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姑六婆,謠言漫飛
最初的最初他只是驚豔,那場寂寞的舞觸動了他的內心同樣的寂寞,讓他覺得身邊這麼一個女子應該足夠匹配他,瞭解他罷了。
改變他,讓他如此執拗的深愛是他娶了她以後,她卻給了他無法遺忘的屈辱。他竟然比不上自己的臣民,自己娶進門的女子愛着他的臣民——怎麼會有如此可笑的事實!
他表面上瀟灑的答應,心頭卻嫉恨上了風傾,歲月流逝,他的努力討好打動不了半分,心頭隱下的負面情緒最終爆發,導致了悲劇。
他耗盡心力的策劃,最終得到她身死的消息,讓他大受打擊,消沉不久他又興奮了——她死了,靈魂卻沒有滅,輪迴之後她遺忘了所有,那麼他依然有機會不是嗎?
帶着這份希望,他再一次策劃,讓她每一世都只能與他相遇,然後,這也只是有一個深淵罷了。
她遺忘了所有,心頭卻仍帶着恨難消融,對他依舊排除、拒絕,他依舊愛而不得,這成了他心頭永遠無法癒合的傷。
心裡的淚洶涌落下,怎麼止也止不住——再回頭卻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無路可走,不知何時走到了盡頭,只有毀滅,或是達成所願兩條路。
夏鈺煌雙拳緊握,心頭刀刀入骨的疼,他本以爲已經麻木的傷痕、麻木的疼意,如今被她竟然輕而易舉的撩起,再一次深化,讓他只能咬牙忍耐,深怕一個鬆懈便會呼出疼來,打碎他最後的驕傲。
曦兒,瑤兒……無論哪個你,都無法容忍是嗎?
將女兒放回籃子裡,緋瑤愣愣的望着兩個孩子許久才垂眼。心頭凌亂的讓她異常煩躁。望着窗外,想着夏鈺煌是不是還傻站在那兒,她也許真的過分了。畢竟這也是他的兒女,她沒有理由讓孩子不親近他們的生身父親……
可是……可是……
緋瑤用力的搖頭。捂着臉心頭嘶吼,越發煩躁,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傷了孩子,她乾脆轉身回了屋裡,換上男裝,悄然無聲的出了公主府,四處遊蕩,轉換心情。
夜均寒聽着下人的報告。眉峰一簇,“既然公主想要出去那便讓她出去散散心吧,你們暗中保護,別被發現了。”只怕這心情不好還是來源於夏鈺煌……
心頭隱隱黯然,又道:“別讓公主受傷,傷一份,自己去領罰。”
“是。”護衛面色不改的退了出去,房間只剩下夜均寒一人愣愣的望着外界的風景出神,許久動了動僵硬的身子,起身去尋元浩辰。
酒樓裡。點着一壺酒,緋瑤慢慢的喝着寡淡的酒,眼眸渙散的望着下方熱鬧的街道。不由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你們聽說沒有?我們四公主竟然三次拒絕上京,惹得女皇大怒,這會兒都病了!”
“咦?不是吧!不是說四公主三次都有事,前幾日因着慕容公子娶親的事急着去了昭和,女皇的信使晚了沒有見到人才懨懨的回去覆命,怎麼我們公主一回來就病了?這是準備秋後算賬?”
“哎,我聽到的不是這樣的,我聽得是幾位皇女窺視皇位許久,女皇畢竟年紀大了。被皇女下了什麼毒,因而生的病……”
“哇。你哪來的消息!”一干人驟然轉過臉看着說話那人,滿是急切和興奮的好奇。催促道:“然後呢?然後呢?女皇怎麼樣了?”
“女皇至今在病榻上輾轉難眠呢!”那人小小聲回了一句,身旁另一個人立刻不贊同的出聲:“可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我聽說女皇病了是因爲其他三國鬧得正亂,怕咋們流月下絆子,先下手爲強,投毒讓女皇陛下無暇理會。”
“不對不對,我聽說的是女皇遭了天譴,被老天爺施了咒才病的,聽說是因爲陛下並未善待過咋們四公主的天譴!”
“……”衆人一陣靜默,隨即有人慢吞吞的出聲總結:“反正,女皇病了這是事實。難道咋們流月也會像大夏那樣發生皇位之爭?或是昭和的爆炸?大衍的叛亂……”
貌似他們公主正好前後去了三國,結果出來後三國就亂了……
衆人再次靜默,有人有一次慢吞吞指出事實:“反正,咋們紅瑞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纔對。畢竟這裡駐紮着軍隊呢!自從四公主到了這兒治理,咋們人人都飯吃,有衣穿,我還聽說貧民窟那兒的乞丐今年都發了衣服和過冬的食物、煤炭過去,日子比過去好了不止一個檔次。”
“京城那幫傢伙,還把公主說的那麼不堪,全是謠言!公主心腸那麼好,聽說前頭李家那裡妻主死了,只剩下李家孤兒寡夫的沒有一個女兒傍身,公主就免了他們的稅,還送了不少米糧,把李家兒子免費送去私塾上學……”
“就是就是……”一幫人立刻符合。
“咋們公主可是疼愛着那幾個側夫,瞧瞧夜家的那兩位,聽說一個手握重兵,一個管理公主府的,身爲男兒身可手握的那都是重中之重,誰要是嫁了公主那樣的被這般信任,可真是幸福。唉,公主爲何不像傳聞那樣愛慕美色呢……”
“嘰裡咕嚕嘰裡咕嚕……”一幫無聊的公子聚着說着無聊的話。
緋瑤將一切聽在眼裡,垂眸閃過一抹複雜,那些人最開始的厭惡和躲避,沒想到過了一年多,紅瑞竟然變成了這樣……
可見夜均寒他們付出的心裡有多大,改變一個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難,改變一羣人的思想更難,而改變整個城市人的思想更是難上加難。沒想到她出去轉悠了大半年沒回來,紅瑞竟然變了如今的模樣。
竟然有人羨慕進了公主府的男兒,而非同情被她糟蹋!
