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你惦記着這些。”
便是方纔拉着她的姑娘翻了個白眼:“你管這些做什麼?楊家姑娘背後可是楊家大將軍,背靠大樹好乘涼,就算有些彪悍之風那也是虎女風範,再者,侯爺選妃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突然竄出來個女人來整天纏着侯爺,就算你是楊家姑娘,你能受得了?”
那白衣姑娘港式說完這些,便是人羣中不知誰喊了一聲“來了”,人羣竟是呼啦一聲四散開來,都瞧不見方纔聚集這麼多人似的。
果真,片刻功夫便是瞧見了楊家姑娘走過來了,跟着她身後的還有一些個丫鬟婆子之類的,不過人都不多。
隔着老遠,估摸着楊家姑娘便是瞧見了容瑾和許華清走在一起,楊冰玉驚了一下,便是眯着眼睛瞧着。
“姑娘?”
旁邊的臘月盯着不遠處的人影看了一下,也覺得有些驚訝,卻又覺得古怪:“那人明明說着來的人是許華濃,怎得還換成了個許華清了?”
楊冰玉面色擰的難看的很,正是擡腳要走上去,卻被身旁的臘月抓住了胳膊:“楊姐姐,這樣去不大好,咱們原本下的計策是衝着許華濃來的,咱們佔理,可是現在前頭是許華清,咱們貿然上去卻是咱們理虧。”
楊冰玉臉色難看得緊,狠狠地甩開臘月的手臂,卻是沒有再向前走,只是惡狠狠地說道:“這許華清跟着我說的倒是好的,沒想到轉了個身,也是一樣的媚骨來!”
“姐姐,妹妹有一個法子,能叫許華濃奪了個教訓來。”臘月一邊小聲的跟着楊冰玉說了什麼,楊冰玉眼眸微微的眯了一下,卻又覺着不甘心:“那許華清,便是那般放過了?”
臘月便是危難起來:“楊姐姐——”
“罷了,我自有法子。”
楊冰玉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遠處的許華清的身影,卻是冷笑:“我邊是在這瞧着,你去安排,一會兒我可是要親自瞧着這一場大戲!”
臘月便是立刻點頭,然後送着楊冰玉離開。
卻是瞧見楊冰玉那張猙獰的臉龐,臘月都是忍不住微微嘆氣。
許華濃——可是救不了你了,是死是活,便是瞧見你自己的運氣吧。
暮色微涼。
院兒裡的姑娘們細細簌簌的都離開了,安靜的很,估摸着都是出去了,許華濃覺着渾身都是痠軟的,幸而這院兒裡還有小丫鬟,尋了個丫鬟給自己打了一桶熱水,等了一會兒,纔是深深地入了木桶裡。
像是整天的疲憊纔是放鬆了一般,許華濃覺着自己半點力氣都提不起來了,竟是坐在木桶裡都是昏昏欲睡。
而四周似乎是有些香味兒,似乎有一種安神的感覺,許華濃覺着渾身都發軟,剛剛是覺着有些古怪,卻是手都沒有擡起來,便是一下子垂了下去。
有古怪!
這是許華濃最後一點意識,在此之後,她的世界便是一片都昏下來,好似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一般。
水桶的溫暖都浸泡在身邊,許華濃隱約聽見了什麼,又是嗅見了什麼,眼皮很費力,睜不開,努力的睜了睜,卻是好似聞到了什麼。
纖細的手指伸入水中,才感覺到水已經有些冰涼了,她似乎昏睡了有一段時間,她的手指落到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大腿一痛,卻是渾身一顫。
整個人似乎現在纔是清晰過來,睜開眼眸的瞬間,便是瞧見外頭暗黑色的天色,弄得像是墨色一樣化不開,隱約之間似乎還有橘紅色的東西在外頭吞吐着,許華濃怔愣了片刻,便是在空氣中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火油的味道。
似乎,還有一種燒焦的味道。
驚醒之中,許華濃從木桶之中起身,隨意找了一件厚實的棉外套蓋在身上,便是踩着鞋走向門口,卻是越走向門口,越察覺有幾分不對勁。
門外是滔天的薰煙,竟是叫人都不能擡頭去嗅那味道來,外頭的天色已經黑下去了,但是橘黃色的火光卻是爬滿了整個窗戶和門。
她方纔在內間,纔是沒有瞧見這些。
走水了?
可是就算是走水了,火勢這麼大,怎麼會沒有人瞧見?
疑惑只是在一瞬間的事兒,許華濃下意識的就衝向門口,用力的一推,卻是發現那門紋絲不動。
外頭居然被人鎖上了。
聯合到她方纔不知道爲何突然暈倒,許華濃驚了片刻,纔是反應過來,竟然是有人要她死。
好似那些痛徹心扉的事情昨天才經歷過一遍似的,許華濃竟是隱約覺着自己都是不怕死的,大概是死過一次之後,人都覺得麻木了。
可是,怎麼能夠接受就這麼死掉了?
