的容身之地。”
紀輓歌被她說的火氣,泓王與丞相府達成默契,泓王自管自己娶了景葉紫,讓華恆納了她做小是怎麼回事?紀輓歌拉景葉紫的手,不岔的說道:“哪有什麼的,他們這是屈打成招,逼良爲娼,你跟我走,我送你去你原來的家,你不是說你爹孃很疼愛你嗎?到了那裡你還是可以過上以前的日子,至於身子,真的喜歡你的男人不會在乎的。”
景葉紫被紀輓歌拉着一隻手,推脫不開便狠狠的一甩,“紀輓歌你夠了!”
她突然發怒,紀輓歌呆住。
景葉紫臉上露出冷酷的表情,“回去?回哪裡去,我原來的家中一日連飯都吃不飽,我纔不要回去。在這裡我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穿什麼穿什麼,我纔不要回去。”
紀輓歌有點轉不過來腦筋,“可是你說你不想做小。”
“是,我是想做正頭娘子,可是到了如今我是看透了,以我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爲人正妻,華恆喜歡我這張臉蛋,那我就要好好的利用起來,能讓他一直寵着我,他那相貌平平的妻子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紀輓歌真的想不到短短几日,景葉紫會像變了個人似的,她想告訴景葉紫,林綃可不只是相貌平平,即便是隻見過一面,紀輓歌都敢肯定林綃不是那麼簡單的人。
可看到景葉紫下定決心的模樣,紀輓歌又說不出口,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景葉紫走的無怨無悔,那麼她是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呢。
“好。”紀輓歌回頭就準備走。
景葉紫到底還是多說了一句,“紀小姐,你這樣身份貴重的大家小姐,是不會懂我這樣的人的。”
紀輓歌點頭,她是不懂,也不想再懂了。
——
紀輓歌坐在煙雨江南的樓頂上,今晚師父並不在,可她卻不想回國公府去。
一牆之隔。
牆內是侯門似海。
牆外是紅塵喧囂。
今晚她想逃離那重重的高牆,心裡有些哀傷,那些豪門大院到底是個什麼地方,甭管你是鐵,是鋼,哪怕你就是塊金子被丟進去,都能融成水,跟所有的豪門中人一樣,變的冰冷而殘酷。
身前黑影一閃,紀輓歌運功急閃,卻還是被來人抓住了手腕。
“果然是你!”那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