竟然有人心甘情願的成爲公主府的其中一員,而非哭哭啼啼的無力怨恨!
竟然有人開說她的好話了……
眼眸的掙扎再次閃過,緋瑤原本好了一些的心情再次陷入混亂,越發低迷。
夜均寒、夜均寒,他耗盡心扭轉紅瑞人民對她的印象。努力打造這個小小城池……她該怎麼做,怎麼做才能……
整個人發愣,極度爲難糾結之下。突然有人跑了過來,大喝:“大消息!大消息!今天大消息:有個女人懷着孩子站在公主府嚷嚷。說是懷了了公主側夫的孩子!正在公主府門口鬧着呢——”
緋瑤聽着眸光一閃,垂眼遮掩那一縷凌冽的殺氣。
“什麼?!”衆人震驚,隨即嘩啦啦往外走,轉眼間整個酒樓空蕩蕩的,酒樓老闆無奈搖頭,隨即看着穩穩坐在座子上的緋瑤,不由一愣,下意識脫口道:“這位客官。你不去看看嗎?”
“我初來乍到紅瑞,竟不知傳聞中流月四公主的事情如此遭人關注……她的夫侍竟然也出了叛徒。”緋瑤搖頭嘆息,淡淡說着,眼底有着一抹試探。
老闆蹙眉,對於她言辭的輕蔑不悅道:“原來公子外地而來,那麼你這話可不能亂說,四公主雖然以前荒唐……不對,四公主以前是遭人誣陷失了名聲,我等相處久了才瞭解四公主爲人和藹和親,並未傳言那樣可惡。四公主乃紅瑞的城主。亦是我紅瑞之幸事,我等之幸事!公子,我且看在你不知的份上全當沒聽到你對公主輕蔑。你走吧,我不伺候了!以後也莫要來了。公主乃我等之主豈容你這般貶低!若是傳到幾位公子耳朵,只怕要吃上幾棍子,哼~”說完,眼神示意下,小二機靈的把她請了出去。
望着普普通通的酒樓驟然關上的大門,緋瑤嘴角彎了彎,心頭卻更是沉重。這就是被夜均寒管理的紅瑞,已經看不出最初她所到來時。這些人眼底的閃躲、輕蔑、不屑……這種被維護的感覺,很稀奇。也很感動。
心頭的燥意如今已化爲濃烈的暖意,瀰漫胸膛。緋瑤走着,突然輕笑,淡淡出聲:“出來吧,你們也別躲着了。”
許久,幾道身影自不同的刁鑽位子現身,五個人一身黑,齊齊跪地:“參見公主。”
“均寒讓你們來的。”不時詢問,而是肯定。
“公子怕公主出事,命我等保護公主而已,若公主要降罪還請不要責怪公子,公子只是……”還未說完,緋瑤便罷手,那人也乖乖的閉嘴,只是低垂的眼依舊露出一抹擔憂。
“放心,我讓你們出來並非降罪,均寒的心意……我明白。”是的,她一早就看得清楚,只是她一味的逃避,一味的忽視,直至記憶歸來,她依舊如此。
她想着,只要她一直無視着,或許哪一天他累了,就會向她提出來,然後自動離去,而她也不用揹負這情債。可是,當真的想着若身邊少了這麼一個事事周全的人,只怕她又不會習慣了。
果然,習慣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呢……
她任性的把所有的責任,所有的麻煩丟給他一個人,只想着自己自由自在的,即使偶爾來的刺殺和陷害她也只當是生活無聊之時的調味劑,如今想來,可真的……
緋瑤苦澀的笑容又深了幾層,擡眸淡淡道:“叫你們是讓你們查一下惹事的那些究竟是什麼人。”還真是一羣小心靈通的狗,她才一會來就給她找麻煩!
侍衛一聽,集體鬆口氣,只要不是怪罪公子就好……
“他們說,那女人懷的孩子……”緋瑤一頓,眼底閃過一抹冷光,又道:“說是均寒的,還是流寒的?”
五個護衛對視一眼,領頭的硬着頭皮回道:“是大公子。”隨即又是辯解:“還請公主明察,公子是絕對不會做出背叛公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