她還有很多沒有做的事,從許華清到程墨,從許家到程家,從她的人生,到她所有不曾達成的願望——怎麼能就這麼作罷!
像是突然之間得到了什麼訊息一樣,許華濃立刻將自己包裹嚴實,也不管自己的穿着是否合適,便是一轉身,就衝向了窗戶。
窗戶可能也被他們鎖上了,但是到底窗戶的木頭很薄,說起來只是幾塊樣式精美的木頭而已,若是能衝出去,也是一條生路。
纖細的手指染上了些許火焰,被灼燒的發痛,許華濃的內心卻是無比的平靜,她已經能夠勾勒出整個事件的藍圖來。
若是能叫她許華濃今兒有個旁的出路來,定是叫這幫人生生的知道代價去!
纖細的身子不斷地衝擊那窗戶,踩在花塌上,又是用了幾分力氣,窗戶外頭在燃燒,上頭在冒煙,不斷地吱呀吱呀的尖叫,她咬着牙,每撞一次,稚嫩的肩膀都覺得生疼,臉頰被煙燻的發紫。
但是,並沒有成功。
她還是有些太低估這窗戶的檀木了。
火燒的四周噼裡啪啦的響,竟是火舌都吞吐進來,許華濃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到底還是女孩子的膽量,她還是有幾分原始的畏懼。
卻是火舌已經逼到了門口了。
難不成就要這麼死了麼?
上一世死於毒打,這一回就要葬身火海了麼?
許華濃,你的命便是這樣多舛麼?
一路試探着向外走,但是卻是一路被逼迫着退後,退後,退後,竟是整個屋子都蔓延開了火焰來。
心裡被灼燒,許華濃卻漸漸的叫自己冷靜下來,火舌已經吞吐到了四周,許華濃的目光掃過滿面瘡痍的屋子,又落到了自己的身旁。
許華濃向後退了些許,便是瞧見自己身邊的水桶來。
現在倒是有兩條路。
一,便是入了這水桶裡來,到底是水桶,外頭的火苗就算是燒進來,也能稍加抵抗一會兒,可能還會撐到有人來救援。
二,便是用水浸泡了袍子,然後自個兒順着窗戶再衝出去,那窗戶都被火苗吞吐的差不多了,雖說還有些堅硬,但是衝撞一番,便是能瞧見天日了。
只是,若是硬生生衝撞出去,怕是一不小心便要毀掉她的身體髮膚去,不論是青絲還是皮膚,若是毀了一些,都是毀了她整個人。
世間女子,講究的便是一個完整無暇。
卻是正是這般猶豫不決着,便是聽見外頭又是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這建築似乎都要熬不住了,估摸着再燒一會兒,這屋子便是要塌了。
許華濃一咬牙,便是將自己的袍子浸潤了木桶裡去,待到她全溼透了,又裹到自己的身上,冰冷的觸感一瞬間叫她打了個哆嗦,卻也莫名的給了她些許勇氣。
不能死在這裡,無論怎樣,都不能死在這裡。
纖細的身子對準了窗口,又是將自己的身子和頭都裹得嚴嚴實實的,也不知是哪裡生出來的勇氣,竟是尖叫一聲,便是生生的衝着那窗戶撞了過去。
想象之中的堅硬和燒灼並沒有來到,她似乎是撞上了個比較寬闊的東西,卻是正是想這,便是覺着腰上一緊,整個人都跟着騰空而起,睜開眼眸的瞬間,透過袍子的縫隙,便是瞧見一張俊美的臉龐來。
只可惜,那張臉龐上有些許被火燒灼的痕跡。
大抵是因爲沒有這般近距離的瞧過那人的臉,許華濃竟然一瞬間都叫不出名字來,只是被外頭的天寒地凍凍得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而身上冰冷的袍子,將她整個人都裹得發顫。
倒是渾身發冷。
“許家姑娘果真是熱情似火,竟是這般時候便忍不住衝在下投懷送抱了?”
容瑾笑着衝着許華濃挑了挑眉,許華濃眼尖的很,便是瞧見他的眉毛竟是都少了幾分,估摸着是方纔被火燒灼的。
方纔她也是身處於那火場之中,是如何的危險和絕望便是暫且不提,這容瑾到底還是外人,竟是能這般豁出去的救她,原本堵在喉嚨裡的男女有別便是生生的吞嚥下去。
再者,就算是男女有別又有什麼區別?現在她渾身赤裸唯獨只有一個肚兜,又是裹了一個冰冷的袍子而已。
“多謝侯爺出手相救。”
遲疑了半響,只是憋出來這麼一句話來。
她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倒是她第一次獲救。
以往,每一次受了許華清的委屈,她便是想着,老祖宗會救她,後來,又想着,夫君會救她,但是從始至終,都沒有人救她。
後來,她就想,沒有人會救她,可是偏生,現在面前便是多了一個少年來,叫她都忍不住多瞧兩眼。