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北地,北冥宗長老一行自離開磐石之後便晝夜疾行,由於心中石頭落地,其速度比起來時甚至快了一倍不止,亦或是因爲陣營關係,不便於久在中原逗留的緣故。
中原其後發生了什麼他們並不清楚,在龍橋的嚴密盤查之後他們便被放行通過,就這樣風塵僕僕跨越千里,北冥宗的厚禮又原封不動被運回了靈山,這恐怕也是鄭岐山沒有料到的事情。
被修復一新的靈山大殿之中,鄭岐山依然高高在上,下方便是北冥宗幾位長老以及宗門執事等等,此行雖說禮沒有送出去,但終歸是得到了成小溪的明確態度,北地的苦日子終於到頭,再也不必提心吊膽惴惴不安。
詳細詢問此番會面成小溪的言行舉止之後,鄭岐山終是舒了一口大氣,北地接連發生變故,人心惶惶,不可終日,此番可算是迎來了休養生息的時刻。
“此後再與龍橋來往貿易需得降低交換條件,今時不同往日,西靈算是徹底開罪了,往後我北地糧草物資皆要依靠中原施捨……”
……
自此之後,北地加大了與中原的溝通來往,並且自願降低了以物易物的換取數量,雖看似北地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但歸根結底這是爲了讓中原看到北地的誠意。畢竟坐擁再多礦物那又如何,礦物再怎樣珍稀難得,卻依然不能夠當作飯吃。
北地主動示好也讓磐石城寬心不少,本就是苦寒之地,餐風露宿、民風彪悍,能做朋友總歸是比做敵人要好得多,加之如今的聖殿也因某人而聲勢大減,光是自顧尚且手忙腳亂,哪裡還有精力去謀劃其他。
天變之後,各地都在休養生息,如北地,如西靈,又如重新獲得生存之地的南疆,整片神州大地之上唯有中原動亂不休。
南部邊境的戰鬥一刻未曾停歇,開戰至今光是戰死之人便已過萬,這還不算那些受傷的士兵,而對面的蟲羣、獸羣仿若無窮無盡,簡直讓人殺不勝殺,這使得許多將士的心裡都萌生了退意,但礙於軍令,他們又不得不硬着頭皮堅守在最前線。
而中原的百姓們仍舊還被矇在鼓裡,他們只知前線安好,茶餘飯後,南部邊境的戰事甚至成了他們口中一個個精彩絕倫的故事,但提起最多次數的,還是要數磐石城中那位成家小少爺。
有聖殿暗中傳揚,前些日子悟靈山之變徹底改變了味道,本是由於歲月的緣故,使得悟靈山中靈脈枯竭,再也壓制不住其下的熊熊岩漿。可知情者不過寥寥,且他們都在刻意保持沉默,彷彿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一切,而且沒人膽敢違背那人的意志。
聖殿說:
成小溪罪無可恕,因其貪圖悟靈山中至寶傳承,故指使戰靈以及幽冥王獸在靈山之下刻下生殺大陣,不料此舉動竟被書癡大人意外發現,隨後雙方便在雲端之上作法,奈何書癡大人修爲絕頂,卻始終沒能敵過戰靈與幽冥王獸聯手之力,最後便被禁錮在靈山之上,活生生被噴發的熔漿吞沒,一代宗師便落得個如此悽慘的結局。
成小溪心性狠毒,手段極其殘忍,爲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如此天怒人怨,世人當擦亮雙眼,切不可再被其些許恩惠矇蔽。聖殿之所以還在容忍,乃是因爲聖尊大人仍在閉關尋求突破,尊上不出,即便傾整個聖殿之力也不是戰靈與幽冥王獸的敵手,爲了不讓無辜百姓遭受牽連,爲了維繫中原大地的安寧祥和,聖殿這才忍氣吞聲。
……
一時之間,中原大地怨聲四起,各地民衆自然而然壓制住內心恐懼,他們一齊加入到反抗成小溪的洪流當中,有不少熱血之人甚至還自告奮勇向聖殿請命前去刺殺成小溪。
民怨如潮,萬夫所指,即便成小溪的心智堅定如山,他也萬萬擋不住普天之下的悠悠衆口,如此一來,成家剛剛有所好轉的局勢頃刻之間就變得更加惡劣,但凡成府中人在磐石城中即便給再多錢也買不到任何東西。
這就是聖殿的手段,這就是晉芸美爲首的聖殿中人等了許久許多的絕好時機,借書癡大人隕落一事,徹底嫁禍到成小溪的頭上,面對悠悠衆口,看他成小溪又能如何?
一開始成小溪沒有及時澄清這便給了聖殿一個機會,到了現在,即便成小溪再去向天下人說出事實,也斷然不會再有人選擇相信。
暗地裡,聖殿則加強了自身的防守,其所有力量全部瘋狂地運轉起來,因爲成小溪畢竟還年輕,此舉乃是一把雙刃劍,萬一激起了他的兇性,如那北地靈山一事又在磐石城中上演,那可不是聖殿願意看到的。
聖殿加強了防守,晉府亦是如此,千餘兵士,百餘修者,整個晉府被裡三層外三層包圍起來,天上地下都被徹底封鎖,便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如此緊張的時刻,造成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卻在府中飲酒作樂,他怎會不怕,但怕到極致便會產生反彈,晉芸美如今就是這樣,他怕成小溪,怕幽冥王獸,更害怕擁有無匹神境的戰靈。但他身爲聖殿麾下,身爲五大家族之首,身爲尊上之下聖殿的最高掌權者,捫心自問,他更害怕他的尊上大人。
聖尊,纔是這個世界最最恐怖之人,晉芸美站得越高,便越能夠清楚感受到那種深入骨髓般的無邊恐懼。
那種恐懼超越了一切,甚至比起擁有莫測神力的戰靈還要可怖,不需要言語,不需要手段,自從晉芸美第一次面見聖尊大人之後就刻在了他的靈魂當中,這就是他爲何不顧一切都要與成小溪作對的緣由所在。
立場不同便沒有對錯,成小溪沒有錯,晉芸美也沒有錯,錯的不過是這個燦爛的世界。
聖殿的各種動作不斷,成小溪都一一看在眼裡,許多見不到的事情他也能夠依靠推斷得出答案,他原本只想等待聖尊大人出關,好將一切都徹徹底底解決,但他沒有想到世事如此無常。
昨日還在回春醫館當中祛傷治病,轉眼間他就成了一個人人喊打的人,他知道這是聖殿所爲,因爲對待敵人,自然是不擇手段。
但這種手段讓成小溪十分反感,甚至是噁心,有口難辯,就像是心間壓着一塊石頭般,鬱塞堵悶。
他想了好多天,卻終究沒想到任何可行的方法,這一回,是晉芸美贏了。
世人無知,容易被外物矇蔽,所以成小溪並不怪他們,即便是被人指着鼻子怒罵,他也沒有任何的極端想法,他能做的,不過是苦苦一笑罷了。
既然苦思不得,成小溪便不再死心眼去專注於這件事情,趁着回春醫館關門休整,他還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件事情,便是南部邊境。
這期間,他曾去過一趟市戶司,從司主大人嬌豔欲滴的紅脣之中他得到了南部邊境的官方消息,和民間傳聞完全不同,邊境的局勢十分嚴峻,甚至發生了一日之間陣線多番崩潰的情況。
他便是從南疆而來,對於南疆的異變他多有了解,若是讓這些兇蟲猛獸侵入到中原,那時候便再也無法挽回,無數生靈將淪爲蟲獸們的鮮美口糧,屆時整個天下都將不得安寧。
林正還在邊境苦戰,他雖然站在了聖尊大人的對立面上,但他卻不是中原的敵人,若要追根溯源,他本就是一名徹徹底底的中原人。
他要爲中原做點事情,不僅僅是待在磐石城中懸壺濟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